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七章 拜师
沈天一叹道：“碧峰，你我年纪都大了，一切陈年旧事，又何必苦苦挂在心头？最多也不过三十年，你我同归黄土。当年为了小师妹，你一意孤行，犯下大错！师门何尝有过亏待你之处？师门之谊，数十年兄弟之情，从此尽付东流，所为何来？”
林碧峰嘶哑着声音狂吼道：“毁容，夺妻，驱逐之恨，小弟不才，中心藏之，不敢或忘，二十余年来誓报此仇！要杀便杀，婆婆妈妈作甚？”
刘琨向邋遢老道请教这人是谁。
邋遢老道摇头道：“老道不知。”
沈天一呆呆望向夜空，半天才长叹一口气道：“冤孽啊冤孽，碧峰，现在我虽然受伤，你还是不能胜我，你这就去吧。回思三十余年前同在天音岛学艺嬉戏的少年时光，当真是如同隔世。不瞒你说，自从琼兰一去，我早将世情瞧得淡了，只是尚有几桩尘缘旧事未了，恨不能就此撒手而死，相从琼兰于地下！要想杀我，我在天音岛随时相候便是！”
场上忽然骚动起来，不一会儿，只见大幽冥宫的人群东倒西歪地向两旁分开，现出了一条通道。三个宽袍广袖，峨冠博带的老人，如入无人之境，径直走向沈天一。
其中一位须发皆是白色的老人说道：“各位聚在此处，所为何来？”
沈天一拱手为礼道：“是白虎观的前辈高人么？”
那老者道：“沈岛主面前，高人二字，愧不敢当。老夫正是白虎观冉雍，这两位是我师弟冉求，冉耕。”
沈天一微微一愣，才明白原来白虎观九老的名字都是以孔夫子的弟子来命名的。
另外两位老者也拱手为礼，齐声道：“今日一睹沈岛主风采，老朽幸何如之！”三人皆是雍容揖让，温文尔雅。
大幽冥宫中一人森然说道：“我们现在与沈岛主两败俱伤，白虎观中的人若出手，未免有失身分。”
冉求淡淡笑道：“我师兄弟九人坐关数十年，早已不闻尘务，今日幸亏沈岛主出手相助，不用扰我三人清修，冥冥之中，睚眦之怨，沈岛主看在老朽薄面，就不要为难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吧！”
沈天一躬身道：“长者有命，不敢不从！”
林碧峰狠狠盯了沈天一一眼叫道：“这血海深仇，非今日能报，走罢！这次我们算是认栽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笔账总有一天要一起算算！。”一声呼哨，，十几人跃下城头呼啸而去。
沈天一一口鲜血涌到喉头，又强行咽下。突然转身对远处的邋遢老道笑道：“牛鼻子收的好弟子啊！”
邋遢老道长笑一声道：“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花。”也不与白虎观诸位长老见礼，飞身跃下城墙，振袖而去。
冉求看着他的身影愕然道：“这位莫非是马迹山卧云观的郑真人吗？”
沈天一笑道：“冉长老法眼如炬，正是游戏人间面冷心热的郑隐郑思远，本是方外至交，没想到他今日来为在下压阵！”
冉雍道：“果然神龙见首不见尾！”
冉耕点头道：“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故其妙处，透彻玲珑。”
冉求笑道：“今天来洛阳的果然都是各教各派，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矫矫不群的人物。”
沈天一叹道：“今天虽然首恶伏诛，但还只是邪教中的二流人物，恐怕那几个顶尖的大魔头借此机会复出，为祸中原，罪孽深重，江湖上从此多事，只怕将有无数人命毁于一旦。”
刘舆刘琨双双过来向白虎观三老跪下行礼：“师叔祖安好，竹林门下弟子有礼了！”
冉求点头微笑着对刘琨道：“好孩子，玉宇澄澈，天姿灵秀，更难得是孤身犯险，有勇有谋，那“八龙云篆明光之章”护法结界，就算是我们几个老家伙送给你的见面礼了。”
沈天一挥手让刘琨过来。双目如电，瞪视着他。刘琨微微一笑，竟无惧色。
沈天一道：“你是谁家弟子？”
刘琨拱手行礼道：“在下中山刘越石，乃是竹林门下！”
沈天一点头道：“嗯，那你是索幼安还是张茂先的弟子？”
刘琨道：“家师是张少傅！”
沈天一啧啧赞道：“了不起，了不起，当真是美质良材。这娃娃有肝胆，有血性，着实不错，张少傅乃是齐王司马攸的知己，当年因为推举齐王辅政而被外放幽州，沈某倾心已久，可惜无缘识荆！你这小娃娃小小年纪，深通琴理，实在难得得很啊。若有名师点拨，加以造就，前途不可限量。”
冉耕点头道：“竹林一脉的雷焕，张华，索靖，都是我们几个老朽的师侄，眼看中原大乱将做，内忧外患，实在堪忧。自十年前齐王司马攸九曲河畔与那大魔头一战殒命之后，白虎观人才凋零，再无降妖除魔之人。总而言之，中原武林四分五裂，眼前大难临头，咱们总得携手一致，才免覆灭。屈指算来，那魔头也该养好伤，再次出世为祸人间了！如今这孩子还算得是可造之才，难得沈岛主青眼相加，我们就代他师父做主，让这孩子转拜在沈岛主门下，日后若能学得沈岛主琴心剑胆的一点皮毛，对中原苍生也大有裨益啊！”
沈天一迟疑道：“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冉雍正色道：“这九天浩然正气结界，乃是十年前我师兄弟九人耗尽毕生心血炼就，若无意外，当保得大晋皇室三百年平安。可正当我们九人耗尽玄功，结界就将大功告成之时，那魔头在九曲河畔摆下血河大阵，要破了这个结界。虽然齐王为保结界孤身破了血河大阵，与那魔头斗了个两败俱伤，但这结界自此之后变成了却成了残阵。虽经我师兄弟尽力弥补，全力维持，也只能勉强护得大晋十年太平岁月。十年后结界破灭日之，也就是我师兄弟化为飞灰泡影之时！我等早已堪破生死，倒也不足为惜，但中原百姓却难逃浩劫！如今天下将乱，邪魔旁窥，还有赖中原武林有识之士共同戮力同心，匡扶天下。不教中原百万生灵，陷于涂炭之灾！”
沈天一本是通达洒脱之人，既然是为天下祸福思虑，也就不再推脱,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牌递给刘琨道：“这孩子与我有缘，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但本门收录弟子门规极严，你需得先到凌霄宫本部学艺三年，若是用功得法，三年后能通过龙门七关的考核，才能到天音岛别院跟我学艺，这是本门表记，每年腊月是凌霄宫开门收录弟子的时间，拿了它就可去凌霄宫做入门弟子，你可愿意？”
刘琨听闻能随沈天一学他琴心剑胆之术，心中欢喜无限，一叠声地说道：“弟子愿意，弟子愿意！”
刘琨很小心地伸手摸摸沈天一的七弦琴，吐吐舌头问道：“师父，弟子听说东汉大名士蔡邕在“亡命江海、远迹吴会”时，曾于烈火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梧桐木。他依据木头的长短、形状，制成一张七弦琴，果然声音不同凡品。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就取名为“焦尾”。名列天下四大名琴之一。可是师父所用的这具琴吗？”
沈天一对这个新收弟子颇为满意，微笑点头道：“难得你痴迷音律，眼光也还不错，此琴正是蔡邕的“焦尾”，当年司马桃符跟我以音律订交，花费千金，从石崇处购得后赠送与我。你们兄弟怎么又跟那姓郑的牛鼻子老道在一起的？”
刘舆将与郑隐相见始末一一禀告白虎观三老和沈天一。
沈天一哈哈笑道：“牛鼻子眼馋我这个宝贝徒弟，没能得手，这下可要气破肚皮了！唉，这人游戏风尘，脱略形迹，很少有人能看得出他就是当代最负盛名的玄门三大宗师之一。此人功力法术神通，可是远在我之上啊，小娃儿这下可是看走眼了！”
刘琨嘻嘻一笑道：“我和郑前辈没有缘分，弟子只盼有朝一日能跟师父习得“聂政刺韩王”的“广陵散”之曲就心满意足的很了。”
沈天一点点头道：“明师固是难求，但良材美质的弟子也同样的不易遇到，徒须择师，师亦择徒。那你给为师说说，为何喜欢音律呢？”
刘琨正色道：“物有盛衰，而此无变；滋味有厌，而此不倦。”
永平元年三月辛卯深夜，殿中中郎孟观、李肇向皇帝告发太傅杨骏图谋造反，皇帝龙颜大怒，下诏宫城内外戒严，命令刘颂为三公尚书、屯兵殿内；北军中候楚王司马玮屯兵宫城外的大司马门下；左卫将军高密王世子司马越护卫东宫；右卫将军东安公司马繇领殿中虎贲四百人屯云龙门。
同时皇帝下诏废黜杨骏一切官职，以临晋侯身份就第，若杨骏抗诏不从，则令司马繇率兵讨伐。
参与政变的清一色都是司马宗室，刘颂虽然姓刘，但他是淮南国的相国，二月份随着司马允一起来到洛阳，是淮南王的代表。宗室积攒了多年的怨气一朝爆发，杨骏休矣。
作为杨骏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侍中段广知道大事不妙，但此时宫门已闭、内外戒严，逃已无路可逃。段广跪在地上为杨骏求情说：“皇上，杨太尉受过先帝厚恩，尽心辅政。况且太尉没有子嗣，一个没有儿子的孤老头儿，岂有谋反之理？望陛下详察。”
皇帝不作声，只木讷的盯着他看。
段广还想再说什么，贾皇后一挥手，有虎贲冲上来，把他拖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