风起凉州 -- 第六章 岐山有虎
“草民鲁钝，不知大人此言何意？”楚弦闻言不由一愣。
“就在刚才，你的父亲楚羿打伤巡检，盗走了驿站马匹！按我大燕律法，偷盗驿站马匹，加上殴打驿站官吏，可以让他蹲一辈子大牢！”驿丞冷冷说道：“你现在供出他的消息，或许我们乡里乡亲还能帮他减轻一些刑罚。”
“哦？我的父亲为人谦逊有礼，平日里镇上哪家哪户缺了冬衣，我父亲甚至免费送去动物皮毛。我们楚家虽清苦，但吃穿不愁，又怎么会自毁生计，偷盗驿站马匹呢？”
楚弦的一番说辞，倒是让张富贵点了点头，望向驿丞二人。那巡检本是个泼皮，此刻高声叫嚣：“楚家小贼，牙尖嘴利也是无用！你父亲打伤了我与驿丞大人，抢走了马匹，这是不争的事实！”
驿丞脸色一黑，这蠢货又将自己被打的事情说了一遍，还真不嫌丢人。却见岳明冲上前一步，指着巡检的鼻子喝道：“有事说事，你敢再骂一句试试！”
岳明冲长得高大壮硕，那巡检比他挨了半个头，声势一下子弱了半分，嘟囔一句：“你想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别冲动。”楚弦拉住了岳明冲，他现在也不知道父亲之前说了什么话，为了防止谎言被戳穿，于是向那驿丞问道：“驿丞大人，依照刚才这位巡检大人的说法，我父亲是先打伤了两位大人，然后才夺马离开的。”
“嗯。”驿丞撇过头，阴阳怪气地从鼻子里冒出了一声。
“既然如此，我父亲想必是先与驿丞大人进行了交涉，否则直接盗走马匹便可，何必多此一举去伤人。”
张富贵听楚弦说的条例清晰，也渐渐发现事情似乎不像是驿丞说的那么简单，于是冷声问道：“可有此事？”
“有是有，可……可他也不说借马的缘由，只说是有急事，过两日必定将马匹还我，我哪里敢冒险借给他！”驿丞总算说出了重点。
张富贵点了点头，看向楚弦：“你的父亲虽然是以礼相借，但借马不成，也不该伤人夺马。”
楚弦听说父亲没有说理由，心中已然安定下来，按着之前想好的说辞回答道：“张大人有所不知，我的父亲也是有难言之隐啊！就在今天上午，他在山中发现了一头白额吊睛猛虎！”
“什么！岐山有老虎？”张富贵闻言一惊。
“可不是！我父亲说，那老虎通体雪白，夹杂几道黑纹，眼睛绿的几乎能放出光来，一张血盆大口，周遭便是狂风大作，想必是年岁已久，成了精！因此赶紧要出去找些帮手一起除了这恶虎，免得这孽畜哪天跑下山来，让镇上民众遭了害！”
“嘶！”屋子里的几人见楚弦说得煞有介事，不由倒吸凉气。
“那该赶紧通知大家啊，否则万一老虎这两日下来伤人，岂不是毫无防备吗？”张富贵问道。
“之前楚叔是怕大家知道了造成恐慌，所以不让楚弦说。”岳明冲见时机已到，接着话头说道：“后来楚弦觉得不妥，私底下来告诉了我父亲，我父亲觉得必须立刻通知您，所以才让我们赶紧过来。”
“你父亲说得对，这才是老成持重的做法。”张富贵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楚羿盗马却是情有可原。你二人现在便去挨家挨户将消息传出，我一会儿让家丁去张贴告示！”
“可……可是……”
巡检还待再分辩，却被张富贵一瞪：“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计较！赶紧去！”
另一边，嵇香颐和爷爷收拾了行装准备离开，却发现客栈里的人全都一窝蜂跑了出去，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嵇香颐的爷爷便带着她走到附近，只听众人议论纷纷：
“诶哟，可不得了，没想到咱们岐山居然有老虎！”
“看来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得好！幸亏有楚家汉子，否则都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了。”
“是啊！不过咱们还是准备些东西防身，免得那大畜生突然跑下来伤人。”
“嘿，还好我那九齿钉耙一直藏在家里。”
嵇香颐大致明白了发生何事，有些惶恐地问道：“爷爷，这可怎么办啊？”
“罢了，咱们还是再住上两日，等那些人上山打虎的时候再走。”嵇香颐的爷爷叹了口气，两人又回到了岐阳小栈。
再说楚弦二人完成了岳风徽交代的事情，回到了岳家小院，而岳风徽手持铁枪，早已等候多时。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了防止岳家枪失传，他决定在今天将毕生武艺传授给岳明冲。
“楚弦，你先进屋休息片刻，我要传授明冲武艺，你不许偷看。”岳风徽吩咐道。
“嘁！才不稀罕！”楚弦心中有些恼怒，撇过头走进了屋子。
“明冲，我们岳家一脉单传，你将来务必要将我们岳家枪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爹，您放心吧，将来我参了军，一定努力杀敌，光耀门楣！”
“你仔细看好！”
岳风徽手臂一提，铁枪纵横间虎虎生风。那条瘸腿此刻正尽最大努力支撑在地上，从他额头豆大的汗珠可以看得出，此刻的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而岳明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神出鬼没的铁枪。
“岳家枪共分为五式，分别是乌龙摆尾、黄龙卧道、白龙出海、青龙献瑞和赤龙穿云，这五式又各有三种变化，因此可化作十五招，不论马战还是步战都无往不利，是我岳家人纵横沙场的最大依仗！且看这乌龙摆尾！”
只见岳风徽以完好的右腿为支撑旋身侧扫，又以瘸掉的左腿为支撑，返身左探，威势惊人。
“再看这黄龙卧道！”
父子二人一个练，一个学，专注异常，却没有发觉，小屋中的少年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也从门缝中看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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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世新在府里逗留了一下午，狄青带着他和狄红一起玩耍，我则与夫人说了些近况，这段日子我不在府中居住，确实让她觉得孤单，可是她很支持我当下所做的事情，如果没有一个人将我们当年的故事写下来，那真是太可惜了。
傍晚时分，我辞别了夫人与儿女，与世新走在了回翰林院的路上，边走边和他讲着故事。
“哇，太……太祖陛下居然偷学武功。”世新惊讶地打断了我的讲述。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打断故事，显然对于偷学别人家的武功这种事情，世新觉得是不对的。
我点点头，微笑道：“是的，在那个时候，偷师是很大的忌讳,按照规矩一旦发现，即便废掉太祖武功，也是受到律法保护的。”
“那后来呐？太……太祖他有没有被……”
“世新，你知道狄青哥哥练的是什么枪法吗？”
“当……当然知道，云岳枪法啊，大……大家都在学，我……我以后也要学。”
“这套枪法，其实就是岳明冲所传授下来的。”想起岳明冲当年摒弃门户之见，公开传授枪法，我心中万千感慨敬佩：“我们的军队能有如今这么强的战斗力，正是他的功劳，他堪称是千古第一武者。”
“那他……他真的很豁达！”世新的点评似乎有些故作老成，却显得很可爱。
“或许吧……”我点点头：“他对别人很豁达。”
“狄……狄大人，后……后来西戎人到底有没有打到避暑山庄啊？”
“有，到了翰林院，咱们接着说。来，咱们小跑一段儿，锻炼锻炼身体！”
夕阳下，我与世新松了松筋骨，往前小跑起来，一短一长的影子，穿梭在稀疏的人群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