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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第四章 苞米地风波

类别:其他类别 作者:月映山菊 书名:荒村记忆 更新时间:2016-12-29 19:34:03 本章字数:4658

立秋过后,风变得凉飕飕的,用一股清凉驱逐着夏日残存的暑热。清风拂过人们的汗毛孔,让人感到全身清爽了许多,给人们的心情也带来了很多的惬意。民兵排长陈玉露脸上洋溢着笑容,他和妇女队长张淑珍正领着生产队里的几个妇女,在掰东坡下洼地里的苞米,一阵阵笑声,不时地在田野上飘荡

这是一片盐碱地,生长着茂盛的蛤蟆腿子和成片的芦苇。此时芦絮正放,白亮如雪,仿佛天空中大朵大朵的棉絮。蛤蟆腿子是北方湖沼地带生长的一种水生植物,它的茎一节一节的,每一节都是空心的,像一个个浮筒,涨大水的时候,这种植物就会浮在水上。由于它的茎外形很像蛤蟆的腿,所以叫蛤蟆腿子,它的叶片上有黑色的斑点,也很像蛤蟆身上的斑纹,摘一片它的嫩叶放到嘴里嚼着吃,很酸。秋天,蛤蟆腿子盛开着粉色的花,一大片一大片的,远望像一片晚霞罩地。待花落之后,蛤蟆腿子就结满了果实,挨饿的年景里,村里人就采集它的籽实,熬粥喝,很滑溜,虽算不上美味,但足以充饥。

这片洼地上生长的苞米,也许是不适应这里的水土,长得高高矮矮、稀稀疏疏的,并不旺盛。偌大的一块苞米地,多是又细又矮的“小光秆”,有些虽然结了苞米穗,但穗很小,并且像阳痿一样耷拉着。掰苞米的女人们用镰刀把“光秆”割下来,扒去外衣,用牙齿剥掉硬皮,就像吃甘蔗一样,美美地咀嚼着,榨过甜汁的苞米秆子的渣沫被吐了一地,引来了大大小小的蚂蚁,勤劳的蚂蚁们拖着超过自身体重数十倍的食物,艰难地回巢,储备着越冬的食粮。

  王瘪球子的媳妇心不在焉地掰着苞米,两只眼睛不停地四处逡巡着,她发现苞米地里生长着许多苣荬菜,这是一种非常耐盐碱的植物,当地人又叫它苦菜。苣荬菜具有清热解毒、凉血利湿、消肿排脓、祛瘀止痛、补虚止咳的功效。能治疗贫血病、维持人体正常生理活动,还具有促进生长发育和消暑保健的作用,所以村里人每年春天都挖嫩嫩的苦菜来蘸酱吃,但现在是秋季了,苦菜已经变老了,并开出了黄色的花。突然之间,王瘪球子媳妇眼前一亮,她发现一只黑色的大蝴蝶落在一棵苦菜的花上。蝴蝶那黑色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着绿光,煞是好看。她悄悄地走了过去,想要捉到那只蝴蝶。蝴蝶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煽动着翅膀飞走了,停落在不远处的一颗苞米秆子上。她奋力地扑了过去,结果扑了个空,蝴蝶飞走了,像一只燕子,越飞越远了。

王瘪球子媳妇狼狈地拍打着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突然她发现地垄沟里有铺着的苞米叶子:“大家快来看啊,快来看!”

随着王瘪球子老婆的大叫,一群妇女围了过来。“什么啊?大惊小怪的。”

王瘪球子老婆指着铺在地上的苞米叶子说:“大伙看,这是什么?这是床啊!”

“明明是苞米叶子,咋就成了床了?”有人疑惑不解。

“有人在这‘干事’。”

“干事”是这一带的专用术语,特指男女之间的性爱。社员们关注“干事”的热情,就好像大光棍子关注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发现有人“干事”的迹象,女人们都感到异常的兴奋。

“大家说是谁呢?”张三媳妇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大家的目光扫到妇女队长张淑珍时,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人家还是大姑娘呢!

紧接着,张淑珍的脸变得严肃起来,厉声喝道:“都干活!”

在这群女人当中,唯有田寡妇对男女“干事”的事不感兴趣,也许她早已过了有“性”趣的年龄。她感兴趣的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苞米。这个大苞米足有一尺多长,田寡妇感觉比生产队那头大叫驴的驴jb还大。她看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像一个荡妇在人群里突然认出了多年未见的老相好,急忙跑过去,扒了苞米皮,摘了苞米须,就插进裤裆里,嘴里小声嘟囔着:“今晚回家炒苞米花吃!”藏好大苞米,她的笑容像喜鹊,立刻就飞上了眉梢。

小村的夜是宁静的,也是躁动的;是细腻的,也是粗犷的。

一弯新月挂在天空,微光让人分不清物体的轮廓。小村安静了,连鸡狗都懒得叫一声,只有夜游的猫头鹰还没有入眠,静静的从村庄上空划过。

无眠的还有陈玉露和妇女队长张淑珍。

乘着月色,陈玉露和张淑珍又一次钻进了苞米地。

到了苞米地深处,陈玉露急不可耐地撸苞米叶子,静谧的夜里,苞米叶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能不能小点声?”张淑珍有些紧张。

“你就放心吧,看地的韩老歪早就在窝棚里睡着了。”

“咱们还是小心为妙,你忘了今天那些老娘儿们还议论野合的事呢。”

陈玉露铺好苞米叶子,一把抱住张淑珍:“淑珍,你就一百个放心吧。那些老娘儿们议论野合,其实她们心里比谁都想野合,只是没有机会而已。”然后,火热的双唇紧紧压在张淑珍的嘴上。

急促的呼吸,怦怦的心跳,贲张的血脉,两个年轻人倒在了苞米叶子铺成的“床”上。

一场淋漓酣畅的暴风雨之后,张淑珍静静地依偎在陈雨露的怀里。

哗啦――哗啦――,一阵苞米叶子的脆响传来,张淑珍紧紧抱住了陈玉露:“有人捉奸来了!”

“别怕!”陈玉露安抚着张淑珍。

“他妈了个逼的,这苞米地就是好,在地里干事总比炕上刺激。”

陈玉露和张淑珍都听出了那是林业队的小队长康皮子的声音,他们立刻明白了康皮子和他的老相好大嘴子媳妇怀着同他俩一样的目的钻进这苞米地,但他们还是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他们静静地等待着。大嘴子名字叫张百川,由于他的嘴长的大,人们都叫他大嘴子。他有一只眼睛瞎了,那是他小时候和王老八的儿子王小玩耍,王小用高粱秆当箭射,一下射到他的眼睛上了,后来那只眼睛就瞎掉了。大嘴子他爹张友很气愤,认为自己的儿子瞎了一只眼,将来很难说上媳妇,就去王小家大闹。王小他爹王老八是个肺气肿患者,他整天躺在炕上,炕沿边钉着一个钉子,上面挂着一个玻璃酒瓶,里面装着一些黄色的浑浊的液体,一看就知道那里面装的绝不是酒,而是尿,也就是说这个瓶子是王老八的尿瓶。外面天气寒冷,一个肺气肿病人出去尿尿是很艰难的,一遇寒风气就喘不上来,就只好在屋里尿了。炕沿下的地上,堆着一小堆沙土,他嗑出的黄色的粘稠的痰液,就吐在那一小堆沙土上。他躺在炕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儿子惹了这么大的祸,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呀。就这样,两家商定,将来把王老八的女儿王亚贤给大嘴子当媳妇。当大嘴子和王亚贤都长大了,到了该婚配的年龄,王亚贤说什么也不嫁给大嘴子。张友又到王老八家大闹起来,但见到王老八进的气少,出的气多,来日不多的样子,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后来大嘴子从外地说了一个媳妇,现在还和邻居康皮子搞上了破鞋。

一阵撸苞米叶子的声响,一阵声音急促的喘息,又一阵碰撞苞米叶子的声响过后,天地间只剩下秋虫的鸣唱。这时,陈玉露和张淑珍才手拉手走出这浪漫的青纱帐。

三春没有一秋忙,的确是这样的,经过一秋天的忙碌,人们都把粮食收进了场院,越冬的烧柴也准备充足了,人们刚从三年大饥荒中挣脱出来,心情也好多了。

那时,没有电视,一年也看不上几场露天电影,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夜里,人们就聚在王瞎子家里,王瞎子名叫王洪生,其实他并不瞎,只是他经常装瞎子去外地给人算卦骗钱,所以人们都叫他王瞎子。他还会说书,会唱大鼓,会弹三弦,可以说多才多艺——村里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他的嘴唇上面有个疤,有一次他骑马出门,回来的时候喝酒喝多了,在下一个大土岗的时候,马被路边飞起的一只鹌鹑惊了一下,他便从马上一个跟头张了下来,与大地亲密接触,摔了个嘴啃泥,把上嘴唇也摔豁了,于是就留下了这个疤。

他给村里人算卦,人们都当笑话听,没有人相信他那一套。他算卦自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也就是算卦心理学。比如父亲来给儿子算命,一定是问儿子的前程。做父母的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哪怕他的儿子明明就是一条泥鳅,女儿明明就是一只癞蛤蟆。他既然问子女的事情,那言外之意就是现在他儿子没出息,女儿不长进。如果是学子来问卦,那一定是问能否高中。要是有钱人来问卦,那一定是问自己的阳寿有多长,或者问自己的人生有没有坎。因为有钱人什么都不缺,就怕活不长和有什么灾难。要是儿女给父母问卦,那一定是父母身体不好或者是要死了,就照这个思路算下去,没错。更有吃饱了撑着型的,早晨起来眼皮跳也来问卦,本来他自己也明白“左眼跳财,右眼跳祸”,但是他总觉得不论哪个眼皮跳,似乎都没什么好事,于是就来问一卦以解心疑。还有人就因为大清早多打了几个喷嚏,也要跑来问一问吉凶,对这种精神病一样的虎逼来问卦,你不妨骗他一骗,这样的人你要是不骗他,都对不起他爹。

王瞎子的女儿艳琴,人长得漂亮,还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人们都说,艳琴一唱歌,就好比夏天摇扇子,冬天靠南墙,饿了吃馒头,渴了喝蜜糖,那个舒服啊,就不用提了。王瞎子盘腿坐在炕头的褥子上,眼睛向上翻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是瞎子呢。他的手指快速地拨弄着三弦,一曲《浏阳河》的曲调欢快流畅,如行云流水,艳琴和着乐曲引吭高歌,从内心深处表达着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热爱。那时的人们热爱毛主席,是出于信仰;现在的人们也热爱毛主席,是因为人民币上有毛主席头像。当今世界也有许多人很高调,说什么视金钱如粪土,意思就是他不爱钱,吹牛逼吧,那是因为他不曾拥有。人们都沉醉在那欢快的乐曲中。

屋子里的人都静静地听着,农村人不喜欢鼓掌,他们只用静听来表示对歌者的赞赏。

人们意犹未尽,继续高喊:“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王瞎子父女一人一句地唱了起来:

为人在世莫贪杯,人若贪杯要吃亏。贪杯吃得沉沉醉,只为贪杯不想归。丈夫做了贪杯汉,妻子贪杯夫外窥。贪杯扮女思淫处,因为贪杯野汉陪。贪杯酒鬼做乌龟。

为人在世莫贪花,人若贪花事破家。世人贪花人一种,贪花一点念头差。倾家只为贪花故,荡产皆因花害他。暗中造下贪花逆,贪花好比镜中花,何曾贪花荣华富?

为人在世莫贪财,贪得财来天降灾。几时有钱人不在,不如人在少贪财。劝君看破二三分,放宽一步待儿孙。人为贪财伤得命,贪财心情且去开。伤风败俗因财害,牟利为害势必然。利害并语古今传,俗云饱暖思淫欲,常言饥寒起盗心。

一曲完了,王洪生又向上翻愣翻愣眼睛,“我琢磨着大伙都很喜欢听,那我就再给大伙来一段胡说八道的。”伴着三弦的弹奏,王洪生又唱了起来:

乌泥赤黑亮晶晶,大旱年成勿肯晴。哈哈大笑纷纷泪,六月炎天水冻冰。张飞独占花魁女,三顾茅庐鲁智深。大闹天宫秦叔宝,喻诗失约宋公明。辕门射戟张君瑞,独赴单刀程咬金。水战杨幺潘必正,火烧博望夏侯惇。周瑜智取生辰贡,孔明曾将兀术擒。东窗设计昭君女,抱石投江穆桂英。杨妃出塞单于国,苏武身亡五国城。三贞九烈阎婆惜,玉洁冰清武大郎。坐怀不乱西门庆,败国欺君杨继业。闭门不纳张文远,私下三关杨再兴。色中饿鬼鲁男子,柳下惠各处偷情。年少寡妇官人叫,大雪纷纷热杀人。年少独头妻美貌,奄奄成瘦养精神。颠颠倒倒成家业,多子多孙不发丁。奇奇怪怪最中听,见色不乱非君子,有花不采枉为人。颠倒胡说博一笑,姑妄言之姑妄听。

接下来,艳琴又唱了歌剧《洪湖赤卫队》里的一首歌,就是和她爷爷一起卖唱的那个小女孩唱的《手拿碟儿敲起来》。艳琴手里也拿了一个碟子边敲边唱,屋里的人无不伸颈,侧目,微叹,以为妙绝。当唱到“声声唱不尽人间的苦,先生老总听开怀”时,每个人都面带笑意,很开怀的样子,仿佛自己也成了先生老总。

夜已经很深了,人们还没有要散去的意思,这时有人喊道:“来一段黄的!”

王瞎子一听大家要让他唱黄的,便有些为难,说:“咱受党的教育不是一天两天了,咱可不能犯那错误,大伙说是不是啊?”

大伙并不听他解释,还是大叫:“来一段,来一段!”

王瞎子无奈,只得自弹自唱了一曲《十八摸》。

唱到热闹处,人群便开始骚动起来,那时村里还没有电灯,屋里只点着一盏煤油灯,冒黑烟不说,灯光还很昏暗。于是在昏暗的掩护下,这些男男女女互相摸了起来。康皮子悄悄地抓住了大嘴子媳妇的手;七斤媳妇把手伸进了李秃子的裤裆……

叫好声响彻村庄夜晚的上空,把屋檐下睡觉的麻雀惊醒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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