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八章 麻烦
“我知道，可我还是觉得心里好难过。”赵若曦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她是因为我的事才死，要不是我，唐明远就不会找上你们。”
赵若曦靠在陈乐的肩膀上，眼泪流下来。陈乐轻轻拍着她的背。
许久，赵若曦身体动了动，离开陈乐的肩膀。擦了擦脸，赵若曦说：“要不我们过去那边吧？”，张强过去把车子开到前面来。几个人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金来建筑公司，在楼下看到滚滚浓烟和停在路边的消防车辆。
围观的人有很多，但都不敢太靠近。不知道是怕火灾，还是怕别的一些什么。
有一个稀奇的事情是，有人跪在火灾现场烧纸钱。
这大概是不算新闻的新闻了。
张强面色沉重，自到达公司现场，目光就一直放在失火的几个点。
这地方是一个类似于三面用楼围起来的场地，车开不进去，停在外围一点，下了车往里面走。里面有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走过来，他是刚才张强叫过来的负责人，名字叫做吴重，大家都叫他吴叔。
吴叔到了张强面前，四下张望几眼，见没什么人注意这边，稍稍放下心来，指了个地方：“这里人多，到那边说。”
几个人到了那边，吴叔看了看陈乐和赵若曦，张强说了句自己人，吴叔压低声音说：“是小五带的人，小五先是说要见你，后来听说你不在，就开始闹事，有几个兄弟看不过去，说了几句，小五就叫人打东西放火。亚男她去和小五讲道理，被捅了两刀，小五亲自动的手，说是为九爷报仇。事情都被盖下来了，警察那边问话最多就是失火，不会走漏了事。”
“亚男在哪里，我想看看她。”张强沙哑问道。
“现在人还没抬出来。你不要冲动，我已经派人去找小五了，一旦找到，立马就会回信过来。”
吴叔作为建筑公司负责人，看样子不单单只对建筑懂行，一些内部的事务也极为了解。
张强随意应了两句，吴叔过去那边。张强说起小五。原来这人是张九收的干儿子，说是干儿子，其实是张九的手下得力干将，往素公司里干脏活，打架斗殴，上门要债，都是奔跑在一线最容易出事的地方，前阵子时间派在外面开拓事务，最近几天回来，刚好碰上张强的洗白潮，就带了一批人出去自立门户了。
这小五在金来建筑公司为人一向比较有说话份，手下也有几个能打敢打蹲过号子的人，大概是从公司出去后心里觉得不平衡，或者是觉得张强做事不够利落。总之这次回来，他是要抢一些什么东西。
或者是人，或者是钱，不外乎就是这些。
那头消防官兵抬下来三个担子，都用白布包着，张强颤颤巍巍走过去，陈乐本来想劝劝他，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出来，有些时候，不打扰也许比安慰更好。
“我从没想过张强会有这样一天。”赵若曦等张强走远了一点，才小声说了一句。
陈乐点点头，看了看那边围在一圈的人群，张强跪在地上掀开白布看着尸体，不知道作何表情。
“走吧，过去看看吧。”陈乐过去拉了拉赵若曦的手，赵若曦没有反对没有恼怒，温顺任由陈乐牵着往前走。
地上三具尸体，两男一女。 三条鲜活生命在不久之前还活蹦乱跳，一转眼就天人永隔，陈乐见多了这种事情还好说，赵若曦满脸哀戚，眼睛红红，不知道是推此即彼了，还是更明白一些什么，握住陈乐的手也在不知不知觉中加大力气。
尸体很快就被搬走了，警察局那边也有相应人员过来调查。
“喂，怎么哪里都能看到你们？”人群那边走过来一道身影，听声音很熟悉，陈乐抬头一看，不是钟瑶又是谁。
“这个问题，我们也很想知道。”
是啊，怎么哪里都能看到你，跟块牛皮糖似的，算了，以后还是做个宅男好了。陈乐在心里默默念着，看到钟瑶从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
“这么多大案要案全都跟你相关，要说你是无辜的反正我是不信，既然刚好碰上了，那么就跟我走一趟吧，我要带着你去警局做个调查！”钟瑶两眼向天，身上散发出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
“呵呵，改天吧，今天不想去。”
陈乐向赵若曦瞄了瞄，示意去张强那边，两个人往那边走着，钟瑶站在原地，气恼地喊：“喂，你们以为警察局是你家啊，想不去就不去！”、“你们俩等着，我现在就去填一张拘留证，关你们两三天！”、“哼，目无王法。”，后面那一句，显然是在安慰她自己不必跟这样目无王法的人置气了。
金来建筑公司的火已经被扑灭了，但好像不可以进去里面，也许是怕什么突发意外情况。光从外面来看，这情况也很恶劣了，到处都是焦烟，又死了人，这个摊子，很难处理。
张强站在那里，先前也有警察找他问了话，作为第一负责人不在案发现场，有失责的嫌疑，后续应该还会来找。陈乐和赵若曦找他时看到他一个人在那抽闷烟。
“有没有什么打算？”陈乐问他。
张强丢掉手里的烟头，鞋底摩擦着地面，眼神比较迷茫。“还不知道，原先是打算好好把这里正正当当做起来，现在看来，应该会很困难。”他这样说着，胡乱揉了一把脸，皱了皱眉，“小五那个人我知道，他不是什么会善罢甘休的好人，一定还会过来找我的麻烦。”
“我倒是有个建议，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不见得会接受。”
“乐哥，你说。”
“干脆把这地方放弃掉，现在这里就是一只僵死的百足之虫，已经没什么发展活力，手底下的人也跟你不太亲近，还有一堆尾大不掉的麻烦。干脆放弃这里，清清白白做起。”
放弃这里，重新开始新的明天。陈乐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张强陷入沉思当中。
没一会儿，警察那边又叫张强过去了。火灾现场已经被清理，消防员和警察都将要进去里面调查，其实消防员那边可以理解，警察也要掺和，显然是掌握了什么线索。张强作为负责人，一下子这边一下子那边，也真是够苦了。
“还是觉得心里有种愧疚感。”赵若曦站在陈乐身畔，情绪低落的样子。
“太执拗不见得是好事。张强固然因为我们的事受到波及，可如果他不改变，或者说没有遇到我们，他们的结局只会更惨，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这么说。有时候人的一生，就像这样，”陈乐伸出食指，凭空画了一个小圆，“我们从一个点起步，不断上升上升，也曾爆发出璀璨的花火，可到后面，就要承受很多代价。出来做坏事，就不要想有什么好下场，一时没事不代表将来没事。他现在的改变，还算是好的。”
“有道理。”赵若曦想了想，抬起头来看着陈乐，“谢谢了，知道你是拐着弯安慰我。”
陈乐笑了笑，不承认，不否认。
······
市第一医院，特级护理病房里，唐明远眯着细眼缝在看电视，偶尔会笑两声。他身上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医生那边的建议是修养个半年就没事了。
他躺在床上，觉得有点儿难受。
像这边的特护病房，一个人安全是安全，就是太清净了点，这让唐明远有点不习惯。
这让他有时会想起小时候，那时家里很穷，住着土胚房，也常常是一个玩伴都没有。读了大学还被同学笑话性格孤僻。后来在南沙市这边过日子，身边的人都怕自己，不太敢和自己说话。
唐明远摇摇头，叹了口气。这闷得有些难受。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唐明远下意识手伸进被子夹缝里，门被推开，当先的人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唐明远松了口气，松开手指间的半截玻璃。
“赵总，你们来了。”
来的人是赵都梁，赵杨，曾祥林，林三恩，黄振······一行八人，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的熟人，一个公司的人。
赵杨把手里的水果提过去，放到唐明远床边：“明叔，水果都洗好了。”，在赵都梁面前，赵杨可不敢明哥明哥的叫。唐明远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没事吧？医生怎么说？”赵都梁拉来一张椅子坐下，他的头发有点发灰，精神却很足。
“没事，大事没有，应该很快就能出院。”
“老唐，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老曾刚才打电话跟我说你被打得生活都不能自理，到底是不是这么个回事？”体型微胖，留着八字胡的林三恩嗓门最粗，说出来的话也很随意，说完，他走过去拍拍唐明远肩膀，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嘴里煞有介事嘟嚷，“真的生活不能自理了吗？”
“离远点。”唐明远说话都不能大声说，一用力手和后背都疼，本来就跟林三恩不太对路，现在一来火，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
长得瘦瘦的，喜欢穿一身浅红正装的曾祥林比较会察言观色，赶紧出来调解纠纷。
这样的吵吵嚷嚷，已经成了几个人之间的例行公事，唐明远也早就习惯了。赵都梁咳嗽一声，大家都不吵了。“那边的事情，一开始我也没怎么当真。”赵都梁坐在那里，手里捻着一根烟，颇有几分闲散，“但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居然让老唐你进医院了，多少年了？这样的稀罕事，后面这些年，真没碰过。”
赵都梁丢掉烟头，两只手微微往上扬起，轻轻握成拳头。
“来，那么现在我们就在这里想个法子，解决掉这个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