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 -- 第三章 他们是谁
司马空叹气道：“王旭这孩子自幼心思稠密，我开始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后来仔细想了想才醒悟，这纸条上土迹甚重，所写内容和送达时间又与事发之时隔了大约半年之久，想是他当时将这纸条深埋在茅房地下，赌赌运气看是否有一天会被人知晓，天可怜见，终究是让我看到了这封信。”
老黄喃喃道：“他确实是个聪慧的孩子。只是不知老爷当年为何又向朝廷说他死了呢?”
“自那张信后王旭再没有任何消息，我私下去了趟通州，才知晓那通州知府已于去年盛夏之时遭了毒手。我又特意翻阅了当时的案宗，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通州知府尸身遍体灼伤如遭雷击。我心里明白这是王旭动的手，他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在通州我左思右想，朝廷方面日后若是追究此事该如何处理，后来决定将计就计，反正内阁和行书房的人也不知道王旭的动向，那何不就让他在这个世上消失？”
赵雄点头：“师父此举一方面是不给朝廷留下话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王师兄的安全考虑。我也是三年前入主破局部后才知晓。”
司马空苦笑：“我在监牢那里找到了一个与王旭身材相貌些许相似的死囚犯，当时他即将问斩，我以给他家人白银百两的条件换得他的同意，当夜就蒙面劫狱将他带了出来。我们见过他的家人后他就自己做了了断，我又带着他的尸身去找当时还在的尚文大师，求他将这名囚犯易容成了王旭的模样。”
这事情发生在十多年前，但房中几人闻听后仍是震撼不已，虽说司马空是破局部的大武座，但破局部与朝廷另一个负责调查收集资料的组织天机阁一向不睦，若要让对方知晓了这么些事情，只怕有几个司马空也被斩了脑袋。
“回来后的事情老黄你是知道的，我对你们说王旭已被南天教的人杀害，这尸体是我从南疆带回来的。你，我，赵雄，咱们三个将那囚犯葬在离此不远的乱鞍岗。现在想想也真是侥幸，此事不久，内阁那边要我上报卧底南天教的进展情况及人数资料，我还特意让天机阁的人跟着去乱鞍岗看了一遍，此事也就有了定论。从那时起王旭就在这个世上消失了，但迟则一两年，快则四五个月，总会收到他给我传来的密信，上面记叙的都是关于南天教骇人听闻的内幕。这些资料我一直亲自梳理保存，想的是当有一天掌握了南疆的局势动向，就上书出兵为君王扫除这个障碍。可惜南天教行事太诡秘了，直到三年前我离任，这个行动还没能彻底完成。”
赵雄接话了：“三年前，我接任了师父的大武座职位，上任第三天的晚上，就在这里，师父将这些事和密信上的字符含义告诉了我。从那时起这个行动就由我和王师兄两人进行。三年来我接到了四封密信，最后这封信是今年过完年后收到的，上面说南天教似乎要有什么大动作，具体是什么事他正在加紧探查。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妥，可这密信从来都是只能来不能回，想让师兄小心为上也是不能，这两个月我一直在思考这些事情该怎么处理，不料还没等想出什么对策，师兄就出事了。”
说罢，赵雄面容肃穆，向那摆在桌子上的王旭头颅跪了下来：“师兄，师弟这些年好想你。你放心去吧，南天教覆灭的事我会在坟前说给你听。”
司马空呆站着，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眼角已有些发红。
这是他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弟子，也是他生死患难的手下。
他看着王旭，又看向赵雄，最后把目光定在小张的脸上。
小张也看着师父，他忽然想到了在书上看到的一句成语，英雄迟暮。这忽然又让本已心中酸楚的小张感到有些悲愤：“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就这么算了？”
屋内一片静。
良久。
赵雄站了起来，上前两步，把王旭的头颅重新放回箱子：“师父怎么看？”
司马空没有回答，一边的阿福只觉得老爷好像一天之间老了十岁。
小张咬牙道：“还能怎么？咱们是兵，他们是贼，咱们向朝廷借兵，直接去扫荡了南天教的老巢！”
赵雄摇摇头：“这不可能，西北边疆地区还是动乱不定，朝廷又怎么会出兵去南疆？南天教，剿是要剿，只是具体怎么办，怕是还得从长计议。”
小张怒道：“从长计议？再派人去卧底？再来个二十年？”
赵雄忽然笑了：“你这性格倒是和当年的师兄有点相似，你练的也是‘侵略如火’吧？”
小张还没有回答，司马空倒是开口了:“其实小张说的没错，从今天早上看到这箱子后，我就在想这个行动的可行性。”
赵雄略微沉吟，道：“南天教有所图谋，既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充耳不闻，这好像也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只是，现在又有谁能去呢？”
小张刚开始还以为师父说的是要出兵攻打，哪知听到后来竟还是要派人去卧底，这让小张不能理解：“卧底行动已经失败了，还想让人去送死？”
赵雄看他一眼，缓声道：“行动没有失败，至少我们已经知道了南天教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王师兄是死了，不过自从他决定前去卧底那一刻，他就变成了一颗棋子，这话也许听起来很残酷，但从古至今，大到战争小到变革，只要涉及到利益之间的冲突，就没有不死人的。现在王师兄不在了，我们还在，也许哪一天我们也不在了，那还会有另一个王师兄出现。连整个天下都在动荡，个人的生死又能如何重要？”
小张忽然觉得有些无力又有些莫名的振奋：“那我去。”
“你？”
“你们不是说，现在的我就如同当年的王师兄，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
“你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王师兄去过了，知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问你所练武功是否‘侵略如火'？你真要去了，只怕下个月我们就要在这里看到你的箱子了。你害了自己不要紧，不过眼下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可别破坏了师父设了近二十年的局。”
小张无言以对：“那谁去？”
是啊，这次派谁去呢？
赵雄嘴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我手中倒有几个人选，只是能不能成还要师父您看一看。毕竟这方面您是专家。”
司马空点点头：“几个？”
“三个。”
“可靠吗？”
“可靠。”
“是破局部的人？”
“有一个是。”
司马空眼神终于亮了起来：“他们是谁？”
他们是谁？这也是现在很不服气的小张想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