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章 白露
很快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虽然秋风吹尽中华大地，可是上海的秋老虎依然如此的炙热。
我依旧慵懒的趴在店里的柜台上看着行人，像个痴呆症患者一样的发着我天然纯生的呆萌，心里依旧挂念着上次吃饭时候提到的古墓，后来也找过老头，但他一口咬定想不起来更多，也忘记了具体位置，让我万分失落。
店里偶尔有几个客人进来问长问短，总会打断我的思绪，不过跟着爷爷入行久了也摸到了一些门道，知道如何打发那些人。
一般进店后漫无目的左顾右盼的，被上海人说起来，就是看西洋镜，好奇而已。而进店直奔主题问价，东扯西拉一副老手的，必是假行家。而只有那些进店后一声不吭，默默的打量着店里几件佳品立足不动的，才是行家。
可惜啊！店里开张半年多，来的基本都是那些跑嘴的假行家，就算爽快刷卡的也都是些不值钱的仿品，杀价成交后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占了便宜捡了漏，可以去和朋友吹嘘，看得我真是哭笑不得。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突然我裤子里的手机响起，急忙拿出一看，号码居然是太原老家打来的。心想家里又出什么事情了，还是长辈又要开训教大会了？
看着手机，心里一片混乱。摆了摆头，无奈的按了接听键。
“哪位啊？”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精壮汉子的声音，是陆武。我二叔身边的一个得力助手，听说当过侦查兵，身手了得为人细心，退伍后便在老铺里当了下手管房，专门押送名贵古董，训练新人。
“小爷！好久不见了，今天家里老太爷传话，您望的水有鱼了，让收了。”
听到陆武的话，我顿时有些小激动，站起身子便往后屋走去，见还在熟睡的羊仔，我没好气的用脚踢了踢，示意他醒醒，让开位子。
翻开桌上破破烂烂的笔记本，点开邮箱。
很快邮件打开了，一张目光冷毒的照片出现在我眼前，和我所看到的萎靡颓废老朽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资料很齐全，看来家里也是托了不少关系，花了许久整理弄到的。
“马仪，实际年龄不详，假名冯国基，行号“哨子”，湖南永州人，幼年丧父，其母在成都被拐后失散了无音信，随后被当地孤儿院收留。八年后逃离孤儿院流浪，原因不明。一九七一年入行，跟随河北“土耗子”刘全德盗墓行窃，械斗死伤多人在娄底、房山、济南蹲过，因缺少直接证据而没有判死刑。一九八八冬至，与行号“麻杆、山炮、奎峰”三人盗掘古墓，当场被捕获刑十年。在狱中因表现良好，揭发有功，一九九二年八月提前释放，落户安徽，其儿子自小体弱多病在一九九八年秋去世，妻子失踪。现身边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孙女儿相伴。后迁入上海做起旧货倒卖的生意，但行事小心，很多倒卖物件来历不明，并与云南马客，土乡郎接触慎密，略懂风水，巫术。”
好么，老小子藏的够多的啊。除了我们早就知道一些流水账，没想到还和云南，边境有瓜葛。
接着往下看更是让我有些惊愕了。
“一九九六年，马仪便开始研究蛊术巫法。多次前往云南，青海一带，以收集古董旧货为名四处打探拜师求术。二零零零年夏，在越南边境与当地巫师阮雄文相识，拜入厄巫门下，习得巫术风水秘法，并帮助地方私客走私文物古董。后在缅甸偶遇地方武装察旺将军，并为其开通了多条鸦片走私通道，二零零四年，联合国督促下东南亚禁毒力度加大，察旺的私人武装在一次运输毒品途中遭袭，只有马仪一人逃出，但负伤过重从而回到上海定居。二零零九年，在上海家中会见一神秘商客后，协同行号‘拐子，二狗，土号，麻饼’四人，潜入太原顾家老宅祖地，盗取《奇门遁甲地术》、阴阳伏虎天龙玉一对、天赋图，暂已收回。”
见我脸色大变，羊仔有些纳闷，“你怎么了啊？脸色那么难看。”
“上次吃的不够狠啊！羊仔……”我垂手靠着椅背长叹道。
听我这样说，他更是好奇心起，转过笔记本自己也看了起来。不一会，他叫道，“我顶你个肺呀！好一个老贼。”
“老而不死，示为贼也！说的就是他。”我坐起身看着屏幕对着羊仔也是一脸无奈，只能苦笑。
我们两人凑着脑袋继续往下看去。
“详述：一，此人幼年习得硬拳传授，擅用外家功法。习八极拳，臂拳防身。二，此人擅用探地观景寻龙之术，多为阴地探寻盗墓挖冢。三，此人巧遇伪装，擅用假皮变脸，偷天换日。”
看到这里，我可是真的冒出了一层白毛汗啊。乖乖，这老东西居然功夫了得，亏我那天还自以为是的想对他动手。
说道硬拳和八极拳，那可都是练皮骨的硬功夫。
硬拳讲究的是气运全身，将腹中丹田之气泄出，绕游全身护体，带动劲力推动人心脉气血游走暴力而出，善于击打对手的关节、脖颈、阴裆、心门等，可以算的上是用气护身加以重力挥之。
而八极拳确是实战为主，擅用弹、挂、崩、咬、蹬发力，先轻后重，先慢后快贴身而战。力出刚猛迅速，多为击打经脉，如廉泉、乳中、中庭、神阙、气海等。
若将这两种拳法结合起来，那真是气脉发散而出，开架劲涌而威，这阵势就已经可以吓退一批人了。只可惜这两种拳法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修为不够，又不善调理心脉，年过半百之后便会伤病缠身。
羊仔看着屏幕呆呆的说道，“晨熙，你们两要是摆起腕子谁下风口？”
听他此话，我也是没脾气，心里不快的回他，“两败俱伤，不分上下。如果有所松懈，也许我就是下风口。”
“我去，你没搞错吧。他真那么厉害？”
他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我的回答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沉疑道，“也许他因为之前伤势过重，一直没有好转，所以我们没发现他有功夫底子在手，也不一定。”
他是不是故意等我们去？或是有着某种安排，设了套让我们自己往里钻？我愣愣的看着羊仔，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个想法来。
羊仔见我发呆，胳膊肘捅了捅我的腰眼，“唉唉唉，别愣着了！看来他是故意算计我们，谁叫我们水浅浮不起舟啊！还是太嫩了……”
“你少来……妈的！看来这次真的疏忽了，老子阴沟里翻船，你还乐呵呵的算不算兄弟了！”我顿时无名火起，看着羊仔。
其实他也说的对，我这个人还是城府不够，弄不弄就火着鞭炮巷子响，翻船也是必然的，吃亏长智。现在也只好这样阿Q的安慰自己了。
“你别叫啊！他是什么人？这老鬼入行的时候我们连小蝌蚪都不是呢！再说了他如果有心算计，那我们吃瘪也是正常的不是！”
他知道我心里有些不好受，也想安慰我，但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说的也是勉勉强强。
我也只好摆摆手，沮丧的接受他的好意，“是是是，胖和尚说的在理，小道我才疏学浅，理当如此，得过且过吧！”
我们两相对一笑，一脸苦楚。
此时我桌子上的座机响了，急忙拿起听筒。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气息洪亮，声音浑厚的声音，“喂……晨熙嘛？是爷爷，我！”
“呀，老头你怎么来电话了啊？稀客呀！”我一脸坏笑的叨叨着。
“你个没大没小的兔崽子，和爷爷说话怎么也没个分寸啊？……好了，年头祖地丢的东西都找回来了，你也算不辱使命，族里老人们也对你满意，但不能骄傲哦！”
“嗯，您就别说教了行不？我知道了，对了老马那里我还想继续探探，他说过的那几盏灯和壁画很重要，古墓位置也很重要。”
“噢……爷爷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让小武去查的。你和小胖在上海多留点神，上海不是我们家的地界，别生事就行了。过两天我让你二叔去上海帮衬一下，多个本家人商量你也好有个照应。”
听到二叔来上海，顿时感觉自己天堂一样快乐无忧的发呆生活就要结束了。
二叔！天啊，他可是我最害怕的一个人，这小老头个子不高沉默寡言，打小的记忆里就没见过他笑，扑克脸铁青，从小到大，他说一我都不敢放个屁表示反抗，眼神就像把弯刀，似乎随时可以把你脑子里的想法都给抠出来。和他下棋，我都是被一扫而空，惨淡、凄凉陪着笑收场。
练功的时候更是铁面无私，要求简直可以用苛刻来形容，经常当着新人面用竹条抽我。害得我现在每次回老家都浑身不自在。
他要是来上海了，我这天堂小窝，瞬间有如十八层地狱一般痛苦了。
思索再三，绝对不能让二叔来，哪怕是三伯父或是自己亲爹来都比这个煞鬼来好。
“爷爷，和你商量个事呗，不是陆武来了再带两个熟手或者让三伯父一起来都行，二叔他那么忙，又是族里当家的，就别劳烦他了，成不？”
我装乖卖萌，撒起百年难得的娇来。那样子和语气，弄的一旁羊仔不停的撸胳膊挽袖子，做出一副鸡皮疙瘩落满地的样子。
“小兔崽子，你少来。上海铺子开了都半年了，你看看自己的账本，做的还不如我们村头卖咸菜的大妈，二叔去是族里定的。”
说实话，上海高中毕业后我就直接成为下岗工人，因为不爱读书，更别说是考大学了，就连读书时候的测试我都没怎么及格过。
为这个，也没少挨父亲的责打，小三年的磨练，金钢罗汉护体神功上涨迅速，躲闪自如，但不知道缩阳入腹如何练得，不然我早已是无师自通的武林至尊了。
二零零零年的时候，游手好闲的我被爷爷提溜回太原老家，开始继承家中手艺。父亲因为年轻时候被红潮思想所冲刷、洗礼，一度认为家里的这个东西是封建迷信，始终不愿意接受。
不过随着改革开放，慢慢的他也发现这个东西也有着几分用武之处，可惜年纪大了再无精力去传承，所以和家里其他长辈一样，把我看成了继承这一手艺的传人，而我的不求上进，更是增添了他对家里祖业继承的担忧，故而对我拳脚相加也是原因之一吧。
今年年头，我向爷爷在太原的老店划了几件较好的收物件，作为自己店里的镇店之宝，又在北京找了行家做了些样子成色还算不错的仿品兜售。
从太原老铺挂了帐在上海租了个小门面卖卖古董，也算是个逍遥的所在吧。
哎，在二叔来之前的这每分每秒我要好好珍惜了。
两人坐在铺子的沙发上互无言语，只是愣愣的看着天花板的格子吊顶。
等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