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章 浩然正气
忽听得身后一人唉声叹气地说道：“唉，枉你身为竹林一脉好手，好几个大奸巨恶在你眼前逃走，居然毫无知觉。”
小石头反手一抓，笑道：“你这大奸巨恶，决计不容你逃走。”
只见那人二十岁左右，白袍方巾，作文士打扮，腰间佩柄长剑，朦胧中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见他侧面的脸极是清瘦儒雅，也笑道：“小鬼头胡说八道！”右手伸出，也不见如何快，小石头却无论如何避不开，被白衣文士一把抓住他背心，掷向半空。小石头借势高高跃起，空中翻了数个个筋斗，便待落下，这原是他从小来玩惯的，应变极熟，哪知他身在半空，只听得身后“嗤嗤”两声轻响，两蓬惨绿色的火焰!从左右同时袭到，那年轻文士相救已是不及，只得疾呼：“小心”！却见小石头身上银光一闪即没，挡住了那两蓬绿火，虽然小石头的衣裳烧了两个洞，身体却是无碍。轻轻巧巧落在一边。
青年文士怒不可遏，满头青筋暴露，服晴瞪得滚圆，几乎要冒出火来。腰间三尺长剑已然出鞘，只见白影一晃，剑光连闪，犹如数道银箭被强弓硬弩射出。
这青年文士和小石头都是是西汉中山靖王刘胜的后裔。他们的祖父刘迈，曾任相国参军、散骑常侍。父亲刘蕃，官至光禄大夫。年长的名叫刘舆，字庆孙，年幼的叫做刘琨，子越石，乃是中山魏昌人。他兄弟二人感情极笃，刘舆对自己这个弟弟最是疼爱不过，来人对小石头不声不响就下毒手，焉得不怒？。
剑光闪过，随着两声惨呼，只见瞳瞳暗影之中两个黑衣蒙面人，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十几步，突然间脚下一个踉跄，向前仆跌，似乎身受重伤。
刘舆一生爱穿白衣，出手一击之后，狂风吹动衣裳，当真如风拂玉树一般，凛凛如神。
刘舆仍是直立不动，神色不变，转头问小石头道：“你运气看看，是否受伤。这幽冥鬼火搜魂夺命，最是狠毒不过。”
他的声音虽冷淡，可是一双手也已紧张的发抖。深怕弟弟受伤。小石头暗自运气，居然毫发无损，咧嘴笑笑道：“貌似没啥事，吉人自有天相！”
刘舆点点头，心中大是欣慰，转头对两个躺在地下的黑衣蒙面人冷冷问道：“你们大幽冥宫的人，不在罗酆山纳福，却跑到洛阳来搅的哪门子浑水？为何要对我们兄弟暗下毒手？是何人指使？说清楚了，饶你两人一命。"
两个蒙面人嘿嘿冷笑：“我兄弟技不如人，落在你的手中，你要杀便杀，哪有那许多废话？”
刘舆斗然间双眉竖起，满脸杀气，厉声道：“我再问你，你们潜来洛阳，究竟有什么奸谋？…….
话音未落，只听“嗖嗖嗖”三声轻响，寒光闪过，刘舆手中大震，手中长剑竟然被暗器击落在地，再看那两个蒙面人，颈血长喷，已是不得活了。
刘舆霍地转身，却见背后竟无一人，游目环顾，四下里寂无人影。微觉惊讶，急步绕着几株大树一转，也不见半个人影。
刘舆和小石头瞧瞧脚边长剑，又瞧瞧满地鲜血，捡起地上打落自己长剑的暗器，是个一长六短七芒星状的圆形飞镖，登时脸如死灰，神色惊恐已极，宛似突然见到勾魂恶鬼一般。
过了半晌，小石头问道：“大哥，此人下手之毒辣，江湖上实所罕有，你能看出他的来历吗？”
刘舆不言不动，默然良久，面色渐缓，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连影舞阁也来人了!这“七星游龙”和那“流光小箭”"都是影舞阁中五星紫衣级别以上的“影武者”专用的暗器。”
小石头突然笑道：“手里有刀的，并不一定杀了人，杀了人的，手里并不一定有刀。用了影舞阁暗器的，不见得就一定是影舞阁的人，大哥一向通达，何苦为这些事忧心！”
刘舆苦笑道：“就我这一路寻你，已经看到了大幽冥宫的人，白虎观的人，影舞阁的杀手，地狱谷的长老。今夜群魔乱舞，恐怕有大事发生。看来中原武林中转眼便是一场轩然大波。这天下怕是又要笼罩在一片血雨凄风中了。”
小石头道：“大哥说的这些妖魔鬼怪真的这么厉害吗？我看这两个大幽冥宫的杀手，就委实稀松平常的很嘛？”
刘舆不屑一顾道：“哼，你小子知道什么，这两人不过是大幽冥宫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大幽冥宫，地狱谷，都是天下第一等神秘之地，与朱雀谷，影舞阁号称天下四大禁地。地狱谷谷主澹台子高，更是天下第一等神秘人物，据说是鬼谷子一脉的传人。号称江湖第一智者。传说世上从来也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更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而大幽冥宫主更是神秘莫测，从没有人曾经见过，也从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影舞阁是天下最大的杀手组织，培训出的杀手名为“影武者”，听说“影武者”分为玄衣，金衣，紫衣。最高者为七星紫衣。从小就要接受非常严格残酷的杀人训练。需经过十年严苛之极非人训练,他们每个人都被训练成一个非常有效的杀人者。级别相同者每年一次对决残杀，经过数次胜者生，败者死的淘汰之后，剩下来成为紫衣的影武者已经不多了。这些人每一个都冷酷无情，极其冷血，都有毒蛇般的灵动狡黠，狐狸般的奸猾，骆驼般的忍耐，而且都精于隐身飞遁之术。是天下最可怕的对手，毒药，暗器，伏击，火器无所不用其极。这么说吧，被影舞阁盯上的人，就基本上已经是个死人了，几十年来概莫能外，无论你是武林大豪，王公贵族，还是高人异士，极少能够逃脱影舞阁的狙杀。据说一门两后 为当朝一流门第的泰山羊氏的家主，就是死于影武者手中，但他们讳莫如深，具体情形如何，外边的人也不得而知。”
小石头哈哈一笑，说道：“佩服，佩服！你就大得我几岁，江湖上的事儿，倒是知道的够多的。”
刘舆笑道：“刘二公子是写诗抚琴，谈玄论道的雅人，我这个山野村夫一天只知道舞枪弄剑，原比风雅之士多知道些江湖上的闲事。”
小石头笑道：“清风明月无双客，独孤逍遥笑杀人，大名鼎鼎的武林六公子中的逍遥公子，哪里又是什么俗物了？”
刘舆正色道：“那五位可都是世家高门的贵公子，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琅琊王氏，陇西李氏，个个清华贵重，都是当世第一流门第，我可不敢跟他们比肩！”
小石头奇怪道：“咱们不管怎么说，都是大汉皇族中山靖王之后，难道就比这些个劳什子的世家豪门差了？”
“这个这个嘛！”刘舆摸摸鼻子：“嘿嘿，虽然说来先祖也是龙子凤孙。但要知道，那个那个，中山靖王有几百个儿子，子又有子，孙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尽矣！”
小石头眼睛骨碌碌一转，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是冒牌的？”
“嗯，这个这个，也不是说冒牌的，但在大晋朝，基本上每个姓刘的出来做官，大家都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
小石头笑道：“亏得我们竹林一脉的轻身功夫了得，宫中又多是酒囊饭袋，否则这一行倒大是凶险！”
刘舆嗤之以鼻道：“嘿嘿，话说老弟你那些轻身功夫，藏头露腚，破绽百出，真真笑死人啊笑死人！还自以为高手，没人发现。我跟你后面跟一路，你发现我了没有？一个时辰前，你在武库墙角里撒尿，我可都看到了！”
小石头一向伶牙俐齿这时却喃喃地不知说什么好，脸也变的通红：“这事居然叫你看见了，我却没瞧见你啊。不知你当时躲在何处？”
刘舆接着正色道：“"你可知你进宫之后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别人监视之中，无论你去哪里，要做什么，都逃不过别人的耳目?"
小石头颇不以为然道:“嘿嘿，这我就不大信了，既然监视了我，我又私闯皇宫，怎么不见有人来把我抓了去呢？”
刘舆冷笑道：“哼，不知天高地厚，洛阳乃是天下第一等形胜繁华之地，水深龙多，其中的波诡云谲岂是你这个毛头小子能知道的？你今晚进宫乃是一着无可奈何的险棋，现在思之，尚有余悸。你此行之所以畅通无阻，那是因为现在有很多大魔头大怪物出现了，白虎观以及宫中禁卫高手都去应付那些大麻烦了，你这个小毛贼没人看得上眼罢了！”
小石头突然叹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幽幽道：“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居然还能活到现在。实在是难能可贵！”
刘舆笑着摸摸小石头的头，掐指算算时辰道：“时辰差不多了，小石头，你运用“竹林清风”的心法，用你的剪水重瞳瞧瞧，内城皇宫可有什么不同？”
小石头点点头，静心凝神，默运“竹林清风”的心法，片刻之后，只见他双眸间闪动淡淡的月色清辉,周身隐约光华流动，隐隐有八条龙形气流绕他全身飞速流动，中间则夹杂着一个个形如蝌蚪的上古文字，金光闪闪，光怪陆离，共三十八个字，字形古怪难辨，既不像金文或古篆，又不像甲骨文字。
刘舆“啊”地惊叫一声，摇头叹息道：“老弟啊老弟，你实在是有福气的人，比我们大多数人都有福气的多，不得不承认，老天的确会格外青睐一些人。这应该就是“八龙云篆明光之章” 护身结界了。刚才“幽冥鬼火”不能伤你，我还奇怪，原来你已经多了这个不可多得的护身法宝，唉，多少炼器之士修炼十数年都不能一窥堂奥，你却轻易就获得了。却不知道是福是祸，主何吉凶啊！”
此时小石头却被自己看到的情境惊得目瞪口呆，呆呆的站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见皇宫内城隐隐有光华流动，走到近前，便发现浩浩荡荡，浑厚无匹的七彩结界围绕着皇宫的座座宫殿，刚正宏大，无可匹御，充沛于天地之间，直插霄汉！
眼前景象是如此壮观宏大，让小石头怀疑冥冥之中是否真有神之手，掌握尘世间众生的命运。
小石头呆呆看了半天，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失魂落魄地问道：“大哥，这应该就是“九天浩然正气”之结界了吧！那到底什么是浩然之气呢？”
刘舆肃然道：“道可道，非常道，这很难说得清楚。这”九天浩然之气结界”是儒家至高无上的法力结界。如果大致去说的话，首先它是充满在天地之间，一种十分浩大、十分刚强的气。其次，这种气是用正义和道德日积月累所成，反之，若无正义和道德存储其间，它也就消退无力了。这种气，是凝聚了正义和道德的人的从自身中产生出来的，是不能靠伪善或是挂上正义和道德的招牌而获取的！这种气至大至刚，塞于天地之间。我们练气之士一定要明白这些道理。”
刘舆接着说道：“儒道同源，都是发源于周易,儒家向外寻求平衡,道家向内寻求平衡。这“气”便是“精神”之气，丹田之气，源之于精，藏之于体，表之于神！练气之士都要善养自己的浩然之气。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此气练成之后，气势磅礴，凛烈万古。长贯日月。人若缺乏了浩然正气，那些个雨潦四集之水气，蒸沤历澜之土气，乍晴暴热之日气，檐阴薪爨之火气，仓腐寄顿、陈陈逼人之米气，骈肩杂沓、腥臊汗垢之人气，或圊溷、或毁尸、或腐鼠之恶气、秽气，还有铜臭气、富贵气、傲气、娇气、霸气，叠是数气，均会侵入肌体，致以孱弱。当今庙堂之羸弱，正是精神颓败、正气不足之症候。”
小石头挠挠后脑勺狭促地笑问：“屁也是一种气吗？”
刘舆正说的慷慨激昂，听到弟弟如此问，为之气结，悻悻道：“是，屁乃五谷之气也！这种无礼小子，让老天收了他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