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三章 二鬼突降
莫染尘受此莫名冤屈，有心买醉；梅香冷美目流转，不时斜睨卓勇，奈何满腔情意枉自倾于此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未免有点心灰意冷，不知不觉连饮数杯，酒意之下，两颊飞红，更增妩媚，只是美人虽好，伊人却是视而不见。
卓勇似乎心事重重，但眉宇之间，隐隐喜色流露。梅香冷只道他要等莫染尘大醉之后，出其不意将其制伏，当下不动声色，耐心等待。
三人饮了多时，酒至半酣，莫染尘忽击杯而歌，歌声铿锵有力，卓勇亦放下酒杯，拿出短箫。
梅香冷醉眼仄斜，忽见他吹起箫来，箫声婉转欢快，莫染尘受到鼓舞，唱兴更浓。
梅香冷“嘿嘿”一笑，盈盈站起，身子轻旋，欲要舞上一回，突然之间，“啊”地叫出了声！但见一件黑衣悬于舱门迎风飘展，时不时地露出两只大脚，不停地荡来荡去。这如鬼如魅的情形吓得梅香冷花容失色，失声尖叫！
莫卓二人早已窥见，只是不露声色，任由其装神弄鬼，兀自唱吹。
梅香冷身子连连后退，一手指向舱口，结巴道：“有鬼……有鬼。”
莫染尘哈哈大笑：“别怕，老朽我最喜欢捉鬼。你等着，我捉下来给你玩。”也不见他身子如何晃动，已然到了舱口，倏地双臂暴长，闪电般抓住了晃荡的双足，反手一扯，将那黑衣人拉进舱内，掷于地上。
梅香冷闪目一看，这宽大的一件黑衣，居然没有脑袋，只有双脚露出，一惊更甚，叫了起来。
随着她的惊叫，那地上的黑袍忽地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身形之长几近舱顶，同时一道钢索刷地劈面抛向莫染尘，梅香冷此刻方明白这是人在故弄玄虚，胆子顿壮，只是此人更加古怪，黑袍裹身，四肢不露，一颗脑袋亦是忽隐忽现，有如一件黑衣上下飘舞。
那钢索哗啦啦响成一片，扰人心神，劲势强极，舱内虽大，但闪跃腾挪仍是碍手碍脚。莫染尘身形一个盘旋，闪在一边，只听又是一阵“哗啦啦”响，桌上碗碟酒杯俱被打碎在地，接着“喀喇”数声桌椅俱断。那钢索长有数丈，宛如蛇身，伸缩十分自如。
莫染尘心中一动，叫道：“朋友，暂停住手！老朽有话要讲！”那黑袍人闻言凝索不发，莫染尘道：“朋友可是‘关东四鬼’老二‘索命鬼’么？”黑袍人忽地发出桀桀怪笑，声音刺耳之极，梅香冷眉头一皱，伸手掩耳。
这时忽听舱外一人粗声道：“不错，正是咱“关东四鬼”到了。”语声一顿，咬牙切齿地又道：“‘莫染尘你这老贼，我大哥无影鬼、四弟痨病鬼皆死在你剑下，今夜我‘刀疤鬼’和二哥‘索命鬼’便拿了你项上头颅，祭我兄弟。”人随声至，但见一个满脸刀疤形状十分可怖的人跳了进来。夜色下只见此人怪眼圆睁，凶神恶煞，两手各执一把牛耳尖刀。
莫染尘知这二鬼报仇心切，自己再怎么解释也听不下去，只得叹口气，缓缓拔出背后长剑，道：“老朽领教二位高招。”
刀疤鬼叫道：“今晚便叫你这老贼变成地下之鬼。”双刀劈面砍来，莫染尘横剑当胸，忽地挺剑刺出，这一招刚柔相济，劲道非常，只听‘叮’的一声，剑刀相交，火星点点，刀疤鬼只觉一股极大的粘力自对方剑尖传至虎口，当下酸痛难当，双刀险落于地。
黑袍人便是“关东四鬼”老二索命鬼，此人练就一身奇异邪门的功夫，周身上下，柔若无骨，且又能伸缩自如，说长便长，说短便短，如同玩戏法一般。此时他一颗硕大头颅自黑袍内探了出来，目光一转，精光四射，盯向卓梅二人。他见此二人与莫染尘在一起，那也是对头了。
岂知梅香冷此时却想趁此良机一举将莫染尘拿下，以绝后患。她向卓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是时候动手了，忽一瞥眼间，只见卓勇银鞭在手，心中一喜，手里早已扣好了一把梅花针，当下再不多想，手一扬，暗器朝莫染尘后心疾射而出。
忽见卓勇随手一鞭将梅花针尽数打落，梅香冷吃惊非小，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却见卓勇银鞭凌空“啪”的一展，有如一条银蛇，银光飞舞，甚是好看。莫染尘叫道：“好鞭！”一言甫落，卓勇银鞭有如一道流星，倏地滑向索命鬼肩头，索命鬼凝神待敌，已有防备，当下掷出钢索，霎时一鞭一索相互缠绕，双方各运力一带，卓勇脚下纹丝不动，索命鬼只觉一股巨大的潜力海潮般涌来，身子不由自主向前趔趄了三步，心下骇异：“眼前这刀疤少年功力远在自己之上，若那女子再来相助，加上莫老贼三人，我和老三非但仇报不了，势必双双丧命于此。适才那女子偷袭莫老贼，被这刀疤少年拦下，不知这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即使那女的不参与，我和老三据目前形势，仍不是对手。不知这少年什么来历？”
正凝神思索，忽听得刀疤鬼一声惨叫，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以为三弟凶多吉少，心下一横，反正“关东四鬼”仅剩下我一人，活着无味，不如随他们结伴做真正的鬼去罢。一念至此，登时精神大振，霍地身形暴长，骤然飞起，头下脚上，全力向卓勇当头狠命扑下，大有同归于尽的气势。
只听风声飒然，劲风袭面，眼看索命鬼这颗大脑袋直撞了过来，梅香冷大急，待要摸暗器，已然不及，急切之下，叫了起来：“卓勇小心哪！”伸手待拉，忽见卓勇脚跟半旋，双臂一振，只见索命鬼偌大一个身躯如纸鸢般向后飞去，只听“呯”地一声砸塌舱板，跌于地面，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血迹四溅，又听刀疤鬼急叫：“二哥，你怎么样？”
索命鬼力睁双目，循声而望，但见刀疤鬼肩头已然中剑，鲜血向外不断渗出，染红大片衣衫。看了此景，索命鬼忽而双目流泪，叹息一声，就此气绝。刀疤鬼哭叫一声：“二哥！”双刀不停，兀自与莫染尘作垂死挣扎。
莫染尘见他如此性命相搏，心下不忍，待要叫对方住手哪里肯听？只好转守为攻，身子滴溜溜乱转，刀疤鬼拼尽气力左一刀、右一刀地乱砍，却怎么也伤不到莫染尘半点。他双眼红丝，似欲喷血，莫染尘怕他急伤之下，神智失常，摸出金杯掷向对方小腿“足三里”，只见索命鬼双刀齐落，扑地倒了。
梅香冷怎么也料不到卓勇不但不杀莫染尘，反而还要相助他，关键时刻还要救他，她忽然觉得越来越看不懂卓勇了。她满腹狐疑地看向卓勇，见他依然是一副冰冷神情，当真猜不透这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再看莫染尘一脸歉疚地望着刀疤鬼，长叹一口气，恻然说道：“事到如今，老朽若再说那‘无影鬼’、‘痨病鬼’二人非老朽所杀，只怕阁下倒要讥讽老朽没有担当，一再推诿了。看来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委屈阁下一段时间，待老朽查明使那‘梅花一剑’的人，再行谢罪吧。”
刀疤鬼冷哼一声，骂道：“老贼，你尽管装腔作势，杀我兄弟已成事实，容不得你一再狡辩！现下我二哥又死在这里，虽不是你出手所伤，却是你的人杀的，这个你还想再推赖么？！”
莫染尘苦笑道：“这个……”一言未尽，忽听卓勇抢道：“杀此鬼者，是我，与莫大侠丝毫没有干系，日后你找我算账便是。”
刀疤鬼冷笑一声，道：“你们是一条船上的，谁杀还不是一样，有何分别？”卓勇道：“既然阁下如此说，那么你其他兄弟的账都算到在下头上好了。”
刀疤鬼哼了一声，大声道：“我刀疤鬼落到你们手里，还啰嗦什么，快点杀了我吧！”
莫染尘道：“难道你不想看到真正的杀人凶手吗？”
刀疤鬼道：“老贼休要自欺欺人！这杀人凶手除了你还有谁会用那‘梅花一剑？！”
莫染尘仰天打个哈哈，慨然道：“倘若我莫染尘是真正的杀人凶手，那么，我费尽口舌去辩解什么，不如一剑也将阁下杀却岂不干脆？老朽以我人格及项上人头担保，此事决非老朽所为，而是有人移花接木，陷老朽于不仁不义之地，但凡我莫染尘有一口气在，决计不让此奸恶之人得逞，一定将其揪出以示天下武林豪杰，还我清白之名，老朽那时死亦瞑目矣！”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不得不令人信服。
刀疤鬼虽居关东，但对莫染尘这等大名鼎鼎的武林人物早有耳闻，早就听说其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之中，心下尚有久仰之意。直到听闻无痨二鬼的噩耗便与索命鬼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会友居’，领了尸首，撒泪厚葬。沿途已听说结义兄弟是‘快活叟及时剑’所害，当时还半信半疑，左近再三打听都是此话，当下更无怀疑，虽知晓其武功高强是一劲敌，但若不报此仇，将来有何脸面去见地下无痨二鬼呢？是以拼着性命不要也须为屈死兄弟讨个公道。
二人就地葬了无痨二鬼，这夜正在小店闷闷不乐地饮酒，忽见店伴送来一张纸条，上书莫染尘的下落，二人问店伴何人送来，店伴却说不知，二人见其不像撒谎之样，便将信将疑地按纸条上所说地址寻了来。二人果然在这条大船上发现了莫染尘，虽没见过其面，但认定那歌者便是。
当下二人按捺激动，索命鬼当先使出以往吓人的伎俩，不想惊出如花似玉人。
刀疤鬼见莫染尘语毕身躯微颤，显是激动不已，当下沉吟不决，只听卓勇道：“此事始作甬者确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莫大侠也是无辜受害者。”
此话一出，三人皆一惊，莫染尘急切问道：“卓少侠难道知晓这其中内幕，可否告知我等一二？”
卓勇道：“这个只怕让前辈失望了，在下只知前辈无端受累，想必是‘树大招风’之故，换而言之，便是有人想要前辈的命，只是忌惮前辈在武林中的威望，是以才这般三番两次的陷害，其目的昭然若揭，在下无需多言，前辈亦可想而知。”
梅香冷走来扯其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卓勇只是不理，接着说道：“在下佩服莫大侠海纳百川、明月入怀之气魄，故而直言。其他却是爱莫能助。”莫染尘微微一笑，道：“卓少侠所说，老朽深感其诚，其实，老朽本来也已有这方面的怀疑，只是无凭无据，不敢擅自猜测，亦不想为难卓少侠。”蓦地心念一动，忖道：“此诸多变故皆出在‘会友居’，看来这‘会友居’必有许多古怪，今晚且去打探一番，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当下打定主意，辞别卓勇，带了刀疤鬼，一路飞奔，到得兴和镇，已是中夜时分。
莫染尘将刀疤鬼安顿在之前投宿过的小店，径往‘会友居’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