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腐蚀试练 -- 第63章 香艳游戏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
一个人珍重的东西，或是渴求的东西，当面对现实纷纷碎裂，所能感受到的仅仅是无力。这种感觉阿烂已经体味了好几次，不论是被族人称作金色闪电的那个家伙面无表情胸口流血地匐倒在地，还是佣兵界未来强者马尔蒂尼戏谑地说出随便找个坑埋了自己，估计在他们心中也是一样的无奈吧。
虫人有句老话，没有在茧子里活一辈子的虫子。也就是说，自从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有些事情就必须面对，比如说生死离别。
既然你无法改变这个世界，那就只能学会改变自己，学习面对生死离别。在这一点上，那个红发女孩就做得很好，不论自己多么伤心，首先想到的就是宽慰别人。
是她让阿烂重生，又教会了他如何面对挫折。
“每个人都会死，但只要这个世界有一个人怀念他，他就会在天堂安眠。”
阿烂甩了甩脑袋，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像吟游诗人一样大发感慨。
“嘘。”铁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山路变得陡峭，他侧身而行，紧贴着粗壮的藤蔓，曲折环绕，宛如毒蛇。阿烂趴伏石后，盯视着前方的峭壁，以防敌人突然出现，哪怕掷下一块山石也够他们受的。
两个人交替前行，直到前方出现一个山凹，地上丢弃着剥掉的浆果皮、折断的藤叶以及某种凶兽的皮毛和残骨。
铁钳翻动火堆的余烬，“一个小时前才熄灭，苍穹顶的默罕默德大人应该是没有生食的习惯，才会让手下捉来一头肉质相对鲜嫩的迅豹涮火锅。这头豹子有四百公斤，连皮带肉吃了个干净，应该有四十个武士跟着他。”
这个数字符合他们的预期，在上一次战斗中，老蛤蟆折损了超过一半的人手。但是，就算他只剩下一半人，在数量上仍然维持着十比一的优势。另外，为了替阿诗玛疗伤，老蟑螂不得已放弃争取到手的高处地势，成为被伏击的一方。就像跑在前面的兔子，有机会还能蹬追在屁股后的狼一脚，现在变成了恶狼悠哉乐哉地守在前面，兔子还必须主动送上去。
处于弱势一方，采用“二分”战术是应有的觉悟，就是需要有人在前方开路，以免给人家一锅端。
于是，这份重担就落在阿烂头上。当然，前提是一切听铁钳的。
铁钳在朝北的山石上留下一个隐秘的“V”字符号，做了个前进的手势，继续向山峰攀登。
天近傍晚，只要穿过最后一道山梁，就可以摸到擎天之柱。这一路上，莫说埋伏，连老蛤蟆半个人影也没看见。莫非是默罕默德大人乐得大方，准备放他们攀上擎天柱再上演最后一场决战？
可是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他俩很快就看到了山梁上那个扎眼的帐篷。即便在陡峭的山梁上，老蛤蟆还是支起了那顶镶着金线而又格外硕大的皮绒帐篷，而且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顶帐篷是属于苍穹顶默罕默德大人的，特意在顶端绘制了一副捧着肚子大笑的老蛙人的肖像。
几乎同时，他们看到了那个大笑的老蛙人。默罕默德大人虽然臃肿肥胖，走起路来却意外地轻盈优雅，一身肥肉边在宽松的火红丝质外衣下晃动，就像皮球在地上弹跳。他的每根手指头都有宝石闪闪发光，就连黄色的胡须也擦了松油，亮得就像是真金。或者本来就是用金线扎上去的，反正老蛤蟆最不缺的就是金子，阿烂想。
更让人咋舌的是，八个接近全裸的侍女，在围着篝火摇曳而舞。她们应该是柔虫族人，那是一个奇怪的种族，所有的女性居然全都是美女，在族落里根本就没有漂亮和难看的分别，只有漂亮和更漂亮的说法，据说随便拉出一个来，都可以在其他虫人那里得到万分宠爱……可是在柔虫族，没准这就是一个因为容貌比不过别人的自卑小虫丫。至于柔虫族的男性，却又巨丑无比，是迷雾沼泽虫人里公认最难看的雄性生物，甚至还比不上许多虫兽，偏偏又个性懦弱、好吃懒做，依靠妻子外出卖笑养活，又有着“肉虫”的不雅称号，可见创世神的公平。
阿烂废了好大气力才将目光从八个柔虫侍女身上移开，在围观的武士里，他看到了血坚，和其他人一样兴奋起哄。他仔细数了一下，一共有三十六个武士。但没有发现金光，也没有侏儒蹑影，更别提小奶牛了。但是，她有可能会被关在那顶皮绒帐篷里。
“你去哪？”
阿烂的胳膊被铁钳拽住，无奈地说：“当然是绿帐篷。”
“默罕默德邀请你了？”铁钳难得幽默了一把。
谁知那烂虫子竟认真点了点头，“没听老蛤蟆说么，今夜将邀请一位勇士和他八位侍女共度良宵。既然老蛤蟆这么慷慨，而围观的那帮拼凑之徒又没有一个敢吭气，这个机会当然属于我了。怎么，你也想分一杯羹？就你那身板也想以一对八，还不被吸成人干啊。”
“你小子能行？”
“当然，因为我有枪，我的金箍刺枪曾降服万千雌虫。”
“……”
瞅着烂虫子得意的烂笑，铁钳都有一种掐死他的冲动，“众神在上，怎么让我认识了这样一个烂虫子？”他的眼睛越瞪越大，直勾勾瞪着苍天，“更可气的是，我还被这个烂虫子救过命。”
但下一刻，若不是被烂虫子阻住，铁钳自己倒真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铁锤，你立了大功，今个让你爽一把。”
老蛤蟆点了一个名字，一个穿着超重型铠甲的武士登上舞台，他整个头部被一个全覆式的头盔遮在了里面，一束乱蓬蓬的从头盔后面的缝隙里流出来，在空中飘荡着。
“铁锤，那个叛徒！”铁钳喉咙里发出嘶吼，脸上的表情扭曲，“因为这个叛徒，暗垒失去了十个兄弟，触龙神大人肋部的伤口也是他偷袭的。”
重甲武士脑袋大身子矮，看体型就像一个锤子，而他的武器也是流星锤。不过铁锤的内心显然存在某种阴影，右手仍然紧握着武器，也只允许侍女们轮流抚摸他戴着头盔的脸庞。
放眼全大陆各个种族，尽管相貌各异、秉性不同，但对于叛徒的定义则趋于一致，那是比对手更可憎的存在。这很容易理解，如果让铁钳选择砍死一个人，铁锤肯定排在老蛤蟆前面。
所以，铁锤也有着做叛徒的基本觉悟，不论管不管用，他恐怕连睡觉也会穿着那套厚厚的盔甲，毕竟他背叛的对象可是苍穹顶的触龙神大人。
如果暗垒不被推倒，估计铁锤一辈子也别想睡安稳。
围观的武士开始哄笑，因为铁锤打开头盔的护罩，嘴巴像猪一样拱出来，接受侍女嘴对嘴的喂酒。只是这种香艳的举动，因为冰冷的头盔而显得格外笨拙，至少有一大半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流下，仿佛有鲜血涌出。
但是，这一幕又格外具有诱惑力，因为所有围观的人都在嘶吼。铁锤身材虽然不够高大，但也算是矮壮敦实，而围绕他的八位侍女又无比苗条，彼此的气质相得益彰，看来就象是丛林勇士被娇姬宠妾围聚，显得无比耀眼。
真是让人热血沸腾的奢靡场景，八个侍女簇拥着铁锤，逐一将亲吻送给那副冰冷的头盔，甚至连他那柄流星锤上也沾染了红色的液体，只是可惜了名贵的拉菲酒。
“如果换成我，还不他妈的爽飞到天上去。”阿烂自言自语。
接下来一刻，他瞪大了眼睛，喝完最后一口酒，侍女簇拥的铁锤突然“消失”了。阿烂甚至下意识抬起头，认为那个家伙真像他说的那样爽得飞上了天。
天上一片死寂，连个鸟都没有。
在失去了铁锤踪迹的一瞬间，铁钳大吼了一声，“不对劲！快撤！”
阿烂还没起身，就感觉到脸上溅了什么东西。
粗矮的武士就好像瞬间传送过来了一样，盔甲上流淌的液体就像燃烧的火苗，直刺人的眼睛。阿烂完全不知道铁锤是怎么出现在眼前的，他手里的流星锤已经凿到了铁钳的脑袋上。阿烂瞪大了眼睛，看着铁钳的脑袋就像倭瓜一样碎裂。
没有多余的感伤也没有空闲去害怕，阿烂现在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逃走。但是他一双腿却不听使唤，就像陷入泥泞的沼泽。
千米外的篝火摇曳如魅，火影犹如一条粗长的触手，遥遥扑来，将他一双腿紧紧按在地上。
魔法！
这是魔法！
这是他妈的见鬼的魔法！
亏自己还嘲笑默罕默德只是一个沉迷享受而又蠢笨不堪的癞蛤蟆，其实老东西早就察觉到送上门的猎物。老蛤蟆安排的这一场香艳的游戏，绝不仅仅在和手下人逗乐子图开心，而是想要铁钳和他的命。
流星锤再次挥起，阿烂嗅到了血腥味，甚至听到了头盔里面轰鸣的笑声。
有如死神的狞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