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凉州 -- 第七章 一触即发！
夏天是凉州人最喜爱的季节，此时阳光明媚，气温适宜，心情也跟着会愉悦得多。
平阳县避暑山庄占地一百五十万亩，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山，是日月雪山，高耸入云，山顶上常年积雪；水，是温布湖，绵延百里，清澈壮阔，如同青色的海。
在避暑山庄的马场中，燕帝姬秀武正与一名年岁稍长的男人比赛马术，只见那人须发斑白，眼角和额头都有了明显的皱纹，脸色倒还算红润，平凡的眉目间总是带着一缕笑意，显得十分和善，正是燕帝同父异母的兄长——孝礼王姬望。
姬望虽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身子骨却还算硬朗，此刻两人都是一身劲装，身体伏于马背，驱驰着胯下良驹。前方不远处的木门便是他们的终点，早有一众人员恭候在那里，个个都是高官厚爵之辈，放眼望去，有琅琊王姬政、世子姬无咎、丞相莫智渊、太尉上官宇立于中间，旁边尚书、御史及其他随行人员便先不提。
此刻距离木门仅有百步距离，眼看两人并驾齐驱，竟是未曾分出伯仲。燕帝的眼睛一直瞄着对手，而姬望的眼睛却灼灼地盯着木门。
“恰！”距离木门还剩五十步，两人马鞭再催，胜负在此一刻！
只见燕帝胯下良驹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强烈的求胜意志，竟奋起神勇再次加速，终于以半个马身的优势率先冲过了终点！姬望虽然输了比赛，却也丝毫不恼，他勒住缰绳兜了个圈，笑道：“老咯！再年轻个十岁，定然胜你半步！”
“哈哈！你就是再年轻二十岁，我也还是胜你半步。”
两人言语之间毫无君臣之礼，显然是感情极为深厚。燕帝跳下马来，抚摸着身边的骏马，只见它身上的汗水仿佛鲜血，当真是百里无一的汗血良驹。
“苏茂，这匹马训得不错，回头朕就带走了！另外，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够在礼仪邦交上一展所长吗，这次你便也随朕回京，去礼部的主客清吏司，担任四译馆的主事。”
平阳县令苏茂闻言大喜：“微臣必定鞠躬尽瘁……”
燕帝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听这些套话，昂起头看向湛蓝的天空：“朕当年说过，只要有心，不管在哪个职位上，都能做出成绩来。”
“吾皇英明！”一众臣子适时地称赞道。
却说就在这时，一匹骏马正在原野上疾驰，不远处就是平阳地界了，骏马上的骑士身批数箭，鲜血早已染红了布衣，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干涸，可随着骏马上下颠簸，骑士的伤口一直有血珠往外涌出，显然这箭簇被开了放血槽！
半个小时后，骑士被拦在了避暑山庄外。
“站住！”两名看守大门的护卫看见有人要闯进山庄，不由大骇，若是惊了圣驾，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速速让开，我有，咳！我有紧急军情要禀报！”马上的骑士脸色苍白，头发散乱，大量失血让他的双眼已近乎失神。
“吵什么！”负责把守山庄大门的乃是神龙卫白雀营的中军司马，名叫贺剑章。此刻他从庄内走了出来，见那骑士面容不由一惊，再看他背上插着的几支羽箭，心下盘算片刻，眼睛逐渐眯成了一条细缝！
“轰他走！若敢硬闯，杀无赦！”言罢，转身便要回去。
“匹夫岂敢误国！”骑士暴怒之下抬起头颅，赫然是日前夺马赶来报信的楚羿！
“嗯？”贺剑章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楚羿，只见楚羿锐利的目光仿佛刀刃一般。
“杀了他!”
“是！”
“且慢！”
两名小卒正要拔剑，却听一声厉喝从骑士身后的不远处传来！
“哼！”贺剑章脸色剧变，拔剑便要斩杀楚羿！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瞬间已至楚羿身侧，却听“咻”得一声，羽箭破空。
“当啷”脆响，贺剑章手中精铁长剑竟然断为两截，可见来人膂力何等厉害！
“贺剑章，你好大的胆子！”
只见山庄外走近二人，一人面色冷峻，鹰一样锐利的双眼狠狠盯着贺剑章，另一人手持宝雕弓，一脸怒容，刚才那根箭显然就是他所射。只见他翻手又抽出一根白羽箭搭在弦上，竟是对准了贺剑章的脑袋：“居然连大将军的命令也敢违抗，你再敢动一下试试！”
“参见大将军。”白雀营士卒纷纷跪了下来。
“大将军……”贺剑章见状，面色灰败地单膝跪地。
“褚将军，将箭收起来吧。”冷无双不再去管贺剑章，他走到楚羿跟前，余光瞥见楚羿背上的长弓，不禁身形一震！
“大将军，西戎五万大军偷入凉州，离这里最多不过二十里了，速速带陛下离开！”
“褚小刀，你赶紧带他去找御医治伤！务必保下他性命！”冷无双叮嘱了那名神箭手后，面色一寒，喝道：“你们几个！将叛国逆贼贺剑章给我绑了！听候发落！同时派人给我通知神龙卫五营立刻集结，在山庄外列阵严守！”
“是！将军！”一众白雀精兵齐声响应，七手八脚将自己的上司给绑了起来。
这也难怪，冷无双乃是第一任天策将军，二十年前带领神龙卫立下无数战功，在军中的威信甚至还要高于上一任燕帝！姬秀武继位后为了表示倚重，封他为大将军，凡有兵事必定垂询。至于这天策将军的职位，却是空缺了十多年。
“将军，冤枉啊！我是怕他惊了圣驾……”贺剑章还待解释，冷无双却已疾步走向了山庄里。
此刻的燕帝与姬望等人正在行宫中痛饮葡萄美酒，吃着香甜的凉州瓜果，只听殿外传来一声冷喝！
“让开！本将有紧急军情！”
接着，众人便眼看着冷无双剑履上殿，一步步走了过来。莫说燕帝，就连一众文官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大将军，何事如此急躁！”冷无双刚刚站定，燕帝便沉声喝问。
“陛下！臣刚刚收到消息！西戎五万大军已经偷入凉州，此刻离避暑山庄不到二十里，请陛下速速突围！”
“什么！”燕帝倏然起身，满脸讶异。周边几名胆小的文官甚至连手中的玻璃樽都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大将军莫不是说笑吧？”姬望大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疾不徐地说道：“西戎若想大规模入侵凉州，必然要经过扶风，扶风县五里一岗，十里一哨，怎么可能轻易让五万大军偷入！难不成，他们跟那孙猴子一样，可以变成蚊子吗？哈哈哈哈！”
姬望话音刚落，州刺史孔孝言也颔首附和：“孝礼王说的是，就算西戎攻破扶风，我们也早就该收到消息了。会不会是斥候探错了情报？”
燕帝并不表态，一双深邃的紫色眸子却是看向了冷无双，而冷无双理直气壮地怒哼一声：“原本我也不会轻易相信，可就在刚才，负责把守山庄大门的白雀营中军司马贺剑章，竟然妄图擅自斩杀报信之人，若不是被我碰巧撞破，哼！”
“不必再说了！”燕帝听到这里，面色已是森寒，此刻他所感受到的，是彻骨地凉意：这几乎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而且是针对自己而来，幸好上天护佑，让这计划在最后一环出了差池。此刻他的心中不禁浮现半个月前邀请李海蟾前来避暑山庄的那一幕：
大极宫后殿，一身道袍的两人做完了功课，品茶谈闲。
“国师日夜占卜，为国操劳，不如就趁这次机会，与朕一同往避暑山庄清闲几日，如何？朕对修行仍旧有诸多困惑，届时也好一一讨教。”
面对燕帝的诚心相邀，李海蟾叹了口气：“唉，这几日星轨不稳，异数旁生，微臣还需坐镇大极宫导正星轨，以定北星南行之势。”
燕帝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唔，那自该以天数为重。只是不知此番北巡吉凶如何，劳国师为朕卜算一课。”
“此事不难。”李海蟾掐指来算，先是皱眉，接着又轻笑出声。
燕帝见状不禁疑惑，也不待他问，李海蟾道：“陛下此番出巡，会有些许阻碍，但幸得龙气横行，因此宵小避让，总能逢凶化吉。”
想到这里，燕帝暗自点头：看来国师早已算到朕今日有这一劫，也算到朕会逢凶化吉，既然如此，便该好好挫挫西戎锐气！一展军威！
一念及此，燕帝沉声喝道：“冷无双听令！”
“末将在！”
“朕命你迅速统领神龙卫五营，在避暑山庄之外列阵迎敌，不得有误！”
“臣遵旨！”冷无双大步离去，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若是燕帝此时真的弃了大军突围，一场大败将在所难免，甚至被西戎长驱直入也并非不可能。神龙卫虽仅有一万五千人，却是大燕最精锐的部队，面对五万西戎骑兵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孔孝言！”
“微臣在！”
“你速速率一支人马回武威城，让州都督陆信调集凉州各郡县官兵、乡勇火速前来救驾！”
“臣遵旨！”孔孝言领命打算离去。
“等等！”燕帝忽然一犹豫，补充道：“上官宇，你陪他一起去！”
孔孝言顿时神色一黯，燕帝显然是因为刚才的一番话对他产生了怀疑！
“臣领旨。”上官宇走到孔孝言身边，道：“孔刺使，事不宜迟，走吧。”
“其余人等，换上铠甲，随朕督战！”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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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将窗户吹开，我抬起头，发现世新竟然已经睡着了，还打起了轻鼾，显然是白天时候玩得有些累了。
这孩子，性格和他父亲完全不同。我摇了摇头，起身回了屋。
西原之战可以说是燕国历史最光辉的一页，而后人往往将平阳战役作为它开始的标志，可惜我没有参与到其中，未曾看到神龙卫历史上最辉煌的那一战：西戎这样的蛮夷战斗力极强，而能以三分之一兵力与他们对抗的军队，在过去的历史上，除了神龙卫再不作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