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章 韩小雪的故事
赵刚上小学时，有个女同学叫韩小雪，学习也非常好，经常是赵刚第一，她第二，韩小雪长相也好，白白净净的，大眼睛，看着非常可爱。在所有的女同学中，赵刚对她最看得起。那个时候，赵刚对韩小雪有朦朦胧胧的好感，这或许就是少男少女怀春的第一步吧。韩小雪也喜欢赵刚，两个人座位挨在一起，经常你碰我的胳膊，我碰你的胳膊。夏天还可以在一起打闹。
小学毕业后，韩小雪也考上了乡里的初中，但是，他们家里没有让她上，因为她是女孩子，总之是要嫁人的，家里孩子多，农民家庭，重点是教育男孩子，女孩子从小就不上学了，到家里帮助大人干活，种庄稼，干家务，不到二十岁，一般情况下都嫁人了，年纪轻轻的，就当了妈妈，二十岁刚出头，就成了拉扯几个孩子的农村妇女了，她们的青春非常短暂，一晃眼就过去了，再见到她们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是一个腰又粗又壮，脸黑黑的乡下妇女的模样了。
赵刚就借机问母亲韩小雪怎么样了。
母亲一听，长叹了一口气，说：“那个闺女啊，可惜了！”
赵刚很诧异，问母亲：“她出事了？”
母亲说：“疯了。那个闺女，也是个有志气的人，家里条件差，不让她读书了，她估计心里一直在生气，后来整天说胡话，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家里人认为她中了邪了，就到处找巫婆神汉看，也去过县医院，但是，都看不好，时好时坏，有的时候，不穿衣服就一个人跑出来。后来，没办法，她家里人就整天看着她，有时候把她锁在家里。今年听说刚找了一个婆家，男方已经下过礼了，听说明年就要过门，估计结了婚，生了小孩，会好一些吧！”
赵刚听了，一路上心里酸溜溜的，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啊，就这样被生活给毁掉了。到底谁是凶手呢？谁该为千千万万个农村这样的女孩负责呢？！改革开放，包产到户了，家家户户不缺吃少穿了，但是，上学的费用却节节高升，一般的农民家庭，根本负担不起，农村的孩子，绝大部分都没办法完成高中的学业。清水县是九十多万人口的大县，整个县高中，一年才招生二百五十人左右，全县的适龄青年，最保守估计，也有几千人，这些人都要靠打工、种地谋生。有多少个家庭的农村孩子，因为经济问题，上不起学，被生活逼迫得疯了傻了，成了这个时代的牺牲品，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呢！
这些问题，导致了赵刚后来开始思考他那一代青年的命运，反思这个社会的问题和弊病。
到了集上，走到张新明家的饭店门口，赵刚老远就看见，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子正在用秤为客人称油条，春生正在旁边的油锅旁边炸油条。老远就可以闻见油条的香味飘过来。
由于没有吃早饭，赵刚就对娘说：“娘，咱们称一斤油条，喝碗豆腐脑吧？”
陈秀芬说：“好，先吃饭吧儿子。”
于是赵刚就走过去，叫了一声：“春生！”
春生扭头一看，原来是赵刚和陈秀芬，于是连忙站起来打招呼，说：“赵刚，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刚说：“昨天，学校刚放假。”
春生又对陈秀芬说：“婶子，这么早就赶集，还没有吃早饭吧？”
陈秀芬说：“没有，趁天还没有化冻，赶紧买些东西回去，不然架子车拉不动的。”
春生说：“婶子，刚出锅的油条，你和春生先吃点吧？”
陈秀芬说：“好，好。”就对张丽说：“闺女，称一斤热的。”
张丽也认识陈秀芬，叫了一声：“大妗子，您先坐吧，我马上就称好。”
赵刚从对面的摊子上买了两碗豆腐脑端过来。
赵刚和母亲坐在桌子旁，吃了一斤油条，喝了两碗豆腐脑，母子二人因为有事情要办，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赵刚对春生说：“什么时候回家？”
春生说：“腊月二十九吧，等这里忙完了，就回家和你玩。”
赵刚说：“好，我在家里等你。”
陈秀芬放下一块钱。
张丽客气地说：“不要了，大妗子。”
陈秀芬说：“哪能啊？你们是生意，每次都不掏钱，我们还怎么好意思来吃？！”
于是硬把一块钱扔到盆里，扭头就走了。
赵刚拉着架子车，跟着母亲，两个人急匆匆地往大桥上走，由于天气冷，这个时候集上人还不多，但卖菜的已经早早地出摊了，两个人很快就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赶在化冻之前回到了家里。
腊月二十八的晚上，张新明亲自下厨，带着春生和大栓两个徒弟，做了一桌子的菜，打开了两瓶清水大曲，一家人坐在一起，算是提前过一个团圆年。
张新明亲自为大栓和春生倒上一杯酒，说：“你们跟着我，又忙活了一年，辛苦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都在这酒里了！”
说完，一饮而尽。
大栓和春生也学着师傅，一饮而尽。
春生接连喝了五六杯，很快就脸红了。大栓再劝他喝，他拒绝了。大栓托大，以大师兄的口气，硬逼着他喝，春生心里非常不高兴，但是，看在他是大师兄的份上，就没有翻脸，勉强又喝了两杯。
旁边坐着的张丽看不下去了，马上变了脸色，对大栓说：“表哥，你看你！怎么这么欺负人？！人家春生不能喝酒，你这样逼，啥意思吗？”
大栓酒劲上来了，说话也放肆起来，头一拧，醉眼朦胧地看着张丽说：“表，表妹，我看你，你，对春生有意思吧？什么你都护着他！”
张丽一听，气得脸一下子就变了颜色，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腾腾地上楼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大栓和春生各自就回家了。
春生走的时候，张丽对母亲林秀兰说：“娘，我去送一送春生。”
林秀兰点点头，说：“去吧。”
春生走的时候，张新明让他带上一块熟牛肉。张丽拿起一块最大的，足有七八斤的样子，用草纸包好，用绳子捆住，递给春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