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凉州 -- 第五章 香姨，香颐？
“阿福，开门！”
狄府朱红的大门前，我扣了三声铜环。
“诶！老爷，您回来了！”
阿福听出来是我的声音，赶紧打开了门，见到我身后的世新，和善地招呼道：“哟，小世新，好久不见长得更俊俏了！”他咧嘴一笑，两颗龅牙显露出来，倒是十分喜气。
“阿……阿福伯伯好。”世新礼貌地跟阿福见了礼，随我一同走入府中。
太祖陛下奖赏我的府邸其实并不算阔气，按理说像我这样的开国元勋，在当年的燕楚，完全可以搞一搞排场，弄个侯爷也是很好的，可是太祖陛下取缔了爵位等级制度，还让我们这些感情最好的老部下以身作则。
当然，我是毫无怨言的，房子太大显得空落，能有一个庭院给儿子练练武就已经很好了。
“喝！哈！”
走了不多远，便看到狄青矫健的身影，他正挥舞着一杆铁枪，练习基础枪法。我安静地驻足观望，而世新一脸激动，若不是怕打扰到狄青，只怕他已经欢呼出声了。
不知不觉，狄青都已经十八岁了，黝黑、棱角分明的面庞与我当年有七分相似，太阳在天空的中央，炙热的阳光灼烤着他的皮肤，每一次挥出铁枪，都会伴随着汗水洒落。
待他舞完一套基本动作停了下来，世新立刻忍不住鼓掌：“狄……狄青哥哥好棒！”
“嗯？是世新？”狄青听出声音，往这边看了过来，目光瞄到我，有些兴奋地说道：“爹？您回来了？”
我点点头：“练得不错，看得出武馆的师傅很尽心。”
“是的，田师傅说下个月我就可以学习云岳枪法了。”狄青对我的肯定十分受用，他自豪地说出最近的成绩。
“嗯，越是进步快，越是要循序渐进。去，让你娘烧个狮子头，给世新解解馋。”
“爹，那我参军的事儿……您看？”狄青小心翼翼地看向我，这个问题已经被我拒绝了不下十次，与他交好的一帮朋友早在两三年前束发就从军了。
知子莫若父，我心知他夙愿，也知道他的缺点：“青儿，你悟性过人，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相比于同龄人，你成长得太快，所以我多留了你两年，这几日你准备妥当，便去报名参军吧，至于云梦枪法，到了那里再和军中的师傅学也是一样的。”
“诶！我这就让娘烧两个好菜去！世新，等着啊！”狄青摸了摸世新的头，大步流星往后院走去。
“狄……狄大人，你为什么对狄……狄青哥哥这么严肃啊？”就连世新也看了出来，我只有对狄青才会摆架子。
“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我笑道……”
午膳时间，一家人围着小方桌坐下。我坐在了主位，夫人与狄青一左一右坐在我的身旁，世新则和我八岁的女儿狄红坐在我的对面。
看着一桌香气四溢，色相精美的菜肴，世新开心地说道：“香姨做得菜好香呀！”
“好吃的话就天天来吃。”夫人微笑着往世新的碗里夹了一块狮子头，她笑得很甜美，尽管有白发攀上了鬓角，却不改我对她迷恋。
“孩子们都在，你看什么呢？”夫人察觉我的眼神，嗔怪道。一丝红晕浮现在脸庞，她眨了眨眼睛转移了话题：“世新，狄叔叔的故事说道哪里啦？”
“狄……狄大人说到，太……太祖陛下救了一名黄……黄衣少女。”
扎着羊角小辫的狄红年纪虽小，却是个精灵古怪的性格，常常欺负世新结巴的小毛病：“嘻嘻，咱们云梦朝，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太太祖陛下。”
“我……我……”世新小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嗯，既然红儿这么喜欢嘲笑世新哥哥，干脆就给他当童养媳好不好？”我“慈眉善目”地看向狄红，狄红顿时红了脸撇过头去。
“老不正经！”夫人嗔了一句，侧身压低声音说道：“以前的事情，大致说说就行了，别把什么都讲那么详细，孩子们知道了羞不羞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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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黄衣少女显然并非本地人士，否则二人肯定认识。楚弦心细，主动问了一句。
黄衣女子怯生生答道：“我叫嵇香颐。和爷爷刚来岐阳镇两天，爷爷吩咐我到山下采药，没想到遇到了歹人，谢谢两位恩公救命之情。”
嵇香颐低下头微微欠身，楚弦双手虚托，道：“原来如此，那我们便先送你回镇上吧。”
“谢谢两位恩公，我和爷爷就住在镇上的岐云小栈。”
三人走了约摸一个小时，来到了岐云小栈门前，楚弦与岳明冲忧心西戎入侵之事，与嵇香颐匆匆告别离开。
片刻后，一名清瘦的老者疾步从客栈中走出来，左右却已看不见少年人影。正是嵇香颐的爷爷听说了三人遭遇，追出来想酬谢。
“爷爷，他们肯定已经走远了。”
“唉，是爷爷老糊涂了，没想到这凉州竟还有恶匪横行。”老者抚摸着嵇香颐的头发，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你没事，若有个好歹……罢了，咱们收拾收拾，早点离开这里吧。以后若有机会，再报答他们的恩情。”
另一边，楚弦二人回到了岳家小院，将这件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了岳风徽听。
“西戎人敬仰青莲山脉如同敬仰父母，绝不可能翻山过来。定然是武封侯那匹夫出了差错！”岳风徽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既然楚弦的父亲已经前往报信，此刻也只有等待了，但为了防止有什么变数，还得让镇上大伙们加强戒备才是，否则万一西戎人流窜过来，小镇必定血流成河！”
“我这便去和里正大人说去！”岳明冲说道。
“不可！”岳风徽拐杖重重顿在地上，喝道：“你这样冒冒失失去说，非得惹得小镇大乱不可！”
岳风徽说的很对，现在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一旦谣言四起，势必会让小镇居民惶恐不安，甚至盲目地四散奔逃。
楚弦点了点头，说道：“叔父说得极是，包括山中的西戎人尸体，也是万万不能被发现的！不如这样？我们谎称山中有猛虎出没，我的父亲已经去召集好汉前来打虎，让大家都将农具作为武器准备好，防止猛虎下山为祸！”
岳风徽眼睛一亮：“此计甚妙！既能阻止居民往山中去，也可以让大家进行防备，即便有些担忧，也不至于出现慌乱，镇上少说也有千余居民，不至于怕了一只老虎。你二人现在便去跟里正说明情况，明冲，你要机灵一点，别被看出破绽。”
“放心吧！都让楚弦去说，我在一旁帮腔就好了！”
二人疾步走出小院，楚弦看出岳明冲有些不高兴，笑道：“你看，打架我虽接不住你三招，谋略你还是输给我半筹的。这不就是各有所长吗，将来你做将军，我刚好做你的军师！”
岳明冲心中舒服了一些，叹道：“唉，说起来我也算是熟读兵法了，跟你一比真是。”
里正，也就是镇长，并不属于朝廷命官，一般都是由当地比较有声望的家族共同推举，主要负责配合朝廷进行收税、征兵等事宜。
岐阳镇的里正名叫张富贵，长得是白嫩嫩，胖乎乎，圆滚滚，家中颇有些田亩、地产，平日里见谁都是一副笑脸，可今天他不太高兴，因为驿丞跑过来告状，说楚家汉子抢了驿站的马，还打伤了驿丞与巡检！
驿丞与巡检此刻就站在张富贵家里，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哼！真是可恨！这楚羿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也不和谁多说话，暗地里却是这么个强盗胚子！”张富贵可不喜欢多事，但驿站隶属于兵部管辖，若是自己不闻不问肯定会被上面问罪。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枉我等平日里对他以礼相待。他这下手却是毫无顾忌，若不是我二人命大，只怕现在已经去给阎王爷养马去了！”那巡检摸着红肿的脖颈，一脸怨愤。
就在此时，却见张府管家走了进来，说道：“老爷，门外有楚家与岳家的小孩说有要事禀报。”
“哪个楚家？”
“就是小镇边上猎户楚家。”
张富贵一听心想，好啊，我还没去找你，你却先找上我来了：“先把他们带进来。”
“是！”
“大人，干脆把这毛孩子先给绑了，到时候万一车驾清吏司的人怪罪下来，也好交差！”驿丞阴森森地说道。
“嗯，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这楚家小儿毕竟年幼……”张富贵心中有些犹豫：“传出去，对我名声也是不好。”
“嘿，大人且放心，到时我二人自会有说辞，万万不会让大人的名声受损。”巡检说道：“再说了，父债子偿，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还能多嘴不成。”
正说话间，楚弦与岳明冲并肩走了进来，二人大略作了一揖：“楚弦（岳明冲）拜见里正大人。”
不料张富贵一脸阴云密布，身旁二人也是面色不善。
“楚弦，你可知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