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章 上了高中的赵刚
这两年，赵有德的工作岗位又变动了，虽然还是石槽乡供销社的人，但是长期住在县城里，担任供销社的采购员，负责和县城里的各大公司打交道，什么糖烟酒公司、盐业公司、五交化公司、生产公司、日杂公司等等，负责为乡供销社采购各种物质，这在那个年代，是非常体面的一份工作。手中掌握着物资采购的大权，自行车、手表、缝纫机，都是紧俏物资，别人弄不到，他随随便便就可以弄到，所以求他办事的人很多。
赵有德文化不高，也就是小学毕业，但是，他看到儿子赵刚从小就非常聪慧，读书很好，就有决心培养自己的儿子读书，最好是考上大学，不行，考上一个大专也好，算是给自己争了气，老祖坟里算是冒烟了。那个时候，农村孩子能考上大学的，比例非常低，十里八村，考上一个大学生，老百姓能议论好多年。
赵刚能够逃脱住学校集体宿舍的命运，和赵有德对自己儿子的关爱是分不开的。
赵刚爱干净，住学校的集体宿舍，他受不了的。学校的集体宿舍，赵刚在上初中的时候，出于好奇，也在那里住过几天。
当时他们班的集体宿舍，就是三间打通的瓦房，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木板，上面放上席子、被褥，一个挨着一个，晚上就睡在上面。
白天，学生起床后，就把被褥、席子卷起来。木板被人在上面踩来踩去，上面随时都有厚厚的一层尘土。地下也是泥巴地，没有人打扫的。下雨天，人出不去，夜里撒尿，男孩子就直接尿在门口，导致整个寝室什么时候都是骚哄哄的，离老远闻见，就令人作呕。
最可怕的是脏，由于长期不洗澡，那个时候，冬天几乎几个月都没办法洗澡，气温低，乡里也没有公共澡堂，住在集体寝室里，很容易得皮肤病。疥疮几乎人人都有。里面穿的秋衣、秋裤上面，爬满了虱子。
县高中的集体宿舍，情况和初中的集体宿舍也是差不多的，不用说，赵刚自然是不愿意住在那里的，赵有德知道自己的孩子的习惯，为了儿子的生活情况好一些，他愿意千方百计为儿子的生活创造更好的条件。
到了县城里，有公共浴室，赵刚每个星期洗一次或者两次的澡，每次两角钱，睡着父亲的房间里，自己一个床，被子、床单有服务员换洗，住的是县供销社的招待所，吃的是招待所专意为全县二十多个乡镇的采购员开的大伙，每天有菜有肉，享受的是国家公职人员待遇，这些条件，自然不是每一个农村孩子都可以享受得到的。赵刚在县供销社吃大伙，每个月要花费二三十块钱，这在当时，不是一个小数目，一般的家庭，根本负担不起。
论工资收入，赵有德每个月也就是七八十块钱，要养活三个孩子读书，加上自己的花销，还是非常紧张的。正因为这样，才刺激了他挣钱的动力，那个年代，实现的是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双轨制，赵有德可以利用自己的工作之便，做些生意，比如利用关系，搞一些计划经济的指标，弄到几十吨计划价格的化肥，提出来后，再一吨加上一定的价格，转手按照市场的价格卖出去，中间的差价，就是自己赚的钱。他和一帮朋友再平分。利用这个，那些年赵有德赚了不少钱，用来供养三个儿子读书。
到县城里读书，第一次让赵刚感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自己在石槽乡的学生中，是学习最出色的一个，但是到了县城里，和其他的人一比，赵刚觉得，自己和他们，还有很大的差距。
上高一读了几个月，第一次考试，赵刚在班里的排名，已经落到了第三十九名。班里总共才五十个学生，这基本上是位居下游了，这让赵刚感到非常没有面子。由于考试成绩不好，他根本没有向父亲说。
成绩排名第一的是一个叫周燕的女同学，她长相非常一般，身材瘦削，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面黄肌瘦，一看就是有些营养不良，穿的衣服也是很低档的，但是，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的女同学，回回考试，都是第一，让赵刚和那帮男同学，心里总是不服气。
高中一年级，还没有分科。到了二年级，文科和理科才会分科读。
赵刚仔细研究了自己的学习成绩，他发现，自己的数、理、化，都是不太出色的，甚至可以用差来形容，而地理、历史、语文、政治，都是非常出色的，而且自己也喜欢学，有兴趣，学着也容易，所以赵刚觉得，自己将来还是学文科比较有出息，容易得高分。
春节放假前进行的考试，赵刚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努力了，天天晚上的晚自习，他都是要学到晚上九点半，但是，从成绩来看，进步非常不明显，估计还是在四十名左右，没有什么起色，尤其是物理、化学这两门课，都是五十多分，没有及格。
这对赵刚打击不小，他心事重重的，吃饭不香，睡觉不好，在初中时建立的自信，完全土崩瓦解了，一向都是前几名的学生，现在成绩这个样子，他感到按照这个成绩，要想考上名牌大学，是绝对不可能的。
父亲、母亲问他考试成绩如何，他只能以老师正在改卷子，成绩还没有出来敷衍他们。
赵有德、陈秀芬两口子非常疼爱儿子，况且儿子一向学习是很自觉的，就没有在意，儿子放假了，回家了，伺候好他吃喝就可以了，其它的，就没有过多过问。
赵刚拉着架子车，跟着母亲，两个人边走边说话。
陈秀芬告诉儿子，谁家的姑娘说好婆家了，谁家的儿子已经定亲了，和赵刚大小差不多的，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孩子，男的家庭条件好的，已经说好了媳妇，下了礼；女孩子长相好的，也已经说好了婆家。在农村，十七八岁，就结婚办喜事的，已经不稀罕了。虽然不能打结婚证，但是，办完酒席，就是正式的夫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