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四十六章 龙家有女
苏槿站在办公室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她好无奈，在食堂门口撞见了郑校长。学校本来就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是，一碰面校长便问她陈臻怎么没来饭堂？
苏槿听了，二话不说，冲回教学楼找陈臻。她不能再让校长看见自己脸红的样子了。
苏槿尽量平和自己的语气。“该吃饭了。”在这样的小地方，错过正餐那就意味着没有正餐。
陈臻问：“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一起吃个便饭吧！”
曲霄冲两人微微点头。
实在没想到，这两个男人说吃饭就是吃饭，一言不发，埋头苦干。就像这顿便饭，两个菜：一个白菜豆腐，一个豆腐白菜，前者清炒，后者炖汤。
小六和何俊青坐在食堂的角落，嘻嘻笑笑，坐在一群学生里像两个大孩子。苏槿则和几个年青老师坐一起，时不时抬头看看这两个古怪的男人。
午饭过后。
陈臻搬了两把凳子，提了一个茶罐，在教学楼旁边的榕树下休息。曲霄继续了方才未完的话题。“你为什么会提到智诸葛？”这次说起这段江湖传闻时，他补充很多当时掩盖不提的细节。
陈臻给他倒上了茶水。“因为这是唯一一个我能想到的会罗汉拳又长了这么长头发的人。他不是偷入过藏经阁吗？说不定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
“当时家师并没有提到有何种少林功夫外泄。即便假设他当时偷看的就是罗汉拳，也不能说明这人便是智诸葛。拳法外泄，受益之人肯定不会是一个两个。”
“那人看起来五十出头，年龄上也是符合的。”
“你小子啊！从小认定了就不会放手。倘若真的是他，那就不好对付了。智诸葛令人难以捉摸之处在于他的神秘，武功深浅，背景实力。他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凭借一己之力能完成的。随便想想便知道，他会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再说说那暴雨梨花钉吧？”陈臻又转移了话题。
“你又发现什么有趣的地方？”
“从来没人见过这玩意儿？”
“从来没有。江湖传闻没有，现实生活也没有。”
“那位说起这个传闻的老前辈也没见过？”
“他只和我说，见过的人都死了。”
陈臻笑了。“那可不可能传闻是假的？”
“传闻嘛！有真有假，真假难辨，十分正常。但是关于暴雨梨花钉的传闻民国武林也曾出现过。”
“这很好解释。凶手利用江湖传闻营造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受害人就不敢妄自造次，随意报复。”
“所以你认为这个传闻还帮了智诸葛，令武林各大门派不敢随意追杀他。毕竟传闻一旦属实，那就是拿性命在开玩笑了。”
陈臻又问：“那位老前辈是谁？”
“家师并没有提及。但是能被家师成为老前辈，恐怕现在已经仙逝了。”
陈臻微微点头，对于智诸葛心中已有几分底气。
苏槿终于受不了这两个大男人了，见面就开始叙旧，吃了饭连午休时间都不放过。“你们是多久没见了？怎么说起话来没日没夜的。”
“并不是多久不见，而是马上要走。打搅姑娘了。”曲霄对她微微一笑。这位先生给苏槿的感觉就是文质彬彬，十足的迂腐书生派头。
“先生说的哪里话！您是陈臻的朋友，也就是学校的客人。只是您刚刚才来，不多玩两天吗？”
“你们年青人有年青人的世界，我们老头子有老头子的生活。互不相同，互相尊重嘛！我来了正如我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看见苏槿加入，小六和何俊青才靠了过来。两人纷纷向曲霄行礼：“曲先生，您好！”二人和陈臻是玩伴，从小受过曲先生的熏陶，对先生的才华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槿建议道：“这天也太热了。大家还是进屋吧，里头凉快。”
曲霄感慨：“是啊！好热的天啊！”放眼校园，只剩下他们五人。骄阳炽热，操场上安静得有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陈臻也从凳子上站起来。炎热的空气像蒸笼一样罩着大地，地面附近的空气有股粘稠地化不开的热浪。
万物发烫得有些发白。地平线上莫名地出现一个身形，好像是平白从地理长出来似的。
白衣。女子。慢慢走近。
在鲜亮的阳光下闪着太阳似的光芒，旁人对她的美丽无法直视。更慑人心扉的是女人的气息，一股子似有似无的灵气，看上去就像步入凡尘的九天仙女。
风乍起。
似雪白衣被风卷起，飞扬，像飘落在风中的花瓣。女人就像高傲的花蕾，肌肤如玉，冰清玉洁，赤裸地傲立风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惊呆了！苏槿的脸刷一下红了，红到了脖颈，仿佛裸体的是自己。何俊青和小六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忘了把眼睛挪开。曲霄则是一脸淡然，在他眼里，男人和女人，穿衣服和没穿衣服，似乎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白衣似乎长了眼睛似的，飘到陈臻身前，擦着陈臻的面颊落在地上。上边分明地带着一股少女的芬芳。
在这一晃而过的瞬间，女子竟飘到四人面前。她一直注视着陈臻的目光。这是她见过最奇特的目光，不惊不喜，不咸不淡，甚至都不确定陈臻到底在看哪里。
她没有办法出手。她又败了。
女子到底不是裸体。她的贴身衣物是和肌肤别无二致的洁白，在刺眼的阳光下，乍看起来像是一丝不挂。她制造这样的机会，目标无疑只有一个，那就是陈臻。她要击败陈臻，这是她练剑已来最坚定的目标。
却可惜，她的对手是陈臻。
“是你！”陈臻说。
“是我！”女子答。
“女大十八变。”
“可你并没变。”
“男人是不会变的。”
过了一会陈臻又说：“当年，我问过龙歌。女人大可不必练剑。对于女人而言，有很多事情实在比武功更重要。他却告诉我，任何人都需要技艺傍身。可现在看来，你实在不需要。你的美貌足够征服天下。”女子比陈臻记忆中更美了。这已不属于成长的范畴，而是蜕变。
破茧成蝶的蜕变。
“我的美貌对你管用么？”女子期待。
“对于正常男人，恐怕都会管用。”陈臻无奈笑笑。
“可惜，这里就有不正常的男人，而且是两个。”这两个人说的自然是陈臻和曲霄。“所以，我只能练剑。只有剑才能打败你。”即使身着贴身衣物，但丝毫没人敢怀疑，女子身上能藏一把剑，致人死地的剑。
陈臻拾起地上的白衣，递给她。“那你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女人穿上衣服，始终面不改色。
曲霄笑道：“你这位朋友很有意思。”
“但是有这样的对手没有意思。”
“这样的生活会很有意思。你还有朋友，是么？”后半句曲霄是对女子说的。
女子摇摇头。“我向来是一个人。”
大家顺着陈臻的目光看去，台阶之下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一个少年，目光坚毅，逐渐强壮的身体像是一座小山。最惹人注目是他背上的一柄铁剑。这年头，背着剑出门的实在不多，但是看着眼前的少年，又觉得最是恰当不过。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柄剑。剑的一端用破布包好，两侧剑刃参差不齐，明显看出人工打磨的痕迹。可谁也不怀疑这确实是一柄剑，甚至这个少年本身就是一柄剑，一柄开锋出鞘的利刃，直抵人的咽喉。苏槿几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好浓郁的剑气！森寒的剑气让炽热的天气分明降低了几度。假以时日，少年必然是一代剑客。
少年抱拳道：“在下小山。”
女子抱拳回礼。
小山问：“你可是龙女？”
女子点头。
小山又问：“巴蜀剑仙是否死在你的剑下？”
龙女又点头。“你是来替他报仇的？”
小山道：“我是要杀他的。”
龙女道：“那很好，我已经替你杀了他。”
小山道：“我若要杀人，不喜欢别人代劳。”
龙女眼神锐利。“你要用他试你的剑？”
小山点头。“听闻龙氏一脉，剑法超群。所以我来了。”
龙女道：“看来你要找我试剑。”
不知何时，龙女手上已经拿出一柄长剑。她扶着剑柄，长身而立。长剑通体洁白，虽然没入剑鞘之中，但出鞘之时必是削铁如泥的神兵。龙女就像她手中的剑，收敛锋芒，闭目凝神。在小山毕露的剑气之下，龙女抱元守一，不为所动。
这是两种不同修炼之道，一张一弛，一文一武。
对决一触即发。
远处隐约传来了无忧的欢乐笑声。要到了下午上课时分。教学楼上也有不少午休醒来的学生探出了脑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走进了二人中间，他扶住龙女的长剑，令其无法出鞘，同时挡在她身前，面对着小山无尽的剑气。这人正是曲霄。曲霄以前确实当过教书先生，看见这些可爱的面孔非常亲切，不忍心杀戮之气将这美好的校园玷污。
小山感受到曲霄身上强大的气势。他知道，他碰见真正的高手了。“不想前辈在此，晚辈唐突了。您也用剑？”
“用，也不用。不专注，不执著。十八般兵器，样样趁手。如若真要用剑，何处无剑，何物又不是剑？”
曲霄这番话弯弯绕绕，像是和尚的机锋。小山却瞬间收拢剑气，心中默默咀嚼良久。“多谢先生指教。”末了他转身离去，身影说不出来的落魄。
少年人啊！你的征程才正式开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