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3章 兽血之威
民以食为天，填饱肚子才是最首要的，苏恨只迟疑了片刻，就扑向了地上的飞马。
长长的颈项上，重箭洞穿了飞马的生机，只剩箭羽和半截箭杆在外。鲜血还在从伤处流出，在地上聚成小小的血泊。殷红的血色，激起了体内的渴求，军营中常说渴饮刀头血，幸好此时要喝的只是马血，不然苏恨一定会纠葛在理性和本能的碰撞。
飞马皮肤坚韧，箭杆又穿入极深，以至于最初的用力仅仅造成了些许松动，及至苏恨鼓足了全身力气再次发力，才将血浸的重箭缓慢拔出来。这箭飞出时带着何等的劲力，又需要何等强弓才能把箭射出，苏恨震撼了。
马血从创口处涌出，入口满是血腥和膻臭气味，苏恨几乎当即呕吐出来。浓稠的液体由口中吸入而后咽下，滋润着干裂的嘴唇、饥渴的咽喉，挟带着生命的能量，几乎瞬间沁入脏腑，带来清爽和活力。肌体的细胞仿佛一下子被激活，疯狂地争抢吞噬，由此让身体产生出更强烈的本能渴欲，如同枯木逢雨久旱甘霖。刹那间，本能彻底压倒了理智，口舌的感官被全然无视，被动的吞咽狂热变为主动吸吮，口腔就像水泵在抽水，从箭伤处把血液抽出、吞咽、再抽出。
血腥气息顺着食道直入五脏，能量连同血腥气被沿途无数细胞吞噬，激发出肌体更强大的活力，融入自身的血液，充斥全身各处。立时，苏恨仿佛变成了嗜血狂魔，雪白的牙齿被鲜血染红，血滴从嘴角唇边流下，甚至清明的双眸也被染上了一抹血红。
随着时间的流淌，苏恨感觉全身的血脉都被激发，心脏怦怦地激烈跳动，脉管中血液高速流动，冲击得管壁膨胀欲裂。肌肤表面最纤细的血管率先承受不住能量的冲击，全身皮肤都涨得通红，整个人也如同气球般膨胀起来，足足胖出来一大圈。而后，先前的伤处，还有肌肤血管最丰富处的表皮，都渗出了血珠。
苏恨已经停止了吸吮，但是强烈的膨胀感仍在延续，浑身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感。那种强大，让他几乎失去了对身体完全的控制，想飞、想跳，好像不如此便无法释放能量、无法缓释膨胀。
心底生出一种危机感，同样的感觉——生命被威胁，先前胡骑破阵刀光劈来时曾有过。此刻他更担心身体会被撑裂胀破，试着迈步移动，企图缓释充裕过分的能量。可惜，几乎没看出来效果。
砰，用力向前轰出一拳，军中日常操练的熊罴出林拳，灵机一动打出的。
拳锋以极快的速度劈开前方的空气，竟然前所有地打出了音爆。这是炼体高层次才能轰出的标志性声音，此前他只见到壮勇前军总教头打出过。随着这一拳的击出，身体里鼓荡的能量找到了发泄缺口，倾泻而出。音爆之声过后，体内膨胀带来的痛感顿时减少了一些。
有效果！苏恨看到了曙光，不禁心头大喜，随即另一只手也挥出了一拳，同样听到了砰然的音爆。
熊罴出林拳是大夏军中制式的炼体拳种，非格斗用途，仅用于军卒锻炼体魄。炼体属于外家功夫，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像苏恨先前入定呼吸吐纳就归到内家功法。炼体九重，通常都是由外向里锤炼的，皮肉筋、骨髓脏、血窍脉，这九个字代表了九重炼体境界。
熊罴出林拳一共只有十三式，招式简单易学，是最初阶的炼体技法，只能锤炼皮肉筋。拳法依靠迅猛出拳后劲力回收，两股劲力冲撞造成皮肉激荡，以此来锤锻皮肉的坚韧程度，长期锻炼能增强皮肉蓄力和抗打击能力。方才苏恨打出的两拳合起来算作一式——狗熊撼树，觔节就在一个撼字上，真正的高手能发出不同波次劲力，一拳打出二个甚至更多响音爆。苏恨不懂这些，更没有那么高奢望，能打出一声爆响已经喜出望外了。
出拳、踢腿，身形闪展腾挪，拳脚飞快有力，一套拳法施展的虎虎生风。砰砰，接连爆响不绝，每一声爆响之后，身体膨胀的压痛感就降低一分。每一次发力，都有充足的血气在激荡着皮肉，犹如把皮肉放在砧板上反复捶打。捶打中，充裕的气血也被掺杂融汇进来，被皮肉吸收消耗掉，而后又有更多的气血通过血流被带来。
随着拳法展开，苏恨体内的心跳和血流都维持到了稳定的高速，身体恰好能够承受的速度。如同水流低处，每当出现局部气血被过量消耗，立时其他部位的能量就被吸引，被高速流淌的血液带来填补。渐渐，苏恨身上冒出热汗，黑色粘稠的汗液，带着难闻的腥臭气味。
从起手式狗熊撼树一路打到收尾式老熊拔桩，然后重新开始再来一遍，反反复复，不知道打出了多少遍。终于，出拳轰出的音爆声变得越来越小，身体里的胀痛感也随之逐渐消散。当新的一拳击出后再无爆响时，苏恨停住了拳脚。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努力吸入着新的空气，努力平缓下血脉的运转。
胀痛感消失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浑身皮肉的酸痛，那种疲惫的感觉，让他恨不得就地躺下来大睡一场。可惜，现在他真的不敢，这里可是两军对垒的战场。东方天际已经微微泛白，也许天亮之后，胡人游骑就会重新出现，孤身一人的他将难逃一死。来不及拾掇身上难闻的汗泥，苏恨开始在地上寻找起防身的武器。
目光率先便落在纠葛在一起的两员武将，这个档次的将军，使用的兵器也必非凡品。两具尸体不远处，地上还有一张大弓，弓臂做工精美，也远比寻常更粗更长。应该就是这张弓射出的重箭，毙杀了灵兽双翼飞马。仅仅只是感叹，却不感兴趣，他的力量肯定不足以拉开这张弓，而且他没练过箭术，更关键的是，大弓的弓臂已然破损。
仔细观察后，苏恨相中了银甲将军手里的长剑。幼时母亲教授过他剑术，虽然只是粗浅的基础剑法，可那是目前他掌握的最可靠的搏击之术。军营中，他是本指挥序列里的长矛手，只练习过几式简单的刺杀动作。
弯腰出手掰开银甲将军的指掌，把插入胡将胸膛的利剑拔出。很有分量的阔剑，从剑尖到剑柄足有五尺，一尺多长的剑柄，可以单手挥动也可以双手紧握。半尺宽的剑身乌黑发亮，均匀密布着细碎的花纹，剑刃锋锐泛着寒光。苏恨知道，花纹是千锤百炼之后形成，剑身乌黑该是由珍贵的玄铁打造，仅此就足以证实这柄剑价值不菲。
双手攒足了力气把剑举起，心中犹自担心气力不加，如此尺寸的阔剑只有将领们才使用，并且玄铁的重量也远非普通精铁可比。出乎意料，阔剑握在手中居然稳稳的，即使换成单手也可以勉强挥动，这在以前绝不敢想象的。是这柄剑太轻了，还是自己力气增长了？苏恨目光又移向了地上飞马的尸体。
好东西呀！方才自己应该是破入炼体一重境界了，追根溯源还是喝了飞马鲜血的缘故。饮血有奇效，那么飞马肉也肯定是珍品，灵兽的血肉果然不同凡响。他很想把整具飞马尸体都带走，留着慢慢享用，可惜看起来这不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