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四十五章 诸葛有智
“确有此事。你小子生在官宦之家，却从小向往江湖侠义，实在难得。这位智诸葛是近五十年间江湖中的一件大事。”
“据说他能文能武，有勇有谋。”
“许多后辈听此传说都觉得神乎其乎，认为是虚构而来，三人成虎罢了。但是此人与我师门还有过一段渊源。”
曲霄说起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江湖秘辛，个中有些细节当年也未和陈臻提起。
“我年幼时多病，身体薄弱，久治不愈，父亲便将我投入武当天贞道人门下。初时，师傅坚持不收弟子，将我拒之门外。无奈他与家父有旧，最后只能答应代为照看，在武当山上调养生息。”
“大约三年之后，师傅见我品行端正，乃可塑之才，才将我纳入门下，记为关门弟子。待到收我为徒之时，师傅才说明他最初不肯收徒的原因。”
“原来，十数年前，曾有一位弟子拜在他门下。师傅见他双目清明，天庭开阔，起了惜才之意，收为徒弟。哪知这徒弟天资过人却品行不端，不仅杀害同门，还用计挑拨师叔伯相斗。致使武当内部和气大伤。后来，师傅推断，此人生性多疑，挑拨长辈比斗就是为了看看他们是否将压箱底的本事传授下来。这人便是那智诸葛。”
“等到师傅反应过来，这人早已逃之夭夭。再到后来，少林武当峨眉点仓华山几大门派相争，互有损失，修养生息。家师与少林方丈贞慧禅师谈起近些年的江湖恩怨，都是颇感奇怪，似乎有一双无形之手操控。”
“谈话间，贞慧禅师谈起了近年收受的一名俗家弟子，此人骨骼惊奇，天分过人，乃极好的练武之才。这番话不由让家师想起了当年的智诸葛，心中感慨颇多。这时，少林寺警钟大作，不一会就有僧人飞奔进来，告知有人偷入藏经阁。”
“现实中的藏经阁并不像小说里所言，满是少林绝学，其中大部分都是珍贵佛经，只是夹杂少数武功秘籍。这些武功秘诀大多以强身健体为目的，并不为武林争斗，比起江湖上某些门派的秘密传承，实在不如它们霸道。”
少林武功本就讲究循序渐进，扎稳根基方能有所大成。
“警钟一响，少林僧人里外三层围住藏经阁，贞慧禅师也不避讳家师。藏经阁前围住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双十年华，神色淡然。禅师大惊失色，此人正是那名出众的俗家弟子，也正是多年前被家师逐出师门的智诸葛。在少林寺中，俗家弟子和出家弟子有所不同。以武功传承来看，俗家弟子练得只是粗浅功夫，而出家弟子才能步步为营，登堂入室。”
“拜入山门之时，这人一套简单的太祖长拳打得虎虎生风，着实让大师刮目相看，岂知此人已有武当技艺傍身。贞慧禅师想等若干年后，考查品行，劝其剃度，再有传承。着实想不到，此子心急如焚，不甘寂寞，偷入藏金阁，查阅武功秘籍。联想到他在本门的所作所为，那就在情理之中。当年事发，家师便公告武林，将此人从武当除名。这人拜入少林门墙，已是他们门内之事，也就不便多言。”
“贞慧大师到时，现场已经发生过缠斗。只听一名老禅师说道：‘阿弥陀佛，阁下已身负多派绝学，何苦屈居少林门下？’这位禅师乃戒律院首座，贞慧禅师的师弟贞元禅师。场面看来，两人有过交手，年青人似乎不落下风。”
“贞慧道：‘阿弥陀佛，少侠武艺不凡，老朽眼拙，令少侠受委屈了。’智诸葛抱拳道：‘好说好说。难道这就是少林的待客之道？’贞元抢道：‘大胆贼子，你隐藏来历，混入我寺，奸计落空还在这口出狂言！’智诸葛轻哼一声道：‘你少林寺固步自封，自私自傲，这些经书乃历朝历代传承的宝贵财富，你们据为己有，还妄自埋没。我只不过来借阅一二，试图将其发扬光大。何来奸计一说？’”
“此人牙尖嘴利，一时竟无人以对。最后仍是贞慧禅师说话了：‘阿弥陀佛。少林中人，一心向佛，苦修参禅，武学之道只是强健体魄，不为争强好胜。这位施主若是沉迷佛学，一心礼佛，少林寺山门常开，经阁大门常开。若施主醉心武学，争强好胜，我佛慈悲，也能化去一身戾气。’方丈大师称呼对方施主，明显是要划清界限了。”
“智诸葛又说：‘人多欺负人少，就是你口中的我佛慈悲？’贞慧道：‘施主一身戾气，说不得要在我寺盘桓几日，化去戾气。届时，天宽地广，任君遨游。’智诸葛一脸阴鸷道：‘这样说来，少林寺想寺大欺客，老和尚要倚老卖老了？要把我留下，你们也要留下点什么。’”
“‘阿弥陀佛。’人群中再度走出一人。这人须发洁白，身材瘦弱，行走之时竟是合上双目。这人正是贞慧的师兄贞觉禅师，居达摩院首座。传闻此人是百年难得的练武奇才，年轻时候醉心武学忽视佛法，武功修炼进入桎梏，强行突破导致双目失明。从此之后，肉眼失明，心目却开，贞觉诚心修禅，佛法精进，对于武功修为也是相得益彰，相互促进，成为少室山上为数不多的超级高手。”
“莫说这个年青人，就说家师三上少室山都是缘悭一面。这次要不是警钟长鸣，估计也见不到这位得道高僧。贞觉禅师对方丈行礼，道：‘年青人，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哪知这人不知好歹，还掏出一柄短剑，道：‘苦海无边，看不到岸。’”
“见他执迷不悟，贞元道：‘方丈师兄，今日我们倚仗人多，传出江湖必然为人不齿，不如派出与他同辈的好手将他擒下，以正少林威风。’贞慧大师点头。人群中便走出一位德字辈的年青僧人，当时德字辈是少林第三代传人。”
“看着小和尚朴素无闻，和智诸葛交起手来竟然不落下风，一招一式透露着大家风范。家师深知智诸葛的根底，数年不见，又有精进，假以时日必然是高手之列。这个小和尚默默无闻，看上去与其他小字辈的并无二异，竟也能有如此修为。家师心中敬佩，少林屹立武林百年之久，确实是有道理的。”
“就在两人斗得难分难解之际，经阁西边厢房腾起阵阵黑烟，只听有人大呼：‘走水啦！走水啦！’少林寺乃百年古刹，许多地方年久失修，一旦着火，恐怕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顿时数十名僧人忙作一团，贞慧禅师主持救火大局，而捉拿智诸葛的任务则交由了贞觉禅师。贞元生性冲动，贞慧慈悲为怀，生怕伤了此人性命。若是贞慧禅师事先知道结果，恐怕不会这么做了。”
陈臻皱眉。“结果？莫非那人跑了不成？”
曲霄点头。“比斗之时四处火起，两人越斗越远，贼人便斗边逃。智诸葛本是武当弃徒，家师为了避嫌，没有穷追不舍。哪知贞觉禅师却为这贼人暗器所害，小和尚蒙禅师庇佑，保得性命，智诸葛逃出生天。”
“后来听得这小和尚描述当时情景。几个黑衣强人杀出，小和尚招架不及，立即负伤。贞觉禅师确实强悍，力斗无人立于不败之地，最后为人用暗器所伤，禅师以血肉之躯护住小和尚才留得他一条小命。夺去贞觉禅师性命的就是扎在他身上的银针。”
“银针？”陈臻纳罕，“贞觉禅师这样的高手也能被几根银针所杀？”
“关于这段银针，也有一段掌故。”
“哦？”
“相传几百年前，江湖上掀起一番血雨腥风，许多高手莫名死亡，而伤口无不是几根小小的银针。接连的死亡引起了各大门派的注意，开始联手调查，终于找到眉目。行凶之人乃一介儒生，手无缚鸡之力。找到他的江湖中人气愤不过，想要动手却都死在他脚下。原因无他，此人手上有一种极为厉害的暗器，名叫暴雨梨花钉。江湖上拳脚功夫百花齐放，连暗器机关都发展到极致。从此之后，暴雨梨花钉的凶名响彻江湖。没人见过暴雨梨花钉，见过的人都死了。”
“后来几大门派联手，才将此人除去。据说这人当时已经放弃抵抗，也没有发现他身上还有暗器机括。从此之后，暴雨梨花钉就销声匿迹了，但是这段传说就流传了下来。”
陈臻还是不解。“那为什么能肯定贞觉禅师中的就是暴雨梨花钉呢？”
“暴雨梨花钉是三九二七之数，这是其一。其二，能杀死贞觉禅师的暗器，除了此物也不做他想。其三，暴雨梨花钉虽然神秘，但是相关传说从未断过，也平添了它的神秘色彩。后来有位老前辈识别出来，就告诉了大家这段不知真假的掌故。”
陈臻低头沉思。
“贞觉禅师圆寂后，家师仍在少室山上盘桓了几日。两人摒弃了多年的江湖争斗，相互印证，发现近些年江湖门派的争斗说不得就和这智诸葛相关。这人先是拜在武当门下，又师从少林，武功路子颇杂，峨眉华山的路数也是清晰可见。各派相争，他便坐收渔利。”
“这人叫什么名字？就叫智诸葛？”陈臻问。
“他师从武当少林用的是同一称呼，诸葛有智。”
诸葛有智！他将几大门派玩弄股掌之间，实乃有智；深入少林全身而退，这是有勇。有智有勇智诸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