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五章 苏家寿宴
苏晓晓上课时间不长。一去一回，走走停停，再到苏家，仍然是晚饭时间了。本来陈臻还想借机看看上次的绑架主谋是不是还会贼心不死。可一路上，无人跟踪，也没见可疑人物。
“难不成是我多心了？但是这么有组织有计划的劫持，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结束。”陈臻看着前边蹦蹦跳跳的晓晓，若有所思。
吃过晚饭，陈臻二人准备告辞。苏夏荷对陈臻指指楼上，说：“槿儿说她想当面谢谢你。”苏槿睡了一段时间，喝了点粥，气色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
陈臻敲敲房门。开门的正是苏槿，长发披肩，唇红面白，较之早上，精神已是大好。苏槿看着陈臻，眼中明显有几分诧异的神色。二人四目相对，良久，苏槿脸上爬上一抹绯红，尴尬将陈臻让进房间。
大概是刚刚洗浴完毕，房里有种体温的热度。这是还是第一次她和一个男人在她的卧室。想到这里，苏槿的脸更红了。
女人的卧室是她的心灵，任何在人前无法体现的品性，都会在这里体现出来。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事出突然，陈臻并未仔细打量。这一次进来，他发现，这是他见过的最简单的女人卧室，简明干净。无论是书架、书桌、椅子，上边的物品都摆放地井井有条。
苏槿示意陈臻到阳台就坐。阳台上放着一桌两椅，上边吊着幽黄的灯泡，边角上摆着三两个盆栽，种几棵不知名的小草。苏槿泡了一壶绿茶，浓郁的清香洒满了整个房间。
二人面对而坐，独自喝了会茶，就是没人提起话头。苏槿不太明白陈臻上来的意图。陈臻则想着客随主便，但现在他发现气氛不对。只见伊人低埋螓首，暗自品茶，面红如潮。
陈臻只好挑起话头：“你，在看书呢？”桌上摆着一本书，德文，卡夫卡，《变形记》。
“嗯。”苏槿的声音细弱蚊蝇，可她马上转念一想：“平时我做事也是干净利落，怎么也这样婆婆妈妈起来了？”于是暗自收拾好情绪。
“那次在咖啡屋，你也在看书。”
“那次实在抱歉。第一次就是不良印象。”苏槿饱含歉意地说。陈臻笑着摇摇头。苏槿说的不全对，第一次陈臻见她是在看苏杭天气预报。苏槿是节目主持人，播报天气，总结实事，惊鸿一瞥。
“谢谢你救了晓晓。”苏槿郑重地说道，“也要谢谢你救了我。”
“生命可贵，每个人都值得活下去。”苏槿觉得陈臻最后这话饱含血泪。
苏夏荷刚刚送走聂心兰母子，就听见楼上房门打开。“妈！是你让他上来的吗？”
苏夏荷急急跑了过去，只见苏槿站在楼梯口上，轻咬嘴唇，面颊通红，和她年轻时候是一模一样，便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苏槿听了这笑声，更是面颊发麻，耳朵似火烧一般，嘴唇欲言又止般抖动，最后只能狠狠一跺脚，返身回房了。不过，这关门的声音可比开门的声音动静大多了！
苏老爷子单名一个诠，年轻时候扛过枪，出过国，打过小洋鬼子。后来弃武从文，转投政界，下过地方，进过中央。个中辛苦，可想而知。所幸三个儿子倒也都有出息。大儿子苏护虎从政，二儿子苏护功从军，小儿子苏护善从商。三人都各有成就。
苏老爷子并不和儿子们住在一起，而是住在郊区的疗养院。这是一处军事管理区，依山伴水，空气清新，是安度晚年的良所。
苏老爷子八十大寿，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奢华热闹，门外没有豪车，屋内没有喧嚣。陈臻敲门时甚至都怀疑自己走错了。
迎接他们的是苏夏荷。进屋之后发现，在场的全是苏老爷子的子孙，三代同堂，天伦之乐。倒是陈臻和聂心兰成了唯一的外客。
见到聂心兰，苏老爷子挣扎着要从座椅中站起来，周围一圈人赶忙去扶。当初从军之时，条件艰苦，落下病根，年老之后，苏老爷子的双腿便不怎么灵便，待到阴雨天气，双膝更是有如同针扎一般的蚀骨之痛。
聂心兰连忙摇着轮椅向前，说：“老爷子，您看我都不起来，您也就安生坐着吧！”
“诶，你是不能起来。我是不能不起来。光这两个女娃娃，你便值得我起身相迎。”苏老爷子指指晓晓和苏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何况，我对你父亲是由衷钦佩。奈何，时局动荡，我竟是连他的葬礼都没有参加，引为人生一恨啊！你是先烈之后！” 说到这里，苏老爷子虎目含泪。聂心兰的父亲是华夏大将军，用兵如神，战无不胜。
“老爷子，您说的哪里话！班固投笔从戎，您投身政界。您和爸爸一样都是造福一方。”
“好个造福一方！但我和你爸爸是不能比的！”苏老爷子爽朗一笑，指了指陈臻说，“这就是你家的小子？”
陈臻上前说道：“您好！苏爷爷。”
“好！好！好精神！”这连续的三个好便是对陈臻的肯定。“你叫什么名字？”
“陈臻。”
“耳东陈？”苏老爷抬起眼，反问道。很多人会把臻弄错，但是很少人会把陈弄错。
“耳东陈！”陈臻肯定道。
“陈家尽出好男儿！”苏老爷子举着大拇指。
“这是在做什么？”聂心兰指了指桌上的报纸和黑白照片。苏护功偶尔翻翻看看，苏护善却有些漫不经心。苏护虎则因出差在外并没有在场。
“爸爸想起当年抗美援朝的事儿，就把这些翻出来给我们讲讲。”苏夏荷解释道，“对了，当初心兰还去义演过，对不对？”
两人仔细翻找，竟还真把聂心兰带着小红花的黑白照片翻出来了。苏老爷子掏出老花镜，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肯定道：“对！没错！那时候你可是我们的小公主。没想到一眨眼，几十年就过去了。”
陈臻看到这些老照片，战前的依依惜别，战场上的吸烟弥漫，灰头土脸的将士，心中却是思绪万千。他第一次穿上军装，踏入部队的时候，便想着为国出征，驱逐外敌，保卫家国。抚摸着这些照片、报纸，仿佛又踏入了当时的战争，感受到当时炮弹硝烟的火热！头颅鲜血的火热！满腔热血的火热！轰鸣的机枪扫射，刺耳的炮火乱轰，奋不顾身的冲锋！
“小子，你也想去上阵杀敌？”苏老爷子觉察到了陈臻的异样。
“只恨我没有早生一个世纪。”这句话像是从陈臻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陈臻看见一张苏老爷子年轻时候的照片，草丛、黄土、鲜血，还有那满目的坚韧。倏地，陈臻站起身来，双腿脚踵合拢，“啪”地一声在客厅回响。一个标准的军礼。
苏老爷子看着陈臻矫健挺拔的身姿，好像看见了以往战友在敬礼，看见自己向首长敬礼，瞬时虎目含泪，抛开拐杖要站起来。众人又要搀扶，苏老爷子出手制止，而是自己艰难地敬礼。
苏护功也站了起来，英武地敬了军礼。三代人，这不仅是历史的传承，更是精神的传承！
在场的人无不肃然起敬。看着陈臻，聂心兰就像看见身着军装的丈夫，就想起了早已亡故的父亲！眼泪盈满眼眶。
“哈哈！好孩子！好孩子！”苏老爷子老怀畅慰。陈臻也因此大得老爷子欢心，吃饭时甚至都坐在老爷子的左首。坐在右首的便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女苏槿。最委屈的是苏晓晓，一天都是规规矩矩的。看来苏老爷子的威严也让她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你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你。苏家也是确确实实欠你人情。日后，但凡你有所取，苏家倾其所有。”这是离开时，苏老爷子私下里对陈臻的交代。
给苏老爷子拜完寿，聂心兰的苏杭之旅也要告一段落。根据妇联大会的讨论结果，聂心兰准备与苏夏荷等几名江浙代表去江北的几个县镇考察当地的妇女儿童情况。
陈臻自然要陪同前去，令人意外的是苏槿竟然也在同行之列。原因是苏槿曾经去过那边。此番前去，一来可以起到向导的作用，二来她也想重游故地。
聂心兰私下里问苏夏荷：“你这算是在撮合他们？”
苏夏荷哭笑不得：“这你可冤枉我了。其实我可最不愿意她去苏北了。当年出事的地点就是在那里。她提出要去的时候，我的心可是提到嗓子眼儿啦！坚决不允许。但是她又说什么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并表示愿意和我们同行。这样我才勉强答应。”苏夏荷漏说了一点的是，她听说要与她们同行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竟是把苏槿闹了个大红脸。
“哦，是这样啊。”聂心兰还有疑问，“怎么老爷子过寿那天，槿儿的男朋友没到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老爷子过寿从来都只要自己人过来，那些旁系的叔伯子侄都不会接到邀请，更何况是孙女的男朋友。而且，”苏夏荷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老爷子在这事儿上的态度和我挺像，不同意也不反对，任其自然。怎么？对我家槿儿动心了？”
“我也就是好奇，随口一提。”聂心兰说道，“不过，要是我臻儿看上的女人，就算天王老子，也不能阻止。到时候，就是抢我也会把她抢来！”
“好啊！好你个铁玫瑰！我女儿看上你儿子了，你就说顺其自然；到头你儿子看上我女儿了，你就要打要抢的！只有你儿子金贵！”
“我就这么个儿子！”聂心兰语气骄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