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晴雨 -- 第二章 长虹
坠溪风光，寒谷为最，直到两年前苍云嫡皇子移驾至离城后这里就被军队保护着。现在这曾经的凄美圣地变成了一个私家“园林”。
“青溪寒谷，九江箐岭。想必这里就是浅溪寒谷了吧。”
“嗯，左边就是殿下的砚台了——”
“不用了。”少年脚步向左一迈侧身后弯腰行了一礼，“有劳棋老了。”
“哎哎，无需拘礼，按照我和老祖的赌约你也算我半个徒弟。”老者摆了摆手，脸上挂着自认为和蔼的笑容，但是动作有些不自然。
“那，晚辈先行告辞了？”风云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老者是什么意思但是总觉得不妙，行了礼之后赶忙朝霜峰走去。
“嗯”老者看着风云不住地点头，“好孩子，好孩子~”
寒山
北风呼啸，砂砾乘着北风直达寒山之巅，而这不生毛球不长栖草的地方有着两个生物存在。
一个身着蓝衫，一个上下一青。
“竹仙叫我们在此等候少主，你怎么如此疲懒?”
“少主午时进餐，此时长庆候又在，有什么事故？”少年翻了个身，裹了裹身上的单衣往雪地里钻了钻，抖落些许薄雪在绿色的发梢。
“哈~再说了，你我的存在是忌讳，如果让他们知道了那我们的辛苦就白费了。”微微躺了会，感觉不到男子的话语少年又从雪地中坐起，抚平身上的雪再次开口。
“但是潜在的危险才是可怕的。”
“你是想说什么？”
“张丞相在来时便有过提醒，毕竟现在苍云衰落了，想上来咬一口的不在少数。”
“你是不是太悲观了？”
“十五年，日月变迁，竹仙她……没有把握……”转身看天，蓝衫男子渐渐低沉，少年也不再开口，没有什么比未知更可怕，那些人利欲熏心或急于跳墙的人极有可能将自己的主人视作肥料，在现在还能出卖的时候出卖以强壮自己。
“呼~”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这也不怪他，苍云作为人族最强盛的国家，所有人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气，这也使得他们的双眼被长久的遮蔽。不过也有知道危险却不在乎的，这种盲目乐观源于他们强大的靠山，少年就是这一派。不过如果连竹仙都没有把握活下来……
“这是竹仙的原话？”少年摇了摇头，有点不敢相信，身子迅速地拔起，双眸似猎豹，紧紧地盯着蓝衫男子。对方显然也不情愿，只是在转身之时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少年无神，瘫倒在雪地里，此时他感觉他身上的衣服是多么的单薄，这寒山的风是多么的刺骨，多么令人胆寒。
……
“木头，你说我回去之后会怎样”
浅溪水畔小童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波涛，眼眸中闪烁着晶光。他身侧站着个青年，衣着朴素，神情麻木，棱角像是雕刻而成，僵硬如万年冰霜。
“嗯？木头？”小童抬起头再次问道，此时掣电身子依靠在石桥上，长发被微风吹散，飘荡在空中。他的发丝上下飘舞着，发尖无限的朝远处延伸着，张牙舞爪但又很平和，让人亲近。小童不由得愣住了，他第一次看见对方这副模样。
“呼~”微风再起，将地上的尘沙抛向苍穹，又轻飘飘的落下，砂砾在空中舞蹈。风渐大，小童却没有想走的意思，静静地看着水中的涟漪，一个个小小的圆圈在水中荡漾开来，开出一朵美丽的水中莲花，花瓣洁白无瑕，花蕊清澈透明。小童痴痴地看着，渐渐沉醉。
“走吧……”小童张了张嘴，身影很轻，随后放心的向后倒去。
“子贤……”掣电在后面接住他，眼眸中有些许不忍，他错了，他们都错了，只有静将他当成一个孩子，相比之下他们就像是刽子手，残忍地碾压出他最后一滴油水。
“如果重来你会怎样抉择？”飘雨近前，雨靴发青，发丝梳理的整整齐齐，衣着干净。整个人罕见的正经了起来。
“……不变……”呆呆地看着怀中的孩子，掣电神情恢复如初，还带着点杀气。
“嗯，嗯。”飘雨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回应了一声，然后从掣电手中接过了小童。
“你别死了。”脚步声渐远，飘雨的声音凛冽，掣电抬头眼眸变换着颜色，看着那印有白莲花图案的青伞他有点恍惚。这天变了，这地毁了，最后站在小童身旁的人还有几个？
中央庭院
掣电走在泥潭中，前方是一片水雾，他却如履平地，脚步变化间衣袍不沾泥水。他一直走，直到看见南离门的门牌。他驻足，眼眸滴水，幻出少女模样：她婷婷立于门前，红衣依旧夺目，发丝依旧迷人，那伞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
“怎么不走了。”飘雨脚步不急不慌，每一步都恰到好处能在一瞬间到达最远距离。此时小童也已苏醒，在飘雨聚集而成的灵路上行进，一袭白袍在泥水上空飘舞着，身高虽不及一般三岁贵族子弟，但是行进间的气势绝非少年所拥有。
“子贤，去哪里睡了？”静看着前方的白袍小童脸上挂着微笑，这就是他为止放弃梦想的小孩，想起当年那个哭闹不止的孩子她的笑容就越发的灿烂了。
“静姐！”看见少女的身影小童在灵路上飞快地奔跑着，泪水混杂着雨水在空中挥洒，在灵路的尽头与少女撞了个满怀。
“别哭了，什么样子。”静笑骂到，玉手抚摸着小童的脊背，小童却只是哭。他知道喜欢他的人很少，就是亲近他也是带有目地，只有静是他能完全依赖的。
“不嘛，好不容易来一次。”抽泣声渐止，小童带着泪眼撒着娇，脸上的泪痕让人心疼。
“好了，就要回家了，哭什么。”静蹲下身子为小童擦去眼泪，随后起身牵着他的手往里屋走去。里屋陈设简单，但是小童却有着一种亲切感，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等会还去看看你那棵竹子吗？”看着吞咽着饭菜的小童静觉得好笑，用素手撑着香腮痴痴地看着。
“你是说小竹？”小童放下了筷子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饭粒，在嘴巴里缓缓地咀嚼着，双眸闪着异样的光彩，随后又慢慢的暗淡。
“对哦，如果我走了小竹是不是就死了？”小童眼眸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哀伤，小竹是他种的第五棵竹子，在确认存活的时候他欢喜之下用自己的姓当作了那竹子的名。此后每天他都去帮它松松土，哪怕这竹子最后依旧会死。
“静姐，你说五叔会不会帮我养他？”小童问道，但是到最后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他知道不可能，同时又后悔当年为什么把它种下。
“如果……不行，活着起码见过世界……”小童拿着筷子捅着碗里的饭，嘴巴咀嚼的速度也慢慢慢了下来。
“说不定他自己就能活着呢？要不您去看看吧？”静起身，小童也抬起了眼眸：“嗯”
“那走吧。”静牵着小童的手走在这烟雨朦胧的道径上，身后两人则是隐藏在雨水中守护着二人。
“你去吧。”飘雨拉住了急行中掣电，摊开了手心。
“你！”掣电眼睛微眯，神情格外的冷酷。
“这是静说的……”飘雨说完就将手心中的物体扔向了远方。而掣电犹豫了一下就朝远处飞奔而去，径直跃过了小童。
“静姐，怎么刮风了？”
“有吗？些许是雾太大了……”静脸上挂着笑，左手变换着着手势，一些淡白色的雾气从她的手中飘散到了空中……
琼洋
瑰丽的天际，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让人不知不觉的沉醉其中。白云悠悠，飞禽用胸怀在肆意的享受着天空的美好。
这碧空之下便是一片汪洋。这汪洋的东南角上有一座孤岛，岛上花团锦簇，使得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气。在这些花坛中间有一棵青木。这青木远远观望像是孤岛的大伞，遮挡着烈阳。岛上格局就是这般的简单，但是细看之下这些植物的放置都暗合“道”韵味，仿佛他们都在一个本就该属于他们的地方。
而在青木下有两块巨石，石头纯黑，给人一种历史般的厚重感。此时这两块巨石上方均端坐这一个老者。朝南的老者的胸前有一张石桌，上面有一副残局。此时局势胶着，黑白棋纵横交错着，小小的棋下出了一方天地。
“老祖，感觉不大对劲。”
“怎么说？”老者喝了一口茶水。
“不知道，不过你也看见了，这些人是安分不下来的。”
“嗯”老者点了点头，“这是你就不用管了，宣儿有她的想法。”
“呵呵”花衣老头摇了摇头，“碍事，碍事。”
“随她了”老者又喝了一口，“唉，这都是命。”
“嗯”花衣老者犹豫了一下，也就无所谓了。爽朗一笑起身离去。
“装，继续装……”
大荒
“这里就是中心地带了。”站在天地间，林锲百感交集。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自从云老祖向兽皇打听大荒谷的时候宣武大帝就把九江候送到了里面，据说为了留住在里面得到的机遇宣武大帝给出了很多条件，单单公布于众的就让人心惊胆颤了。而这里面的迷雾更让那些老不死的重新焕发了容颜。
也正因为如此各族天骄纷至沓来在这里施展拳脚，自然榜也将这里得到的成绩考虑到了排行的参考数据中去。这是天骄们第一次交锋的战场。
“这机遇一定要把握住。”林锲沉吟道，他知道自己现在两边不是人，左右逢源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而现在皇族这边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统一了，哪怕这样会将他完全推到了竹节的对立面。
“一定要带点皇上喜欢的东西出去。”林锲这般想到，运气腾挪于枝叶间，双目微凛，搜寻着一切奇异的物体。
“是什么东西？”林锲不知道为什么云老祖对这里这么的在乎，甚至想取走帮竹节炼体，而这些事情如果不是宣武大帝告诉他他根本就不知道。
“呲~”林锲捂着伤口停下脚步，脸色不是很好看。兽族的大阵的威力他现在是体会到了，纵使宣武大帝告诉了他破阵的办法他也是受了重伤。
“这大腿一定要抱住。”林锲吐了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随后他发现自己的手掌竟然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手指冰冷的似坚冰。而他在此之前竟然毫无感觉。
“这里的气息！”林锲楞了一下，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平静下来，迟疑在原地。因为上古时期风云大陆的面积比现在大了不知道几倍，天的威严也很重，导致当时天地的压力很大，灵力被压缩的直接成为慧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修炼的好就能一日千里。但是万事都有两面性。要是扛不住这天地压迫那么下一刻就会化作血沫。
“这个修炼也可以了吧。”林锲沉吟了一下最后盘坐的树上吸收着灵气。但是这些灵气都带着些寒气，一刻后他体内的股寒气汇聚成韩流破坏着他体内器脏。不过因为皇族对他有所期待所以重新淬炼了下身体，倒也勉强忍住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体内就像是有无数股小的气流追着几条蓝色的气流，不知多少个循环下来林锲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着。而外界的灵力的寒气抽离开来汇聚成冰河，似利刃般切割着他的灵力屏障，朝他的身体狠狠地冲来。
“不行，保命要紧。”林锲感受着外界寒气的威能，咬了咬牙运用护身宝器将身体内的寒流尽数的包裹。而那些寒流就像是一只小鱼遇见了一条可以吃它的大鱼般疯狂的乱窜。
“不能死！”此时他的身体表面被冰霜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下一刻可以就会被着坚冰包裹全身。林锲此时有些急躁，但能做的只有运转体内的灵气，但是这却没有减缓寒气覆盖身体的速度。
“怎么回事？”林锲几欲抓狂，他知道上古的气息非同一般厉害，但还是低估了。
“还是先调养下身体。”说着他坐下运转着周身的灵力，运转的轨迹是宣武大帝的本命仙术。而这个仙术他连自己的嫡子都没有传授。
“太邪乎了。”林锲无奈，运用禁术强行破开了寒冰，嘴角滴血，惨淡地摇了摇头，压制住体内的寒气继续前行着。过了些许时间，压力越来越大，但是他不甘心，看了看天，咬了咬牙双脚继续用力跳跃着向前,他的速度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慢，天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寒气的穿透性越来越强，甚至能透过护体宝器碰触到他的内脏。
“不行，再往前会死的。”林锲摇了摇头，这种进了宝山却要空手而归的感觉太难受了。
“难道这里只是用来镇压的？不对，那老祖这么在意干嘛？竹节现在的境界可没有我高，陛下又千百次地提醒我让我不要放弃进来的机会是为了什么？”林锲不解，在一片茂密的树叶丛下怔怔地看着远方。
“树……等等，树上！”林锲看着头顶上的枝叶有些兴奋，脚下一用力从低枝桠上向上窜跳着，不知多久头顶上依旧是一片绿，而他跳一下都显得十分的困难。
“完了……”林锲转身休息了会。现在离他最近的枝桠有三丈远，上不去就只能往下爬。但是他不甘心，嘴唇被牙齿刺破，滴滴鲜血在空中腾飞。
“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感受着体内近乎枯竭的灵力林锲反而冷静了下来，生与死的选择，既然都是死那就拼一把生的契机。
“来吧！”林锲低吼一声如箭羽一般向上攀爬，手指抓着枝干快速的攀爬。此时靠得住的只有他的肉身。
“唰唰~~”林锲的速度越来越快手指也出现了磨损，但是他没有时间理会。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头顶上的枝桠。
“呼呼呼~~”待到了一处高大的枝干的时候林锲后继无力，抱着枝干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指滴着血。而高处的压力极大，让他吸了几口气后就再没有气力从空间吸气。
“罢罢罢，既然如此那就来吧~”林锲深吸了一口气后将身体表面的护体宝物吸入体内，任由寒气进入。不一会他就被坚冰所覆盖，整个人如同一个冰雕，只有一丝生机在其中游离。
“我要活着……”
风雪谷
“公……”
“免礼。”风云上前拖住中年人向下拜的手，声音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公子来这里做什么？”看见面前的少年竹忠不解的问道。
“来之前见过了棋圣。黑殇可能和阳候勾结，而九江候又欲殿下在途中遇刺殿下……”
“这——”竹忠在雪地中走了几个来回，愁眉不展。他知道帝国内想杀竹节的人不少，其中以王侯为首，守旧大臣为辅。这股势力本身没有太大的能量，但是他们在内，再大开殿门放他国军队入内那无疑是一场灾难。
“那您是什么意思？”
“掩人耳目，暗度陈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