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2章 震惊异象

苏恨身上挨了两刀，躯干和左臂各一。左臂受伤在先，纵有皮甲遮护，也几乎砍断了胳膊。而今伤口却透着诡异，非但不再流血，创口还开始愈合了，甚至苏恨能通过肉眼察觉到愈合的速度。非人般的异常，也平添了他对于人鬼的困惑。

苏恨没见过鬼是什么样子，但却知道鬼没有影子，幼时听长者闲聊提到过，由此也成了眼下分辨人鬼的标尺。刚想站起来看自己的影子，强烈的眩晕感和内心的噪乱，又迫使他不得不暂时停顿。

每次梦醒之后，都伴随着头痛欲裂，但这次仅仅只是眩晕，而且闭上眼睛后眩晕感也随之消失。目光犀利，甚至在暗夜中，他也能清晰看清楚视力所及的一切，细微处直至地上一粒细砂、织物上纤细的纹理、兵刃上细碎的裂纹，由此带来的巨量信息，远远超过了大脑能适应的接受能力。

另一个烦恼也是难以回避，他的听力同样飞跃至另一个不可思议的层面。可以听到远处轻微的声音，甚至微风吹动细小沙砾的声音。眼睛能轻易闭上，但耳朵却还没有捂住，各种声音纷至沓来，如狂风巨飙掠过心湖，打碎了宁静，卷起了波澜。

苏恨干脆盘膝坐定，双目微合，努力将脑海中的各种杂念清空。吸气绵长，入腹如鼓，呼气吐尽，浊恶排空。这种呼吸吐纳的方法是从小母亲教的，每次梦醒时分都头痛难挨，整日里迷迷糊糊浑浑噩噩，以至于他曾被左邻右使视为弱智废人。自从用这种吐纳之法平复，头痛的毛病终于有了克制，身体也渐渐强壮起来。

想到母亲，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苏恨刚刚略有平复的心境陡然乱了起来，甚至变得比此前更加糟糕。他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据说这应该叫做遗腹子。按照母亲对邻居们讲的说法，他没出生时全家路遇劫匪，父亲拼死抵抗掩护身怀有孕的母亲逃生。当然，这种说法只是有外人在场时讲的，没外人时他是不敢提到任何关于父亲，父亲只是母亲口中咒骂的禽兽，恼怒时甚至连他也要无妄牵连被惩罚。

母亲知道自己人鬼不知，会作何想？如果真的就此亡故，想来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母亲会悲痛的。苏恨的目光落在皮甲上斜贯身前的刀痕，外层褪色的旧制式皮甲早已被彻底砍透，露出里面柔软的内甲。仔细看去，淡紫色的甲面上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印痕。

内甲未破，我可能没死，苏恨的心狂跳起来，随之心中深处泛起一股暖流——还是拥有母爱的。内甲是临被征发前母亲给的，不知是何种动物的皮革制成，只晓得母亲平素都穿在身上，显然是珍贵得用之物。

重新平复心境排除杂念，呼吸吐纳，渐渐进入了所谓的入定之境，各种纷繁困扰也仿佛被屏蔽在了身外。

暗夜中，少年跋涉在血泥尸骸之间，跨过残肢断臂，绕过血泊尸堆。一个时辰的入定吐纳，苏恨感觉浑身精力已然恢复，精神头更是远胜往昔。他现在肯定自己还是活人，身后有影子，伤处有痛感，腹内咕噜噜饥肠奏鸣。活下去，首先要找到食物清水解决饥渴，然后找到可用武器防身自卫，最好还要找到一匹坐骑，才好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远处有战马还在栈恋未走，显然曾经的主人遗尸此处。这是个机会，苏恨眼中猛然发亮，加快步伐直奔而去。

希律律一声嘶鸣，没等苏恨走近，纯白色的战马便警觉起来，一路小跑奔向远离他的地方，直到几十丈外才收住脚步，驻足回望。

这里曾经爆发过最激烈的战斗，几十具尸体密布甚至堆积，最惹眼的是一具马匹的尸体，带飞翼的战马。苏恨想起来，在胡人骑兵破阵之时，曾看到胡人出名的勇将龙傲天骑着这匹飞马率先闯阵，还是壮勇前军的都统制叶良辰亲自挽弓射中飞马，一时间赢来全军将士的欢呼。此刻，翱翔天空的飞马一动不动躺在血泊中，两根重箭深深插在马身上，其中一根没入飞马的脖颈处，应该便是致命的一箭。

灵兽，脑海中刚刚想到这个词汇，心中便莫名涌起对飞马血肉的渴望，超脱了理性的思维，仿佛是身体的本能。大夏军中骑兵甚少，所用皆为普通战马。北胡骑兵中则有变异的战马，头顶有独角，皮糙肉厚凶悍异常，据说是妖兽铁甲犀牛杂交的血脉。胡人最精锐的重甲骑兵就骑着独角战马，专门用来闯关冲阵。最高等的战马就是带双翼的飞马，胡人中只有最骁勇善战的大将才有资格拥有。成年飞马体内能生出妖丹，已然可以归入妖兽行列，因为被人类饲养驱使便称为灵兽。

灵兽飞马的血肉属于大补之物吧，苏恨随后脑补出自己身体那种渴望的缘由，脚下步伐也变得更快。一直冲到飞马尸体近前，脚步却猛地停住了。他看到了两具纠缠在一起的尸体，身披铁甲头顶雉翎的胡人武将，手中大刀斩断了银甲武将的脖颈，银甲武将手中的长剑也刺入了胡将的胸膛。两具尸体都已经僵冷了，这个胡人想必就是骑着飞马闯阵的勇将龙傲天，飞马被射落后，落入大夏军的围攻，看着胡人身旁一圈被斩杀的大夏将士，苏恨立刻脑补出当时激战的场景。

等等，我脑子什么时候如此好使过，苏恨对能瞬间想明白这一切感到震惊。仔细环顾周围，尤其是看到地上银甲将军双目圆睁的头颅，苏恨被更大地震惊了。他认出了，那是他们壮勇前军的都统制，左羽林将军、武威侯叶良辰，大夏朝炼体八重的名将。

炼体八重的名将，连同几十名悍勇亲卫，以命换命，才击杀掉胡将龙傲天，那龙傲天又该是何等惊世骇俗的勇武绝伦。

虽然被征发入行伍才三个月，耳濡目染，也知道许多武人修炼的常识。大夏朝百斤为石，这是寻常成年男子的力量。炼体一重力量一般能够达到两石，炼体二重能达到三石，炼体三重能达到接近五石，炼体每增加一重境界，力量增长大约五成。炼体八重力量应该能达到三千斤以上，千斤为牛，也就是三头成年壮牛的合力，举手投足间便能轻易斩杀普通兵卒。

大夏军中的精锐，士卒都必须达到炼体一重以上的标准，底层军官需要达到炼体二三重的境界，到了炼体四重以上才能担当中层校尉，炼体六重以上才有资格出任一军主将。当然对于临时征发的壮勇军来说，标准被大大地降低了，不少士卒操训近三个月，力量也没达到百斤的成人水准，只能淘汰当伙夫挑夫这样的辅兵。苏恨家在镇子上开了间药材铺，衣食充足，身体在同龄人中算是很壮实的。入营时力量便在百斤以上，战前更是达到了一石半，在壮勇军中算是合格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