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三章 八方声动
聂心兰一行人抵达现场时，歹徒已经和警方对峙了一个多小时了。她们就在苏淮大厦对面，时刻关注着现场情况的最新发展。
苏护虎出于政治上的原因不能到场，但是苏夏荷却执意要来。这是她苏家的下一代，这是她的儿女！
林栋也在车上，他在这里可以为苏夏荷提供一切必需的帮助。很多时候，省长秘书就代表着省长本身；但有时他又什么都不是。
小六坐在驾驶座上，李叔坐在广场旁的座椅上，一如上了年纪遛弯的老人。另外还有三个迷彩服军人隐藏在附近。最近也算非常时期，聂心兰身边的保卫力量一直没有减弱。
聂心兰捏了捏苏夏荷的手，试图安慰着她。其实她的心中也是五味陈杂。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尽管她明白陈臻身经百战，可那些都是她不知道的情况。明知道他在冒险，干坐着等他回来，这还是第一次。
更让聂心兰难受的是，她企盼陈臻回来是希望他过常人平平安安的日子，不是唆使他去当救世主的。这与她的初衷相悖。她心里纠结而痛苦。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小六有些无所适从。本来老大回来了，他心里特别高兴，就只想吹吹口哨唱会歌！
她们这是担心什么呢？天底下还会有老大摆不平的事？
“滴”一条短信涌入，小六长舒一口气，终于有事情做了。他扭头把手机递给聂心兰。
“带警察进来。”陈臻的短信。
“夏荷，让警察进去吧。”聂心兰说。
苏夏荷表情一阵诧异，但随后就带着林栋进了警戒线。来的路上她接到了苏老爷子的电话，他交代一切都听聂心兰的安排。她本身也相信聂心兰会有她的安排。
“什么？进去？”江海波惊讶道，看着去而复返的林栋。他竟然希望警方直接进如超市。是的，省长的千金困在了里边，但是这么冒失地冲进去也不是万全之策。
“是的。”林栋身后一个灰色的身影走了出来，说道，“希望江局能够积极配合。”
江海波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女人，女人的口气很生硬，居高临下。待他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江海波认出了她，尽管她没有电视屏幕上那么面色红润。
想来现在任谁在江夏荷的位置都没法红润起来的，江海波知道，如果苏家决定进去，那绝不是他一个副局长可以阻碍的。况且，他们也不会拿自己子侄的性命开玩笑。
想通此处，江海波拳头一紧，搏一把！
江夏荷看着江海波安排突破行动，心中也是忐忑不安。武警突击小队全副武装，准备进入了超市。外围的公安找好掩体，准备掩护突击小队。远处的高楼上还分布着几个狙击手。
一切就绪！
江海波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肯定会伤及无辜群众。可是突击小队进去了将近十分钟，里边甚至连枪声都没有传来。
十五分钟之后，突击小队的队长出来报告：“江局，里边安全了。有不少人质负伤，无一死亡。歹徒全被控制住了。”
江海波眼睛一亮，看了突击队长一眼，心中却有另有计较，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江局，人质是否能被释放。”小队长问道。
江海波点头认可：“有序释放人质。千万注意秩序。”
超市的群众开始被释放出来了，一个接着一个。现场记者的气氛一下就被带了起来，开始与释放的群众交流事件的起末，试图找到新闻亮点。苏夏荷则是逆着人流挤进了超市。
炸弹最终没有爆炸。
女孩躲在墙角看了陈臻老半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她是该庆幸，还是失落。在时间停止的时候，陈臻分明看见女孩恐惧地闭上了双眼，眼皮不停地颤抖。
没有人能欣然接受死亡。无论之前做了多少准备。
女孩无力地倒在地上，无声地流着眼泪。陈臻解开她身上的书包。包里的炸弹是假的，这几个歹徒也算是有良心，不忍心去牺牲一个孩子。
一楼的歹徒所剩无几，解决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陈臻也是顺手而为，完事之后便通知小六，让警察进来收场。
聂心兰没有和苏夏荷一起去，最大的原因还是腿脚不便，陈臻的短信也让她心安了不少。
电话响起。
“您好！苏老。”聂心兰接过手机。
“谢谢你了，心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是晚辈们该做的。夏荷受了不少惊吓。”
“记得过两天来家里吃饭。”
聂心兰收了线，轿车门就被拉开了，陈臻坐了进来。
“妈，让你担心了。”
“倒是妈难为你了。”聂心兰心中只剩下对儿子的愧疚。
“妈。”
“嗯？”聂心兰看着陈臻。陈臻的语气有些严肃，眼睛有些湿润。
“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后我在这里就陪着你了。”
聂心兰表情一愣，听出了话外音，心底突然泛起一股心酸，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好！好！好！”她拉着陈臻的手，欣慰地笑着，连着说了三个好。
她知道，陈臻不会再走了。她聂心兰的儿子回来了！又回来了！
陈臻坐在路旁的石凳上。今晚的天很好。月明星稀。偶尔还划过一道流星。陈臻仰望着天，眼睛深邃犹如天空。手里捏着的手机显示着一长串数字。这是一个国际长途，那边连着的也是牵挂放不下的情谊。
陈臻长舒一口气，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女人。陈臻久久没有开口，这不是习惯性的等待，而是不知如何开口。
“红龙？”女人说的中文，声音充满惊喜。
“嗯，是我。”
“华夏之行是否顺利？”
“危机已经解除。”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女人不知道陈臻打电话的意义，陈臻不知道从何说起。双方就这样互相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忽而感觉两人在一起，忽而觉得隔了十万八千里。
“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你俩都好好照顾自己。”陈臻终于还是开口了，有些决定做了就没有办法犹豫了，“我们的工作先暂停一段时间。”
女人茫然若失地挂了电话。身边站着一个长发少年，怀里抱着一把武士刀，
女人摇摇头说：“他不会回来了。”他走的时候，女人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现在灵验了。
少年不说话。长发依然遮不住他严重森然的目光。
女人抓起桌上的酒瓶，往嘴巴里狠狠地灌了一口，说：“那个女人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了，他确实难做。”
“他注定不属于这里的。我能看出来，他和我们不是一类人。”良久，少年嘴里挤出了一句话。
女人别样地看了少年一眼。
九号公馆。
聂心兰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外边稀疏亮着几盏灯。整个城市都快睡着了。
李叔站在聂心兰身后，汇报着省政府爆炸案的伤亡情况：“事件造成十五人受伤。其中受伤最为严重的是军人石大杰。他为你挡了一枪，子弹打穿了他的肺叶。他的军人生涯只能到此结束了。”
“另外就是门口的一名保安。不过现在也脱离了危险期。其他人都只是轻伤。”
“让俊青安排好小石同志转业。遣散费也不能少。至于其他人，李叔你看着安排吧！”聂心兰揉揉太阳穴，说：“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不能亏待了他们。尤其是小石。”
“那边怎么样呢？”
“对方表示任务失败。资金已经付清。任务也已经撤销了。我会继续盯着他们的。”
“所幸这次没出意外。不然我真不知如何向京城那两位老爷子交代了。”
“不这样。臻儿能回来吗！没人能找到他，也没人会认真去找！”说到这里，聂心兰语气中夹杂着不少怒火。
原来，这次暗杀是聂心兰一手自导自演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回离开华夏四年的陈臻。但是这个计划也蕴藏无尽风险。第一，谁也无法确定陈臻能否收到这个消息。第二，这个暗杀活动是货真价实的，一个不小心聂心兰就真会香消玉损。
小六机缘巧合撞破，找来何俊青帮忙。兰姨有难，他们深受其养育之恩，怎能袖手旁观？
庆幸的是，一切都在聂心兰的料想之中，虽然过程惊险，中间还出了一些小意外，但是最终还是达到目的了不是？陈臻归来，母子团聚，兄弟重逢，大团圆结局。
“只是，这如何给丁家老爷子一个交代。”
聂心兰没有作答，只是望着北方，眼神闪闪发光，犹如天上的星斗。
云开闾阖三千丈，雾暗楼台百万家。“百万楼台”就是老京城的四合院。
四合房屋，中心为院，一户一宅，南北相连。这是京城的四合院。
四世同堂，合家共乐，深邃幽雅，安谧温馨。这也是京城的四合院。
即便是在京城，也很少见到这样古朴的四合院了。门朝东南，一进一出。院落不大，中间摆着一口大水缸，皎洁的明月映射其中更显冷冽。院落东北角搭着木架子，挂满藤条。架子一角还衔着一只灯泡，昏黄的灯光摇曳闪烁。
架子下有张藤椅，上边躺着一个老人，身着华服，精神矍铄。藤椅悠然摇着，吱呀作响，仿佛一曲摇篮曲。老人跟前放着个旧茶几，茶几上摆着茶具。火苗肆无忌惮地舔着水壶，壶里的水缓缓冒泡，即将沸腾。
老人背上稍微使劲，坐直了藤椅，左手一抄，提起水壶。水壶刚被拿起，水借着余热沸腾冒泡，继而戛然而止。
孟臣沐霖，乌龙入宫，悬壶高冲，韩信点兵。华服老人手法干净利落。
就在华服老人泡茶的档口，院内步入两个身影。一个娇小的女子搀扶着一个微胖老人。未到院中，微胖老人便打发女子去了东边厢房，独自一人坐到华服老人对面。借着灯光可以看见微胖老人保养很好，面带红霞。
泡茶完毕，华服老人做出邀请手势。手袖往上缩时，便见他左边手腕上一道深长的刀疤，仿佛老树上磔痕。
微胖老人也不客气，端起茶，吹开热气，细呷一口，漫不经心道：“听说，陈家老大回来了？”
到了这个岁数，已经没有什么拐弯抹角的必要了。
“聂家那个姑娘，做事有股狠劲！”华服老人也是专心喝茶。他早年本是名武将，上阵杀敌，冲锋陷阵，可到了晚年却喜欢上了茶艺。“当年的事情也不算是他的错。就让他们去折腾吧！”
“是啊！但是陈家那个，按老哥说的，也算是个苗子的！”
有人一辈子都只是苗子，有人却可以长成苍天大树。
“那”华服老人语气一顿，双眼一抬，虎目如炬，“就用点心吧！”
要用心的，自然就是不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