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十八章 凶相毕露
逃出升天后，陈臻并不着急远走高飞。只有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到那时候，处理一个黑老大只是捏圆还是搓扁的问题了。现在该着急的是吴浩然，或者说是吴浩然身后的人。
不亮出几张底牌，留下点真本事，黑老大是抢不回去的。
可万万没想到，对方来得那么突然。
在县级公路的岔路口，一个人一柄剑，杵在路中间。月光之下，衣炔飘飘，颇有大侠风范。那人，确切来说，那个女人看见陈臻开车到来，不避不让，伸手做出“请”的姿势指向旁边的岔路。
这条岔路通向田间野地。小路旁边，一侧是茂盛的庄家，另一侧是荒弃的野地。陈臻听话地将车开进野地中。他实在没想到来的竟然还是熟人。
这个女人就是陈臻在林海酒吧遇见的女酒保。陈臻依稀还记得她的名字——十三。
确切来说，这不是一个名字，这只是一个代号。
只是没想到十三是一个女人，让浩然抱有能击败陈臻希望的十三竟然是一个女人。当然，还有她手中的长剑，乌黑剑鞘，黑金吞口。
剑。十三。
当今世上，剑法高超的年轻人并不多，但是十三肯定要算其中一个。她练剑的时候已经很晚，但丝毫不影响她进步神速，一日千里。就像她师傅所言，她就是天生的剑客。迄今为止，败在她手下的剑术高手已不下两位数，其中不乏少林武当的名门好手。
“看来马丁尼更适合你。”陈臻下车说道。如十三所言，马丁尼变化多端。陈臻言下之意是指她的多重身份，是调酒的酒保，也是执剑的剑客。
十三没了酒吧里的妖艳模样，不怒不喜。只是高傲气质下藏着淡淡的忧伤和凝重。
“十三。”十三抱拳说道。
陈臻抱拳还礼。“我说了，你的手是一双用剑的手。”
“你车上的人对我很重要。希望你能看在我请你喝酒的份上，行个方便。”十三问。
“车上的是我朋友。这样抛弃朋友，不好。”
“那只能对不住了。”十三再度抱拳。
这时，远处传来了车辆的马达声，由远及近，也停在了荒地外。陈臻不用回头便知道下来了三个人，三个人的步伐都不陌生。
“你是十三。这三个就是十四、十五、十六了？”陈臻看看浩然和那对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女。
“十四、十五、十七。”十三介绍道，但并没有对号入座。
陈臻恍然大悟：“那十六就是张茜了。”
十三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眼神猛地一缩。
“看来，我要是不行这个方便，你们就要抢了？”陈臻说。
“江湖规矩。你要是能胜得我手中的长剑，天大地大，凭君而去。”十三将长剑立在地上，剑鞘似乎都没插进地里，但长剑像长了脚似的，站得四平八稳。
“我相信你。但是不太相信这十四、十五、十七。我们要在比斗的时候，他们动手抢，我可怎么办？”
“我向你保证，他们不会。”
“要是再出来个什么十八、十九呢？”
十三很确定这个男人是在打趣，是在拿他们的名字开涮。十六身死殒命本就让她十分悲伤。她无法再忍。于是，她拔剑了。
剑出鞘，寒光起，冷如霜。
“此剑乃天下利器。长七尺，重六斤十三两。”这柄剑是她的骄傲。不仅是神兵，更是传承。
“你可用兵器？”十三问。
“用。”陈臻回答。
“带着么？”十三无比期望陈臻也是用剑的。剑客最大的期望无疑是和人比剑。
陈臻点头。返回车内。回来时，手上拿着一把匕首。这柄匕首甚至都不能沉之于短剑，这是一把短刀。在剑客的执念里，剑与刀，或者与其他的十八般兵器都是不同的。剑是百兵之王；而刀似乎只适合市井屠夫。
果然，十三很失望。剑客最大的失望无疑是对手不是用剑的。这样的比斗对于剑道毫无锻炼。
陈臻将小刀暗扣在手中，左手微微做出请的姿势。
十三挽出一个剑花，凝视对手。
二人相视而立。
夜风轻轻吹过。
浩然三人相互对望一眼，眼神充满凝重。决斗对于双方而言不仅是实力的比拼，更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陈臻疲于奔命，十三以逸待劳，占据天时；决斗地点由十三选取，这是地利；决斗之时还有浩然三人在场，又是人和。天时地利人和，只占其一便有优势；如今十三三样全占，却无法出手。
浩然很不介意帮她一把。他本来就站在陈臻身后，出来掠阵十分方便。但是十三是一个骄傲的剑客。他的做法不会得到理解和原谅。
最为凝重的还是十三。她一直知道陈臻是高手。但是究竟有多高，她并不清楚。他站在那里，轻松随意，看上去全是破绽，待要进招时，却又觉得毫无破绽。
无招胜有招。
十三还是动了。她已经知道，陈臻比她想象中的要强，比她见过的所有对手都要强，但是她只能出手。她也只能出手，再这样对峙下去她就会败了，不战而败。
她可以接受失败。但是决不能不战而败。
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十三的第一招就是她的起手式。她这套剑法没有名字，招数简单直接，却十分奏效。她很少与人比剑，可剑锋一旦出鞘，必然见血，非死即伤。
只有鲜血才能让她在剑道上越走越远。
十三确实是一个天赋异凛的剑客。静可制万变，动能应万变。交手之后，她越发得心应手，而陈臻完全笼罩在剑光之下。十三的剑法绝对不是表演的技艺，翩翩起舞如同仙子；也没有名门正派的繁琐精妙，环环相扣招招相连。她身形鬼魅，出剑直接明了，既不下作也不恶毒，而是透着一股冷冽的剑气。剑锋未至，剑气已来。这是杀人的剑法。
浩然终于笑了。他想起了大师对十三的评价——一代剑客。这四个字的分量可想而知。
四十招过后，浩然的笑脸逐渐僵了。十三占尽优势，却毫无胜势。她剑法高超，身法了得，陈臻却丝毫不落下风。他每次应对似乎都要慢半拍，但总能通过后手补足，要么闪躲腾挪避开，要么以攻代守化解。偶尔他的小刀与长剑碰撞一下，稍触即分，发出干脆的金属撞击声。
本来，陈臻拿出小刀，大家都以为会是江湖上下三流的搏命打法，或者铁血的军人风范。丝毫没料到，陈臻的身法更加好看，从容优雅，衣炔飘飘。
“乒！”两人再度一触即分。九十五招，胜负未分。但是十三知道，她已经败了。她与人过招从来就是前五十招分出胜负。打到现在，她绝无胜势可言。
“你的剑法很奇怪。既不是少林武当，也不是峨眉点仓。”陈臻说。
十三不答话。
“我有一个龙姓朋友，他也是一名剑客。我在他那里听说过一套古怪的剑法。”
十三面无表情。
“十三年前。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万仞山与龙天酬。”
十三表情肃然。紫禁之巅，是每个剑客心驰神往的。那是一个时代的巅峰对决。
“你的剑法与万仞山颇为相似。”
十三目光凛冽。她曾询问过恩师，这样一套剑法肯定大有来历。但是恩师始终缄口不言。
“你为何知道？”十三问。
“因为我那位朋友当时就在现场。”陈臻说，“我也在。”
十三认真地看着陈臻的眼睛，她想确认他是否恰逢那场盛会。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十三又问。
“就是这个万仞山。”陈臻肯定。
万仞山是二十年前极富盛名的剑客，嗜剑如痴。他从不轻易与人比试，能与他比试的人也实在不多，一旦拔剑，必然见血。曾有朋友劝他，武是道，剑也是道，你是痴迷于凶器还是痴迷于剑道？
万仞山是这样回答的：“我本身就是一把剑，我的生命就是我追逐的剑道。只有鲜血和生命才能敦促我鞭策我，让我时刻警醒，穷追不舍。这就是我的剑道。”
时值当年铸剑山庄论剑之期，白云山上，有花有酒，有剑有客，更有天下第一美人。万仞山横空出世，力压全雄，铸就盛名。这就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的传说。
陈臻与十三不慌不忙，侃侃而谈，却把浩然急坏了。他是现场唯一要对所有事情负责的人，其他人的目的只是对付陈臻。他真相怒喝一声，命令那对旁观的男女一拥而上。黑道上的事情，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奈何他没有这样的权利。
可是，偷袭的本事浩然还是有的。他摸到陈臻的车旁，发现后座躺着一个人，衣服罩着头，玻璃碴子撒了一身。浩然打开车门，揭开衣服，看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男人气若游丝，危在旦夕。
浩然猛地揭开男人的外衣，衣服内里绣着一颗特别的纽扣，玉石质地，通体褐色。这是钮扣人的标志！
浩然怒气冲天，朝后边大声喊道：“我们被他骗了！黑老大不在这儿！”
与此同时，一股杀气腾然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