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腐蚀试练 -- 第64章 火影缠身
流星锤当头砸下，阿烂僵在当场，直到夹杂着血腥味的锤风贴着他的头皮扫了过去。
一柄亮银枪拨开了锤链，救了阿烂的命。
“俺亲亲亲的烂阿哥，迷雾沼泽的黑色郁金香来了！”
那个皮肤黑、脸色黑、嘴巴更黑的魁梧虫人掀开一块大石，从洞穴里钻了出来，向阿烂招了招手。但是阿烂双腿仿佛化成了泥，根本走不动。
“众神在上，是火影。篝火的影子凝成邪恶的巨爪，阿烂哥像小甜点一样捧在爪心。”伦巴怪叫，“不，烂阿哥是俺的，火影的爪子别想夺走俺的烂阿哥。”他就像疯了一样，却又无计可施，因为流星锤带着火焰又砸了下来。
铁锤真他妈的快，这个矮冬瓜不知怎么就绕到了伦巴的后面。
伦巴后背中锤，就算这家伙皮糙肉厚，也只有吐血滚爬的份。
“为什么矮冬瓜可以在火影中穿梭游弋？”阿烂心头一动，“怪癖虫，把石头竖起来！”
伦巴虽然怪癖，但脑袋并不笨，拼着左肩又挨了一击，举起石头遮住火影。虽然片刻后便被火影遮掩，但已经足够了。
流星锤将巨石砸碎，但巨石下已经没有了黑大个以及烂虫子的身影。
火影被遮住的瞬间，阿烂顿感双腿恢复知觉。他也豁了出去，甩开双腿向山下狂奔。谁知旁边有人比他更快，怪癖虫一路惨嚎着滚下山梁。
“伦巴，你真让我失望。看在你送来炫黑铠的份上，这一剑只是给你放点血。”老蛤蟆突然出现，捏着一柄滴血的红剑，桀桀怪笑，“还有你，小虫子，给老蟑螂捎个信。明天凌晨，我与他在擎天之柱决战。”
逃到半山腰，阿烂收住步子，看到老蛤蟆的人果然没有追过来的意思。
铁钳死了……阿烂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情。
就只是一锤，那个剑术与马尔蒂尼相差无几的剑客就永远失去了脑袋。
他心里一阵后怕。如果那个重盔武士的目标是自己，那么……就算自己的脑袋再硬，肯定也会像铁钳一样死在那里。
“啊啊啊！”
他的胸膛突然被一股莫名的怒火填满，对着云空怒吼，金箍刺枪疯狂的振动起来，将所有能看到的砂石刺得千疮百孔。
伦巴捂着小腹，血从指缝流出，他挣扎着向阿烂走过来，似乎完全不在乎还在疯狂乱刺的金箍刺枪，甚至连防御都没准备，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刺成筛子。
可他还是走了过来。
阿烂扭头看了看他，最终控制住了自己的疯狂。他呼呼粗喘，金箍刺枪像熄灭了火一样晦暗下来。
“你怎么到这里的？”
“咱们分开后，俺一直偷偷跟着默罕默德的队伍，因为俺知道你肯定会来找他，跟着他就能找到你。”
“让你失望了吧，其实我只是一个眼睁睁看着同伴死掉而做不了任何事的烂虫子。”
“俺一直在旁边看着，当那个矮冬瓜战士突然消失，只是眨了一下眼……不，一个眼还没眨完，就看到你的同伴失去了脑袋！真见鬼，那是魔法，是俺从来没见过也不想再见到的可怕的魔法！别说你，就连天上的众神也做不了什么。”怪癖虫说，“更重要的是，俺亲亲亲的烂阿哥绝对不是眼睁睁看着同伴去死的那种人。上次被火叶族四大猛将伏击，如果不是你，俺早被石爆术炸成渣了，而你宁可选择自己挨石头炸也要救俺，这份情意……
“你也救回我一次，咱俩两讫了。你可以走你的路，我自己过自己的桥。”
“可是俺还欠你一条命，如果不是你出头，俺会被金光召唤的雷电劈成灰。”
“那你想怎么样？”
“俺想……替你打架、替你骂人、替你吃青椒、替你铺被子、替你倒洗脚水……直到海水枯竭，咱俩变成烂石头。”
“……”
就在阿烂搬起一块石头准备把怪癖虫那个搭错筋的脑袋砸晕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感慨，“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坚甲虫人啊！阿烂，你不许欺负他。”
是阿诗玛，不知什么时候赶上来了，明显被怪癖虫委曲求全的假象给蒙骗。也不看看这家伙膀大腰圆，身高三米，一根手指头都比阿烂的胳膊粗，哪是他这种人能欺负得了的。
老蟑螂跟在后面，当得知铁钳殒命的消息，那双眼睛涌动的愤怒就像燃烧的草丛一样延绵不绝，“火影缚术加上瞬息一击，两个A级咒术融为一体，没有任何人能躲过去，除非是佣兵界的五大强者。”他的表情瞬间定格，“这一定是老蛤蟆特意给我弗洛伦蒂诺准备的礼物！可怜的铁钳，为我担任了三十年的守卫，从没睡过一场好觉，想不到今日竟长眠此地。”他又打量了一下怪癖虫，“还有，谢谢你伦巴，能够在暗垒的触龙神最艰难的时刻选择支持弗洛伦蒂诺。”
“单凭您熟识俺娘这一点，俺怎么也得支持大人您。”伦巴倒是自来熟，“下一步该怎么办？”
“必须反击。”阿烂怒吼。
“不错，像雷一样轰鸣，像电一样锐利的反击。”老蟑螂吹了下胡子。
“您的计划是？”伦巴问。
老蟑螂眨了眨眼，慢慢地说了两个字，“睡觉。”
这一夜很快过去。
就像阿烂在这个世界上度过的每一个夜晚。
晨色清冷，带着一丝寂寥，隐然暗示秋日将尽，凛冬来临。
老蟑螂似乎决定了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决定。他选择一个人走在前面，迎着擎天之柱，以及尖利的山峰穿透的云层。
“阿烂，讲一下擎天柱的故事，别让阿诗玛小姐无聊。”老虫人说。
“我……我不知道。”阿烂低下头。
“迷雾沼泽的虫人勇士都应该知晓擎天之柱的传说。”老虫人不满地皱起眉头，“伦巴，你来讲，那可是一个勇士的悲歌。”
“对不起，弗洛伦蒂诺大人。您知道的啦，俺向来对那些勇士的悲歌、战歌什么的不感兴趣。”伦巴捏着衣角，“俺的脑袋里至少装着三万六千个公主和王子的故事，不如就用俺最喜欢的‘黑马公主’来代替吧，绝对比勇士悲歌更有意思三万六千倍。”
“……”
阿烂都不忍心看一下老蟑螂的表情。老虫人满脸皱纹拧成了一个肉疙瘩，如果不是被阿诗玛拦着，他肯定会将怪癖虫肩膀上的黑疙瘩给拧下来。
“现在的年轻人啊……”老虫人摇了摇头，只好亲自讲述那个故事。他的声音不高，有些嘶哑，但故事的内容瞬间吸引了阿烂和阿诗玛。至于怪癖虫，好吧，那家伙在打哈欠。
“这个故事发生在神魔大战的年代。一个做着勇士梦的虫人，离开世居的洞穴，独自在大地上游荡。你们知道，天堂的众神虽然法力强大，但实在头疼恶魔的数量，最后决定借助人类的力量。某个偶然的机会，那个虫人在苍穹顶参加了人类联军誓师大会，即著名的苍穹易帜。就是那场会议，让普罗米修斯正式成为人类联军的统帅，火神亲自送给来火焰战车，水神带来了圣光保甲，大地之神以裁决之刃相赠……”
“喂喂，不是讲虫人的故事么，怎么变成了普罗米修斯传纪？”
“咳咳……那个虫人的名字叫史瓦辛格，你们一定都没听说过。但另外一个名字你们肯定很熟……史泰虫，虫族历史第一英雄，他还有一个身份……史瓦辛格唯一的儿子。相比较儿子的英雄事迹，这位父亲着实默默无闻，甚至没有任何荣誉加身。或者说，他一生最重要的身份，就是成为某个不曾被任何史册记录人物的侍从。”
“某个不曾被任何史册记录人物的侍从，岂不是相当于不存在？”阿烂扳着手指头才分析出里面的逻辑关系。
“不错。其实成为侍从并不丢人，很多人类英雄的事迹都是从侍开始谱写，比如联军统帅普罗米修斯，就曾经给大地之神塔尔雷斯当过三年的侍从。而我们虫族历史第一英雄的父亲史瓦辛格，他服侍的那位大人同样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虽然他的事迹从未在各种典籍中记录。”
“那个人是谁？”阿烂提起了兴趣。
“抱歉，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老蟑螂难得地浮现郑重神色，右掌抚胸，“那个名字被诅咒了。众神在上，他们绝不允许任何人提到那个名字。一千年来，那个名字早就连同他的人在这片土地上烟消云散。只有在口耳相传的古老故事中，才会偶尔提及他的绰号……”
“您说的是……”阿诗玛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苍天，放低声音说：“小冥王。”
“阿诗玛小姐怎么会知道他！对不起，小老头忘了你的王室身份。”老虫人咳嗽起来。
“私生女，并没有资格列入普约尔王室族籍。”红发女孩倔强地抿起嘴。
“那只是普约尔家族的不幸。”老虫人宽慰地说。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阿烂气愤地说，“小冥王究竟是谁？”
“嘘！小声点。”红发女孩附在他的耳边，“那个小冥王，呃，是一个让天上众神都为之惊悚的可怕家伙，拥有比恶魔更可憎的刽子手、圣光之城的屠夫、最后的恶灵以及不容于六界的卑鄙血手等等头衔。”
阿烂耳朵痒痒的。那一瞬，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女孩的柔声软语。
那个故事，以及故事的人物都不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