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山海幻 -- 第五十六章 本命神通
顾灵渊刚进入界门，当头落下一大瘫粘稠的红色液体，给他扣成了个血稠盖浇饭。
等虞邪夙玖进来时，顾灵渊已经顶着湿哒哒的头蹲在一棵五人合抱的大树上，兴致勃勃地看戏了。
这是一片原始丛林。
丛林间，几头身形庞大的妖兽正在互相撕咬、角逐。
然而就在三人惊讶于这第三重界门竟然一上来就忽略前戏，直接撕逼时，却也发现，这画面虽然血腥，但几头妖兽的威力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大。他们的攻击方式，还是最原始的肢体碰撞。
对于原始撕逼，就连顾灵渊这种低级灵修，甚至无需灵气掩护，也能大大方方地坐在树上看热闹。
两人相视一眼，也跟着跳到树上——看戏。
就这样看了几个时辰的撕逼后，下面终于分出了胜负。
那是一只瘦弱不堪的小人，站在几头庞大的兽尸上，迎风颤抖。
有记载：山海幻有小人，名菌人。大者名中（钟）馗，小者名菌。其小也为细，微、心、亦辛，乃巫蛊者。
只听说吃完菌人服用长生不老药方可有用，不曾想，菌人的战斗力竟一点儿不输它自身的药用价值。要知道，在观战期间，三人最不看好的就是这只小东西。
第一，它看上去很弱。
第二，它真的很弱。
第三，它不是一般的弱。
那么，为什么最后其他妖兽都死了，独它顽强地活了下来呢？
两个字，逆袭。
所谓逆袭，即以弱胜强，将看似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变成唯一的结果。
三人也发现了，菌人从头到尾都很少攻击其他妖兽，一直处于被攻击地位。然而，不管它被攻击多少次，身上的伤口总能奇迹般的愈合。
顾灵渊想起了自己，想起他与鬼已作战的那天。
同样以弱胜强，同样不可思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觉得自己与那只菌人是互通的，他明明已经预见到它倒在血泊里，一下一下地喘息着，却预见不到每次它都奇迹般的站起来，然后，继续被打倒。
就在所有妖兽以这种自相残杀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时，菌人却再次顽强地站起来，一步步，踩在所有妖兽的尸体上，站在最高点，似在宣示它才是最后的赢家。
顾灵渊终于体验到那晚，鬼已所感受到的恐惧了。
就在这时，菌人突然抬起头，瞪着一双约占脑袋一半的大眼睛，冲着三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打得过吗？”顾灵渊压低了声音问道。
虞邪摇了摇头，突然喊了一声：“跑！”然后张开翅膀，向天边飞去，而顾灵渊与夙玖也飞快地跳到另一棵树上。
只听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回过头，五人合抱的大树竟被那只菌人生生咬断了！
就在大树倒下的瞬间，虞邪身在上空，目光已经扫过四周，看清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应当是一片少有人烟的原始丛林，规模不大，妖兽却不少。然而这片规模不大的丛林，如今却沐浴在血与火之中，林中到处倒毙着丝死惨不忍睹的妖兽，每一个都被开膛破肚，内脏被搅得七零八碎。
方才他们看到的那一幕，在这片丛林里的其他地方也时有发生。虞邪甚至还发现了一件事，每当有菌人参战，一场角逐就成了单纯的撕逼残杀了。
而最后活下来，绝对只有菌人一个。
难道这一关的难度，就是要他们要杀死一只菌人？
等等，情况不对！
就在虞邪打算下来时，突然发现那些菌人每次在获胜后，都会将死去的妖兽开膛破肚，取出兽丹。然后带着兽丹，前往同一个方向。
那里，是一片唯一没有草木生长的裸地，空旷的地面上，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菌人一个接一个下饺子般的跳进黑洞里，过了一会儿，又从里面钻出来。身上的兽丹却没了。
洞里有问题。虞邪如是想。再看下面两人，连续转移了好几棵树，那只菌人仍旧穷追不舍，如此执着。
虞邪叹了口气，看来她是非出手不可了。
虞邪掌中缓缓凝聚起一团火焰，想了想，觉得不对，又将火焰熄灭，打了个响指，那菌人的脚下突然着了火。在火焰的焚烧下，它的脚很快萎缩成豆芽菜大小，表情露出一丝痛苦与坚毅。
以虞邪此时的实力，顷刻间就能将那只菌人烧成灰烬，但出于谨慎，她却没忙着杀它。
一是他们现在还不了解这里的游戏规则，需要找个当地土著问问。
二是那只菌人身上还有研究价值，倘若能发现它不死的秘密，对今后的战斗也大有裨益。
见菌人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顾灵渊便大大方方地从树上跳下来，在菌人身边耀武扬威地转来转去，还时不时的上前踹它两脚。而每当菌人的伤口快要恢复时，虞邪的火焰就像料准了一样落在它的身上。
“都停手。”
就在这时，夙玖却淡淡开口，而后将自己的魂气鼓荡开来，将方圆百丈之内的一切都笼罩进去。其余几人顿时感到身上如同多了一座大山，接连栽倒在地。
顾灵渊脸色一变：“奸商你这是……”
话没说完，夙玖大手一挥，那菌人身上的火焰立即熄灭，原本萎缩的小脚也迅速恢复。菌人在痛苦的呻吟声中，安静地等候下一步的发落。
顾灵渊冷笑了一声，竟似不屑一顾：“你救它，可是心软了？”
夙玖冰冷地说道：“它只是个杂兵，我们没必要在它身上浪费时间。”而后，夙玖又将目光转向虞邪，问：“有什么发现么？”
“这些菌人就像出来觅食的工蚁，而它们的蚁后，应该就在那里。”虞邪说着，伸手指向了远处，那个之前她在上空看到的地方。
那菌人死咬着牙关，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但虞邪伸手指向远方时，它的目光却不由变化了少许。而观察到这个变化，虞邪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看来没错了。”
说话间，虞邪再次张开翅膀，准备御风飞行，去见识一下那只“蚁后”的绝代风采。
谁知那只菌人突然向她扑来，速度之快，躲闪不及。然而，虞邪只是不屑地冷笑一声，那菌人的身上突然燃起火焰，顷刻间，便烧得连灰都不剩。
“哼，不自量力！”
顾灵渊皱了皱眉头，那菌人拼死也要阻止他们去找“蚁后”，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他们忽略了的东西？
见顾灵渊还在发愣，虞邪朝他丢去一个石子，道：“想什么呢？还不走？”
顾灵渊摇了摇头，“你们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么？”
虞邪笑了：“如果这里对劲了，那才叫不对劲呢！”
***
三人来到虞邪之前指的那个地方，却并没有发现什么黑洞，只有一片平坦，平坦到连个小土坑都没有。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了。
“现在还算对劲吗？”顾灵渊环顾四周，颤颤地问道。
四周的树木不知何时隐去了，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旷野，平坦开阔，除了三人，再看不到其他事物。
“是结界吗？”虞邪也有点儿慌了，结界，是除了灵皇，唯一能够克制她的东西。不论等级高低，结界在她心里已经留下了阴影，一旦遇见，便无力招架。
那恐惧，来自地底。不仅仅是虞邪，连夙玖也受到了影响，他想要冲破这样的压迫，可他的双手还在不断颤抖着。他定定地站在那里，无法向前移动一步，那是最原始的恐惧意境，以实力碾压猎物，让猎物由于恐惧而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甚至失去行动能力！
夙玖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即使面对如此劣势，仍能冷静地分析当下情形，沉着指挥：“你试试，能不能探听到其他声音。”
“好。”
虞邪闭上眼睛，灵府内的灵气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并不断地向四周散开。然而，那些灵气仿佛陷入一个无止境的黑洞一样，无论虞邪释放多少灵气，都得不到一丝回应，甚至说，她连结界边儿都没碰到！
“听到了什么？”夙玖问。
“水声。”
“水声？”
“嗯，来自地下的水声。”虞邪睁开眼睛，肯定道，“路，就在我们的脚下。”
顾灵渊问：“那我们怎么才能下去呢？”
虞邪邪魅一笑：“烧！”
“什么？”
顾灵渊还没反应过来，四周已燃起熊熊大火，将他们圈在火中。他们脚下的土地出现无数条裂痕，从里面释放出火一样通红的光芒，随着裂痕越来越多，他们的身体也开始一点一点地下沉。
虞邪大喊一声“抓紧了！”紧接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三人脚下一空，陷了下去。
顾灵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大叫，下一刻，他便说不出话来，就在他在洞底坠落地的几步之间，虞邪的身影变得无限高大起来，身上的火光变得更加耀眼，举手抬足间，火星四射，眼神凛冽，宛如一尊杀神，淡淡的威势令人无法抗拒。
“是本命神通！”随着四周景象陡然变化，夙玖立刻做出了判断。
所谓神通，其实就是比较高阶的意境领悟，而本命神通，则是修士以天生资质及悟性将灵气镌刻在灵府之中，与其自身存在密不可分，就犹如一个人为自己多移植了一只手，一只眼。
光有境界是不够的，只有足够的天赋与机缘才能得此天枢，本命神通千变万化，有太多的可能，也只有本命神通，才能在无声无息间改天换地，将方圆百丈之地变为自己的地盘，而虞邪则站在世界中心。或许她强制圈划的地方就是下面路的入口，以如此方式强行破门，倒是夙玖始料未及的。
这个世界极其狭小，边缘却是由无数火焰圈地而成，看起来密不透风。在虞邪抢占的地盘里，世界的主人可以为所欲为，不折不扣的本命神通，而且还是各路神通中，最为诡异多变的空间类，倒真复合虞邪巧取豪夺的性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