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11章 相忆情难极
“鬼刹盟作恶多端，素来被江湖所不齿。作为鬼刹盟的四大护法之一，柳姑娘怕我和她在一起会招来非议，甚至会有杀身之祸。”
老孙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是我认为她并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委身于鬼刹盟却也有难言之隐，就像出污泥而不染的一朵青莲，虽出身鬼刹盟，却守身如玉。我坚持要和她在一起，并发誓会誓死不渝，这也许就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缘分！”
“我的真诚最终打动了她。但也正如她所预料的一样，当我俩在一起的消息被江湖人所知，立即引起了如潮水般的反对之声，甚至谩骂、诋毁。我的师父派四师弟传话给我，如果继续和“妖女”混在一起，从此以后师徒之情恩断义绝，不准我再回山。鬼刹盟的盟主也传出盟主令，如果柳姑娘不与我分道扬镳，便要派出杀手追杀我二人”。
“老夫当年血气方刚，与柳姑娘更是情深意浓，一股倔脾气上来，岂能被这些迂腐之言所左右，我偏不信这个邪！老夫决意要和柳姑娘相伴白头，谁要拆散我俩，我便神来杀神，鬼来杀鬼！岂不快哉！哈哈……”
老孙头抓过身边的酒葫芦痛饮了几口，神情激昂。
李安世轻叹一声，“想不到白衣飞剑武功再高，也终逃不过一个‘情’字！”
“是啊，以名门正派自居的所谓侠士，也常有苟且之徒，口中仁义道德，暗地里行猥琐之事，假仁假义。而被‘正人君子’所唾弃的那些所谓邪门歪道，倒不乏有些真性情的古道热肠之人，不矫揉造作，不虚情假意。他们只是不愿被学究礼制所束缚，便被世俗所不容，就像柳姑娘，心地善良，冰清玉洁，只因身在鬼刹盟，便被认为是妖女，天下不平之事何其之多！世子，你认为呢？何为正，何为邪？何为对，何为错呢？”老孙头抬头望向李安世。
“这……”李安世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应答。
老孙头爽朗的一笑：“你不必现在答复我，江湖险恶，庙堂又何尝不是如此？‘善’有时不过是打着华丽幌子的‘恶’而已，‘恶’有时也许是出于‘善’心，世事纷繁，老夫如今才懒得理江湖上那些善恶之分，只要无愧我心，我便该吃吃，该睡睡，纵酒放歌，平所见之不平，帮落难危困之人。我只希望世子回到衡州，手掌权柄，不要忘记在秋明湖这三年的初心便是了。”
话锋一转，老孙头继续说道：“当年，我和柳姑娘终究还是迫于江湖上的风言风语，便打算寻一处深山隐居，每日男耕女织，相伴厮守岂不神仙般快活”。
“谁料想好景不长，鬼刹盟盟主震怒之下，派出了一批高手来追杀我二人。柳姑娘知道我俩难以抵挡追杀，为了保我性命，在我熟睡之后，孤身一人返回了鬼刹盟总坛，希望自己独自领罚，以求盟主饶我性命”。
“我睡醒之后，看到柳姑娘给我留下的书信，当场肝肠寸断，身为堂堂七尺男儿，空有一身武艺，却要自己深爱的女人代自己受罪，我绝不可忍！于是便不顾柳姑娘在书信中的劝慰，孤身一人要闯鬼刹盟的老巢救出柳姑娘，一柄寸芒飞剑，杀了个昏天暗地。当年我自恃武功高强，使出了师父传授的看家本事，连闯白虎、朱雀、玄武三堂，最终在青龙堂见到了被囚的柳姑娘”。
“青龙堂堂主尉迟春雷的武功确实高我一筹，几十回合下来，我便已只有招架之功。我心一横，不顾尉迟春雷的剑向我劈来，使出一招‘飞空一剑’，用寸芒剑打开囚笼，救出柳姑娘，而自己也受了重创”。
“我拉着柳姑娘夺路而逃，一路狂奔，最终还是被紧随身后的鬼刹盟杀手逼到了一处断崖，无路进退。当时，我们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后来呢？”李安世急切的询问。
“后来……我与柳姑娘相约来世再见，便双手相牵，纵身跳下了悬崖”。老孙头双眼通红，声若哽咽。
过了一会，老孙头继续说道：“定是苍天也为我鸣不平，崖下湍急的河水救了我一命，我随着河水起伏飘荡，最后在一处河湾被甩上了岸，一天后我才慢慢苏醒过来，而柳姑娘却不见了踪影”。
“我在山林之中以野果充饥，恢复了体力后，先是顺流而上，沿途寻找柳姑娘的踪迹，然后又顺流而下，可一连寻了几日，柳姑娘踪迹不见。我心灰意冷，便想等养好伤，再来鬼刹盟复仇，等为柳姑娘报了仇，便自杀寻她而去”。
“不曾想，那尉迟春雷的剑上沾有一种异毒，初时不显，但半月后却毒性大发。我晕倒在去衡州的官道上，恰巧被路过的四师弟所救。天下之事，真是无巧不成书！”
“原来四师弟此时已下山投奔了李煌，也就是当今的高祖皇帝，而李煌当年已是威名显赫的一路藩镇诸侯。四师弟所学的兵书韬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在短短的几年里在军中崭露头角，成为了独挡一面的大将，当时他奉命率兵迎战南扰的北胡骑兵，竟机缘巧合的在行军途中救了我，真是造化弄人”。
“四师弟为我请名医诊治，并用卧虎山上的奇花异草调配药方，配上师父传下的救命金丹，终于把我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但体内之毒却并未除尽，每月的月圆之夜，我便会浑身疼痛难忍，生不如死”。
“但我绝不能死，因为我的大仇未报，柳姑娘的生死未知。常年的服药疗毒使我的容貌身形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呵呵，成了如今这样一个磕碜的老糟头子，想当年老夫可是江湖上人人仰慕的白衣飞剑，那真叫一个玉树凌风、面如脂玉……”
见老孙头又陷入了自我吹嘘，李安世忙递了水壶过去，打断了老孙头，“慢着慢着，孙大侠口渴了吧，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老孙头意犹未尽的喝了几口水，用袖子抹了一下嘴，抬头看着李安世，说道：“我的四师弟南征北战，后来拥兵三十万，挥戈南下，吞并荆南、灭亡后蜀、征服西汉、迫降南唐……”
听着听着，李安世的面色慢慢阴沉了下来，“你的四师弟莫非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