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晴雨 -- 第三章 动势
连云山位于长虹西北方向，与箐岭、圣云并称“苍云三大神山”。自古连云多侠士，圣云多文士。但此时这座肃杀之气环绕的山上却充满了书香气。
这墨香出自青云山的一座竹屋中，一个白袍小童端坐于桌前执笔沾墨书字，碧青似一条灵蛇在纸张上打着滚，轨迹自然，一笔一划巧夺天工让人为之战栗。
“殿下有所进步啊。”
“什么叫进步？我这叫完美。”放下笔小童抬起了脑袋，“风云，你什么时候有功夫到我这来了？”
“还不是殿下淫威所迫。”风云摇了摇头跨步近前，“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你死？你还这么休闲，心得多大啊。”
“我这样好好活着他们才揪心啊。”竹节嬉皮笑脸道。
“你就装吧。”风云摇头，在小童对面坐下。苍云境内仙人众多，因四千年前诸国会盟签订了神契，从此就在凡尘中铸造了一片天上人间。其中仙人不得干涉俗世这条被放在最前面。这也使得诸多天骄有了夭折的可能，也让“皇帝”的权利达到了史前的巅峰，“王侯”也成了人们为之追逐的目标。
但是也正因如此很多天骄的身份很是尴尬，特别是这类被仙人看中却不讨皇帝喜欢的皇子。但是竹节是一个例外，云老祖为他三次下凡，白老为他去了朝堂杀了几个大臣、王侯，骂得宣武大帝砸坏了珍藏多年的陶器；棋圣更是不顾白神的感受到苍云收了他为徒弟，也正因如此这两年他没有收到外界的打扰。
“我一直都是这样，装什么？”
“我不想与你争辩这些，你就不担心怎么回到圣云？”
“我只是不知道回去的时候他们还在不在……”竹节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着竹子上的鸟脸上带着微笑，很温暖。
“这样有意思吗？”
“我还想问那些秃子有没有意思。”
“哦？”风云起身，脸上带着玩味，“你打算怎么样？”
“看看他们的底线。”
北疆
“驾，驾！”
“哒哒~”
北风呼啸，人的呵斥声和马蹄声在这大雪中传递开来。这些马四肢短小，装饰华丽，跑起路来十分吃力，但是他们身上的兵士却没有丝毫的顾虑，一鞭子一鞭子的抽打着，忘却了累死这些马的后果。
“快啊，快啊！！”一匹马在兵士通红的双眼和满是伤痕的马鞭下呜咽一声断气身亡，“该死的！”狠狠地踹了马一脚，兵士挣扎着爬起朝远处踉跄跑去，而他的同伴却没有心事管他，没有吸取教训那一双双肿大的手臂依旧挥动着。
“啊！”随着一声惨叫一个人被自己胯下的健马踩的血肉横飞，然后那马回身逃跑又踩死了那刚从死马遍爬起的士兵。
“畜生！”一些人咬着牙叫喊着，却不敢就此停留，看了看自己手里握着的器鞭打着胯下的马匹，他们没有时间浪费，只能跑。
“殿下，您要撑住啊……”领头的战士快速地抹了一把泪水，在着寒冰之中前行着，每一秒都有人在身亡，他们能做的就是碾压坐下的马。
源
九地荒芜，一座大殿落座其中。它很小，在七里地就可将它收入眼底，但每向前走一步它就大上数倍，直到殿前它以无边无际。它耸立着，等待着时间将它化为齑粉，那是一种挑战永恒法则的奇异力量。大殿殿门的中心有一颗红色的舍利，不知里面是前仆后继后留下的印证还是它心胀跳动的痕迹。
此时这恢弘的大殿前站立着两个人：女子金钗斜插，面容清秀，体态婀娜，素体轻盈，一袭轻纱覆体飘飘好似天上谪仙；其眼前站立着一个青年，青年十七八岁模样，身子挺拔如松，星眸剑目，青袍在身引得四方瞩目。
“仙主”大殿前，青年对着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礼。
“让开吧。”女子挥了挥手，待青年走后其额头一点红光亮起，在大殿殿门中心形成一个漩涡，随后其迈进了漩涡。
殿内陈设简单至极，只有一桌一椅，且均是木质。
“苍麾，你觉得他可以吗？”女子稳稳地坐下，眸子突兀的变得血红，身上的妆容亦是从一身华服改成了一身血红的古袍。
“应该可以了。”青年毕恭毕敬，看着印座上的女子神情复杂。
“嗯。”女子的声音变幻莫测，每一个字都是一种声音，青年知道这是她突破的前奏，每次她临近破境的时候都会异常的强大，有用不完的神力，与平常人正好相反。
“嗡嗡~”
一声声响后女子的瞳孔慢慢的恢复正常，其周围震荡的异灵力被大殿吞噬个干净，声音也渐渐趋于平静。
“恭喜仙主再次突破！”青年看着女子平息气息后上面祝贺道，从上次进入大殿到现在不过五个月，而对方来此不过一年，也就是说其一年就到了三元之境，而且离大道仅有一步之遥。
“这类话下次就免了。”女子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面容越发的倾城，一颦一蹙让得时间微微停滞。
“是。”青年弯下了身子，恭敬地行了一礼。
“走吧，免得出不去了。”女子摆了摆手朝大殿外走去，一身的血色神装慢慢羽化，一件纱衣立刻倾盖住了她的娇躯。
“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吗？”女子背着手看着跟在身后的青年眸光闪烁。
“能保护仙主的安全这是莫大荣幸，不敢出走。”青年礼仪一丝不苟，每一个动作都标准无比。
“那随便你了。”女子深深地看了青年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却没有赶走他的意思，青年也微微松了口气。
“苍麾，有人走过这里吗？”女子突兀的停下脚步，看着前方的茂林有些古怪。
“未曾。”
“那你说我现在怎么才能出去？”女子寻到一块岩石坐下，看着眼前的的自然风光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孤寂。苍麾看着低头未曾回答，像是木桩一样站立不动，陪着女子看眼前的落叶。
“你说这谷中是不是只有春秋？不是抽枝就是落叶。”
“陛下是想让殿下静修，不被外物打扰。”
“你我都是明白人，就别说这些虚的了。”女子叹了口气直起身子走在落叶铺就的大道上，“赐名是什么时候？”
“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女子停下了脚步，“定远候应该要出征了吧？”
“嗯，现在三大帝国越发的强盛，但苍云自从亘权大帝灭武林门派之后就一直内乱不止。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你是说让我们插一脚？”
“嗯，现在苍云的局势混乱，九江候又送来了请帖。”
“你去传信，就说我仙宫的人不准参加。”
“是，什么？仙主！为什么？！”
“陈玺说这次局势复杂，死的人会很多。”
“殿下！”
“这水太过浑浊，任那些人折腾吧，我仙宫的人，一个都不准去！”
女子看了眼拦在身前的人呵斥了一声，随后向左走路了一步继续前行着。
“殿……”青年伸出的手又放下，脚踩在田径上看着远处的山峰感觉到了无尽的压力，也有无尽的困惑，他不知道，但是他只能遵从。
“真的，不去吗？”青年跟上，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每个人都心怀鬼胎，谁都不知道谁目的是什么……”
女子从空间中抽出了大袍，将之披于肩上，她感觉到了冷，头一次。
“陛下要找的那个碎神找到了没？”女子站在天涯，看着碧海晴空轻轻地问了一句。而青年则是一愣，先前的失落被一种巨大的恐怖吞噬。
因为他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这可是大罪。要知道现在各方势力都找寻找那个为他们开启大时代的影子，那个震撼寰宇的神灵。
那还是五年前，那次大劫席卷了寂灭死域边缘数晓里，那威能吓到了五个神灵。而且这尊神在破开禁忌之后消亡了，只留下一些琐碎的碎片，这对于那些老不死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所以一步慢了，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算了，现在也不迟。”女子摇了摇头回身走去。青年在她身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仙主……”
金辉皇宫
“殿下，南疆战场大捷。”
“嗯”良久窗边的少年回应了一声，而身影则是站起来行了一个礼退了下去。
“这天，亮的。”少年转身正对着升起的阳辰星，金黄的光芒将他的脸渲染的如镀了一层金，“幽都晟晰，你竟然也来了。”
“何事？”受少年的招唤一个男子从殿门进来，声音很轻，催人入梦。
“无事，让你去仙主那里看看。”
“仙主？她在亘辰不是很好？”
“白……白神去了那里。”少年幽幽叹了口气，回身看着男子言语有点停滞，年轻一辈白神就是一座山，一尊像，所有人少年天骄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他就是一个异数。
“白？……”男子皱了皱眉，白神少年称神，老一辈大能者都受到他的威胁，如果不是云老祖的庇佑他早就被诸仙轮番暗杀至死。
“有没有把握？”
“七成。”
“那就多找几个人。”
“……他们推算出几个星痕了？”
“对外公布是五个，但是他们可能全推算出来了。”少年有些不确定，毕竟有些老不死对付起来很棘手，功参造化就是真神都未必打得过他们，身陨的可能性反而更高。
“那个女的找到了没？”少年深吸了口气，问道。当年他们趁势破开界宇壁垒时受到了无数巨头的注意。同时还有几股更为强大的力量。他们让得各方势力停止了战争，也让那些老不死的少了很多的动作。
“她境界太强，又是冲着碎神来的，你就别管了。”男子叹了口气，这种把命运交给他人的感受让人难以呼吸，但是偏偏只能祈祷。
“你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他们你觉得我们还能在这里谋划？还不是因为这片大陆的禁制太强，云老祖太强？！”
“你是说？”
“借刀杀人！”少年说完，天上阳辰星出来了两颗，一时间此地光芒大盛，少年也被镀了一层金边。
万物神殿寂绽台
“尊者”
“怎么了？”
“九国停止干戈了。”
随着男子的声音落下这方圆五十里陷入了沉寂。
“不打了？”青溪呢喃自语，这对他们不是个好消息，但是对于云风大陆是个好消息。随后看着天色他摇了摇头他缓声道：“不打也好。”
青溪一步步走上阶梯，这是一条通天的路。现在大陆上的活动让民间的气氛就像是紧绷的弓弦，接下来无非是重现千年前混乱局面。
“到底是谁？”青溪又看了看手上的龟壳，眼眸闪烁阴晴不定。
登天顶
这是紫云山正峰的山顶，而紫云山号称“天下第一高山”，虽然没人考究，但是在这边爬山没个百年是爬不山来的，这倒不是山高，只是难爬。所以在这样的人为估计下这座山是最高的。
而在这座罕无人迹的山峰之巅，有一个没有教养的花袍老头端着一杯茶水细细的品尝着，茶香四溢，在他的周围形成一个紫色的结界。老头老神在在，欣赏着这箐岭的风光，时不时的喝上一口茶水。
他的身后站立着一位青年，一袭白衣胜雪，头上戴着一顶青色底白冠，额头系着一条白色抹额，配上那双星辰般的眸子简直就没有少女的活路了，如果再和后面那个不正经的老头一对比……那就……简直了……
“这几天过的好吗？”老头随意的打了个哈哈，看着那个自命不凡的青年满脸的戏谑。
“是你在说话吗？”青年轻声细语，但是眼皮子都没给老头抬一下。
“嗯，是我。”老头想了下诚恳的回答道。
青年无奈，只能转过身来，但是看到那间花色大袍眼睛像是刺痛一般的连忙回身。
“你能穿好衣服在和我说话？”青年微愠，但是却无可奈何，只能再重复一遍许久之前说的话。
“算了算了，你不用回过身来，你就说你在算什么吧”老头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转移了话题。
青年听见老头的言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了看他手里捧着的乌龟壳。那乌龟壳呈黑绿色，上面有许多条纹，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但是看着这龟壳散发的厚重气息就知道它不凡。
“算人。”良久，少年回了一句。
“算出了什么？”老头听见言语回了一句，随后觉得坐的太累就干脆躺在草坪上，吊儿郎当的像一个街头的老乞丐。当然那乞丐应该是洪荒时期的乞丐。
而白袍人听见那渐远的声音就想象的出老头“随心随欲”的样子，说真的他感觉比他“莫测”的就是眼前这位老者了，也不知道云老祖是怎么和他“有旧”的。
“灵魂特殊。”像是憋了很久，青年在叹了口气之后幽幽说道。
而那喝茶的糟老头子听闻便一下子坐起来，身上的气质一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羽扇扇了起来，外貌也陡然的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一股天地的威压笼罩着方圆一平方米。
青年感受着后方的气流连忙转身抵御，他一下明白了当年师尊给他的那几百个词语的评价是多么的贴切，果然这个活了上万年的老古董都不好相与，心脏受不了这种打击。
扇了几下老人的模样变成一个幼童，不过仔细看就会发现是一个女童。青年表示无奈，变就变吧还衣不遮体，虽然花袍伤眼睛，但好歹能看，比这裸的能接受多了。
老人羽扇扇了许多下，样子也变了无数，不过不知是法术不精还是故意，凡是十五岁以下不是衣不遮体就是凉快的身于火岩之上。不过他自己倒是不在意，扇完后还笑眯眯的盯着青年的后背看。
“老夫的……”
听见声响青年连忙丢了一个空间结界将自己死死罩住，免得这老不死的说出什么“话不惊人语不休”的言语。
“好了不说了，你还是去跟着竹节那小子先，不然那老家伙还不打死我。”
青年无言，差点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了。不过在转身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突然转身。
“其实我可以让子贤来看看你变成花季少女而衣不遮体的样子的。”
老人突然老脸一红，像是恼羞成怒。
“你要是敢我明天就敢变成你去败坏你的名声。”
青年恶寒，赶忙飞走，不愿再停留半刻。
“他只有在你这才会开心点。”青年走后一个老人踏出了空间结界。
“他是好孩子~”
老者看着这个悲悲戚戚的老头有点后悔现身了，立即遁走空间。
老头却是不开心了，“欺负我钻不了空间？”
他跺了跺脚，但是只能在云上走着。不过也正因为他不修空间术，所以他不知道老者看远方的神情，那双瞳孔很是深邃，好像能融入一个世界……
长虹
“殿下。”
“哦？”竹节撕开了书信的封页，上面是宣武大帝的亲笔。
“他给我写信？”竹节转过头，神色有些玩味。风云点了点头，这书信是宣武大帝在他走时给他的，说是要亲手交给竹节。他知道他们父子间关系不是很和睦，但总不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推下悬崖。
“这是一个计划书。”竹节将手里的信还给风云。
“这计划挺好的，应该有张丞相的参与。”
“是挺好的，但如果他真想保住我为什么不叫王叔带兵来？”
“因为……”风云语塞，不再说话。
“算了，我信他一次。”竹节将手上的信化为灰烬，空气流动的速度都微微停滞。
“宣武，林劫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