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山海幻 -- 第五十五章 亡灵首领
干枯的树枝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鬼怪，路旁堆满了森白的骨头，偶尔还能看见几只血鸦扑闪着暗红的翅膀啄食着藏在草丛里的腐尸，四周泛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和浓郁的血腥味。
“叮铃铃~~叮铃铃~~”指引亡灵的铃铛声响起，一个紫衣男子牵引一个火裙少女和一个褐衣粗衫的少年小心翼翼的踩着长满从地狱伸出来的鬼爪的小路。
这是通往山海幻的唯一道路，也是阴气聚集最盛的亡灵之路。
亡灵族与万修盟一直是老死不相往来，这亡灵之路自然也不归万修盟来管，可偏就有一天，天火降及此处。原本就是处无人荒野，这下变得更加死气沉沉，成了第二个无间地狱。
路的尽头是一个黑洞般深不见底的结界漩涡，进去，就是地狱。
“里面就是亡灵族的领地了，你们确定要进去么？”夙玖回过头问他们。
顾灵渊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去！”
“那就跟紧了！”夙玖突然飞身一跃，跳进漩涡里，紧接着，顾灵渊与虞邪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入结界里。
一进入结界，就到了亡灵族的管辖领地，立即出现许多骷髅卫兵将他们重重包围。
虞邪拉着顾灵渊的衣角，提醒道：“这些骷髅兵的修为最低也在玄灵级以上，你要小心！”
顾灵渊嘴角带着笑意：“有你们在，该小心不是它们么？”
“别忘了，这些只是杂兵，主菜还没出来呢。”
虞邪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顾灵渊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更加张扬地大笑道：“一个是风族三长老，一个是魂族天策君，区区几个杂兵，就算加上主菜又如何，还怕它不成！”
话一出，那些骷髅突然一拥而上，三人的脚下也钻出几只白骨，死死地咬住他们的脚腕，动弹不得。
然而，虞邪与夙玖并没有做出反抗，任由脚下的白骨啃咬他们的脚。顾灵渊本想一脚踢开白骨，见这两人个个敛声屏气，似乎在畏惧什么，他也只好忍耐下来，也收了声息。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
“住手！”
只见骷髅卫兵自动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老大！”一个黑影突然冲过通道，一屁股把顾灵渊挤到一边，抱着虞邪的大腿哭喊道：“呜呜！老大！你怎么才回来啊！小殇好怕老大又像以前那样丢下小殇不管了！”
虞邪扯了扯自己被揩满鼻涕的衣袍，由衷地感叹道：“坲殇啊，你迎接我的方式，还真是热情啊！”
骷髅王坲殇正吸溜着鼻涕，突然转头看向顾灵渊，脸色一变，“你是谁？”同时，他的背后逐渐升起一团黑气，原本娇俏可人的脸上隐隐浮现出骷髅的图案，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也立即变得凶残起来。
“你是灵皇！”坲殇认出他来。
顾灵渊还想辩解，坲殇却跳起来一把掐住他的咽喉，便掐还边骂：“好你个王八蛋！当初老大为了你吃了那么多苦！你一声不响的就死了！老大找了你很久你知道吗？！”
一旁的夙玖与虞邪默默地转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坲殇这小子的脾气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啊。
虞邪与坲殇的渊源，至少也要追溯到一百年多前了。
那时虞邪并不叫虞邪，她叫千鸢，才十几岁就已经踏入了地灵修之列，在风族也称得上变态级的天才了。
而那时的坲殇，同样是老骷髅王最器重的儿子，将来也是要他来继承亡灵族三大首领之一的骷髅王位的。
——如果没有遇见虞邪，或许他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好首领吧。
早听闻风族天才少女千鸢对火焰的驾驭出神入化，坲殇自认他对鬼火的掌握程度在亡灵族中也少有人敌，于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他将目标定在了与亡灵族相对的万修盟，那个会使火的少女。
第一次，千鸢连看都没看坲殇一眼，身为风族天才的高傲，使她无法拉下脸，与隐藏身份的坲殇一较高下。
第二次，坲殇放火烧了千鸢的房子，千鸢气得脱了坲殇的裤子，狠狠地打他的小屁股几下。
第三次，坲殇用火烧了千鸢的屁股，千鸢把他浑身的毛都烧光了……
第四次，千鸢遇见了灵皇，她爱上了那个男人，从此害上了相思病，无心恋战。坲殇很生气，单枪匹马地去找灵皇……那一次，他被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千鸢笑他活该。
那是千鸢害相思以来第一次笑，坲殇爱上了她的笑。鬼使神差的，认了千鸢做老大，一路跟着她，任劳任怨。
第五次，亡灵族传来消息，老骷髅王病逝，坲殇速回。千鸢答应他，以后会经常去亡灵族看他。
最后一次，千鸢为了灵皇，离开了风族，成了灵族的朱雀城头领虞邪。从此，再没去找过坲殇。后来，坲殇听说灵皇死了，可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那个人会很难过……
等坲殇气撒够了，和顾灵渊一起累瘫在地上，而夙玖与虞邪早就被请到一边，喝着上品茶，谈着风月事。
***
“什么？！才刚来这里，这么快就又要走了？”坲殇一拍桌子，扯着婴儿般尖锐的嗓音尖叫道。
虞邪耐心跟他解释道：“这里是通往山海幻唯一的路，我们的目的是去山海幻，不是来陪你……坲殇乖，等办完这件事，老大再专程回来看你，好吗？”
“不好！”
坲殇死死地抱着虞邪，哭喊道，“老大你又骗我！当初你说你会经常来看我的！可我等了一百二十年，足足一百年二十年才把你盼回来！现在你说你要去山海幻，等回来了再来看我，可……可你还能回来吗？！”
“坲殇，我不想对你出手，放我们过去吧。”
虞邪说这话时，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小人身体抖了一下，她知道这句话太绝情了，可她不得不说。
即使知道前面是死路一条，她仍然要去，为了……追随另一个人。
坲殇抬起头，一脸忧伤地看着她：“一定要去吗？”
虞邪看到坲殇脸上的泪水，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坲殇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笑道，“那就让小殇陪老大一起去吧，这次，你说什么也甩不掉我了。”
虞邪语重心长地劝道：“你是一族首领，你的族人比我更需要你。”
“如果连自己的老大都保护不了的话，我宁可不要这首领之位！”
“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辞……”
坲殇还没说完，虞邪就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脑袋被抡得转了个方向，原本可爱的小脸上被抽掉了一层皮，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
他瞪着一双绿幽幽的鬼眼，转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虞邪。
老大……为什么会打他？
却见虞邪冷冷地看着他，眼里满是鄙夷，“坲殇，别让我看不起你。”
坲殇，别让我看不起你……我看不起你……看不起你……你……
多想掩住耳朵，就可以假装自己听不见。
多想闭上眼睛，就可以假装自己看不见。
多想强颜欢笑，就可以假装自己不在意。
那么多多想多想，但最终，依旧只能静静地站着，直生生地看着，逃不得，也放不下。
他的老大，看不起他。
他的老大，很讨厌他。
他的老大，要离开他。
或许此次一别，今生再无见期。
可他留不住他的老大，她必将成为他永远的禁忌：挑开了，疮浓疤深；遮上了，隐隐生疼。
如此，尴尬痛苦却又不忍不舍的一种存在。
四周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局促了起来，为了消除那种局促，坲殇逼自己抬起头，回视着虞邪，咧开嘴想笑，却哭了：“你走吧……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坲殇话音未落，虞邪已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决绝得没有一丝余留之地。顾灵渊和夙玖见虞邪如此，也只好跟她走了。
坲殇就这样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老大离去的背影。他的脚下也像被白骨咬住一样，寸步难移。
他没有勇气追上去，不是怯懦，不是无能。他尊重她的选择，不管她要做什么，他总会一如既往的支持她，哪怕是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他也……无可奈何。
***
因着坲殇的准批，众人一路上通行无阻，很快来到山海幻的界门之外。
这里一共只有三个界门。一为中天门，二为羡天门，三为从天门。界门的开放是根据挑战者的实力定制的，现在山海幻只向他们开放了三个界门，说明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只够挑战到第三重天。
“卧槽！才第三重天？你们两个不是天才吗？怎么就这点儿实力？”顾灵渊像他们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一样，吃惊地叫道。
“界门是根据团队的平均实力进行评判，如果把某某人踢掉的话，我们就能直接挑战第五重。”夙玖斜睨了某某人一眼。
顾灵渊尴尬地咳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道：“可我们实力不够，如何挑战更高一重的界门呢？”
“通过这一重的界门，下一重就会自动出现在我们面前，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还是把时间留在应对接下来的挑战中吧！”
虞邪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尝试第三重界门的滋味了。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阿祭现在挑战到第几重了？”顾灵渊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外面，不肯上前一步。
“阿祭姑娘的境界虽然降到玄灵修阶段，好在她体内的寒毒已经暂时被我压制住了，真正打起来，只怕虞邪也不是她的对手。所以现在，她至少也该到第四重了……”
夙玖还没分析完，顾灵渊就已抢先跳进了第三重界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