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凉州 -- 第三章 岐阳有少年
就像莫智渊所讲的那样，凉州是个穷地方，而且这里的老百姓好勇斗狠，比较复杂的争议尽量都用拳头甚至刀枪来交流解决。但这也有例外，就好比说岐阳镇的楚家。
楚羿是一名猎户，常年在岐山中讨生计，岐山隶属扶风郡安溪县，毗邻武威，距离避暑山庄不过百里，所谓山南水北谓之阳，岐阳小镇因此得名。
单亲家庭总是十分辛苦的，或许是不想楚弦走自己的老路，楚羿特别看重文化教育。
“弦儿，为父上山打猎去，你在家好好读书！不可荒废！”楚羿收拾了行装，抄起墙上的一杆大弓，如往常一般准备出门。
“爹，带我去山上打猎吧？我都许久没有拉过弓了！”楚弦见父亲要去山上打猎，不禁起了玩心。
“住口，再过几个月便是五年一度的科举大考！还不收收心，难不成想再多念五年书吗！”楚羿闻言怒斥。
“是。”楚弦丧气地垂下头，小声咕哝了一句：“读书又不是为了考试。”
“哼，考不上，读再多有个屁用！”常年打猎的楚羿耳聪目明，如何听不到这句抱怨，因此又教训楚弦了一句，这才重重关上木门离开。
破旧狭窄的小屋收拾得还算干净，家徒四壁，除了些不值钱的皮毛干肉，倒也没什么能乱摆放的物件。伏在案几上“认真读书”的楚弦余光瞄见木门关上，按捺着兴奋，疾步走到木门前，轻轻将门打开一条细缝，目送那宽厚的背影在晨曦中走远，确信再无后顾之忧，回身从床底抽出了一柄削得还算漂亮的竹剑，欢快地打开了木门，往小镇的另一边奔去。
看他头上以深青色布带束发，显然未及弱冠，再看他面容白皙，五官清秀，又兼身材修长，虽只穿着一身同样深青色的粗布衣，却是神采飞扬。那一对明亮而灵动的眸子，好似藏着日月星辰。
“明冲！”楚弦大汗淋漓地跑到了岳家小院，一边推门一边朗声叫道，声音清亮干净。
岳家小院中，与楚弦同年的岳明冲穿着一身棕色布衣，一头长发盘在脖颈，正手持铁枪，忘我地演练着岳家的独门枪法。
岳明冲身后，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观察着岳明冲身形，正是他的父亲岳风徽。
岳风徽见楚弦不敲门便冲进来，不由大怒，抬起拐杖便扔了过去：“小兔崽子，快滚！不许偷学我岳家的枪法！”
岳风徽习武多年，这根拐杖扔出去竟是带着“呜呜”的破空声往楚弦劈来，若是砸实在了，必定是鼻青脸肿的下场。幸好，楚弦反应极快，将身子一矮轻松地避了过去，那拐杖的尖端砸在木门上，发出“砰”得一声巨响，竟是将木门砸出一个深坑。
“哼，谁稀罕学你家武功，你有本事去跟我老爹比射箭啊！”楚弦一脸不屑，眼睛却不由往岳明冲瞄了一眼，示意他出去玩耍，岳明冲早已收了枪势，此刻夹在父亲与好友中间，一脸尴尬，赶紧去门口捡了拐杖递给了岳风徽。
“哼，无知小儿，老夫当年从军之时，弓马刀枪哪样不精！”正所谓知子莫若父，岳风徽哪能不知道岳明冲的心思，他也不想与楚弦纠缠，一瘸一拐地进了屋里。
“早点回来吃饭，下午继续练！”
“遵命！”岳明冲一脸喜色，放好铁枪，从小院的拐角拿上了竹剑，二人一前一后追逐嬉闹着地往岐山跑去。
“诶，楚弦，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听说，皇上要来咱凉州啦！”两人跑得累了，边走边聊起来。
“是吗？肯定是天气太热，去平阳避暑山庄逍遥快活的！”楚弦一点也不诧异。
“聪明！”岳明冲比了个大拇指，道：“我听说啊，跟皇上一起来的还有神龙卫！”
“神龙卫？”楚弦不由一愣，眉头微蹙。
岳明冲兴奋的说着：“是啊，嘿嘿，我父亲当年可是神龙卫飞虎营的左军司马，手下有一千骑兵！我将来也不能输给他，不！我一定要做天策将军，统领神龙卫！”
调动整个神龙卫北巡，显然别有用意，怕是要动一动凉州豪强了，算了，与我有什么关系，多想无益。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老地方”，楚弦抛开了杂念，一脸兴奋，好像已经胜券在握：“嘿，今日就让你尝尝我新悟出的唐诗剑法！”
两人单手持剑，各自捏了个剑诀相对站立，一场力道与技巧的较量即将展开，这可不是儿童的戏耍！两人的剑法都是岳风徽所教授，只不过对于独门枪法，他尚存有门户之见，因此未曾传给楚弦。
武术本就应该在实战中来进行验证，所以岳风徽对两人的比斗一直是支持的，楚羿也并不反对，只是近来大考将近，因此才对楚弦下了禁足令。两人已经有半个月未曾玩耍，此刻的争胜之心倒是颇为强烈。
“听这名字就是花拳绣腿的功夫，看我三招打败你！嘿！”岳明冲倏然前冲，借着速度双手握剑劈了下去。
哼，就知道你会如此出招。楚弦心中暗想，手上却不含糊，只见他横剑往前一递，正好抵在了岳明冲竹剑的三寸之地，岳明冲十二分力道却是只发挥出三分，再以蛮力下压时，却不如楚弦取巧了。
“嘿嘿，这招打蛇打七寸威力如何！”楚弦得意地笑道。
“就这名字也能叫唐诗剑法？”岳明冲也不恼，膝盖瞬间上提准备给楚弦来上一记：“躺尸吧！”
这却是两人的老套路了，楚弦哪能不防他，只见两人膝盖撞在一处后迅速分开了身形，岳明冲下盘功夫更胜一筹，楚弦还未站稳，他便以左右挥剑攻了过来，楚弦边挡边退，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岳明冲竹剑立刻指在了他的身前。
“嘿嘿，服不服！”
“不服！我这是几天没练，手生了！”
“好，那再来！这次你可要多撑两招！”
岳明冲拉起楚弦，二人重新摆开架势，就待再战一场，却忽然听闻山林中一声女子疾呼！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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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声灯芯炸开的轻响，干涸的油灯释放了它最后的光焰，屋中陷入了一片黑暗。我不禁一愣：是了，昨晚上忘了添灯油，以至于它竟早早地熄灭了。
“狄……狄大人，接……接下来呢？”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映着世新灵动的双眼，看上去炯炯有神，显然是还想继续听我的故事，我忽然感觉这样的生活真的很有乐趣，笑道：“故事要慢慢听才会有乐趣，今晚便先说到这里，你早点睡吧。”
“可…可是…时…时…时间…”世新刚听到兴头上，这时一着急，不由结巴得说不出话。
“明天早上我要去城外钓鱼，如果你晚上早点休息的话，我便带你一起去，可是如果你睡得晚了，那第二天我可就自己去咯？”
世新一听说可以去钓鱼，立刻欢呼着往床上一躺，道：“那我这就睡！”说完，将被子往脸上一蒙，假意的打起呼来。我苦笑着起身离开，轻轻关上了房门。
柔和的月光洒落在小院中，有与世隔绝的静。远处的明珠塔上灯火通明，从这里远远眺望过去可以隐约看到窈窕的身影在晃动。我依稀听到那熟悉的歌声：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