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腐蚀试练 -- 第62章 诅咒之枪
火山灰弥漫天际，有如锯齿的阴影，在天空割出细缝。
阿烂可以感觉到脸上落下的灰尘，带着灼热的气息，像阵轻柔的火雨。他抬起头，凝视着那座穿透云际的孤峰，虽竭力保持镇定，心脏却一直在胸口狂跳个不停。
站在山脚下，阿烂越发觉得擎天柱巍峨孤耸，那分明是一柄永不屈服的长枪，笔直刺向磅礴浩瀚的云空。
他情不自禁地举起金箍刺枪，比划了一个向前冲的造型。
老蟑螂眯起眼，“小烂啊，听我老人家一句劝。耍刀耍剑，哪怕耍赖都行，青年人最好别耍枪，那东西耍多了会伤身子。”
看到烂虫子没搭理自己，老蟑螂继续摇头晃脑，“青年好打枪，老来空对墙。”
“……”阿烂咳嗽两声，“老爷子，我耍的是金箍刺枪，不是裤裆里的玩具枪。”
“说的就是这杆黄金枪。别看它外形金光闪亮，摸上去坚硬结实，其实都是蒙蔽人的表象。这杆枪的本质，其实是一柄杀机过强的邪门兵器。”
“杀机过强！”老蟑螂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阿烂只听进这一句，乐得嘴巴裂到腮帮子上，“我喜欢。”
“别高兴的太早！”老蟑螂摇了摇头，“红蚁覆地，沙蛾遮天。金翅沙蛾王勉强算是B级虫兽，但它胯下的金枪却是降服万千雌蛾的神器。那东西临死一击，不知受了什么憋屈，竟然射出了流光溢彩的金枪，堪称汇聚了宿主滔天怨念和无边仇恨，导致枪质变异、金质凝聚、晶质流转……”
“老爷子，太深奥了，能不能说简单点？”阿烂听得脑袋大。
“简单说，这杆金枪受到了诅咒。”老蟑螂横了他一眼。
“很危险么？”
“废话，邪门兵器不容于世，主道杀伐，天性嗜血，而且极易克主夺命。没准某一天，你睡醒觉后，会发现它插入你身体某个部位。”老蟑螂看似无意地扫过他的裤裆。
“呃呃呃……”阿烂双腿发紧，想起了那一次金箍刺枪险些插中命根子的险情，不由得冒出冷汗。
“更让人担心的是，早前有某种黑暗之血浸入枪体，无形中大涨金枪的嗜血杀性。”
“啊哈，我曾用这柄枪干掉一头夜魅。”
“你干掉了一头黑暗凶兽之王！”老蟑螂吹了下胡子，“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喜欢吹牛打屁。”
“我说的是事实。”阿烂瞪圆了眼。
“但是这杆枪上浸染的黑血气息并不是夜魅的。”老蟑螂吸了下鼻子，缓缓说：“那种血液带着黑暗的气息、幽邃的色调以及阴冷的狰狞，潜藏着某种强大而又可怕的咒术。我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这种血液。”他耸了耸肩，“小烂啊，虫族有句老话，多大的虫脚穿多大的鞋。你正直大好青春，可得离邪恶兵器远点，干脆别耍枪了，暗垒的兵器库堆满了奇兵利器，随便捡一件都比这杆破枪强上百倍”
最后老蟑螂还向他眨眨眼，“哪怕跟老爷子我一块耍棒子也行，既强身健体，又受用无穷。但凡男人都有用过棒子的基础，极易上手。一会儿咱爷俩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切磋一下棒子技巧。”
“……”阿烂脊梁骨一阵恶寒，赶紧闪离老家伙，“耍棒子！呃，我还是继续耍枪好了。”
他绕过土丘，看到红发女孩将剩下的赤皮核桃摘下，一个个包好。
“你要去哪？”阿烂急问。
“我已经耽误了弗洛伦蒂诺大人太多的时间。”红发女孩微笑，“现在应该上路了。”
“他又没催你，而且你的伤？”
“可以一边走路一边修养。”阿诗玛咬破一个赤皮核桃，俏皮地说，“瞧见没，我完全恢复了力气。”
阿烂皱眉，“一阵风就能把你卷到天上去。”
红发女孩假装没听到，蹙着眉头说：“你不也着急出发么？”
“我是急着去救……”阿烂陡然捂住嘴巴。
“救一个大胸女孩？”红发女孩翘起嘴角。
“你怎么知道小奶牛？哦，是铁钳……”
“嗯，铁钳剑士逃回来，叙述了你和大胸女孩假扮灵异虫和幽鬼救他的一幕，还直夸你们扮得像，连他都骇的要死。”
“嘿嘿。”阿烂搔了把脑袋，“只是小把戏罢了，哪比得上你召唤来成千上万的幽鬼。”
“其实只有十个幽鬼战士，是跟随弗洛伦蒂诺大人的暗垒武士，他们一个个战死，尸骨又重新爬了起来。当时的气氛真的很恐怖，估计在场的人都会产生错觉，好像战场上每一具尸体都在移动。我也吓得够呛，还以为术法失败了。”红发女孩叹息，“那些武士变成幽鬼战士，亡魂将永远在紫色山脉游弋。”
“如果没有执着的信念以及守护的目标，那些死去的武士也绝不可能重新站起来。”阿烂望着女孩的红发，犹如跳跃的火苗。
“弗洛伦蒂诺大人也这么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心，可是我还是无法宽恕自己。”红发女孩抿起嘴唇，“在去擎天之柱的路上，我预感还会和他们相逢。阿烂，你一定要帮我收敛他们的尸骨。”
“以火神的名义，我会做到的。”阿烂说，“但你必须答应我，再也不要召唤什么东西了。你知道么，有人想借助你的力量复活一条龙。”
“嘻嘻……只有创世神才有能力复活逝去的生命，更别提像龙那样天性强悍的生灵。对了，还有亡灵的召唤术，但那只是聚灵，而并非复活。”
“希望他只是发羊角疯。”阿烂的脑海浮现那个人类贵族青年桀骜跋扈的面孔。
“你说的是德阳吧，多伦堡的继承人，神圣帝国未来的南境守护。”阿诗玛的神色看上去是那样的悲伤，“既然他活着，马尔蒂尼队长恐怕永远回不来了？”
“真是该死。”阿烂重重拍了自己一巴掌，他本来打定主意隐瞒下马尔蒂尼死亡的信息，多瞒一刻是一刻，哪怕结束了腐蚀试炼再告诉红发女孩。
“阿烂你可能不知道，亲眼目睹二弟布鲁图被乱箭射死，马尔蒂尼队长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很少笑，整晚捧着自己的巨剑，一言不发。自打他踏上试炼之地，就已经心存死志，所以选择与大家分开，一个人对抗德阳和他带来的武士。”阿诗玛幽幽地说，“还有，佣兵小队抵达暗垒的第二天，他曾经一个人离开地下城堡，哦，还带着你。其实他是寻找苍穹顶的公共佣兵哨所，借助语音传送法阵将你推荐给佣兵团。同时……他还辞去了光芒佣兵团第二队长的职务，永远离开了光芒。”
“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不并想让任何人牵扯到保罗家族的兄弟拼斗。用他的话说，这是保罗家族的家务事，外面的人没有搀和的资格。”红发女孩叹息，“他总是这样，有了困难自己扛起来，而不愿带给伙伴任何危险。”
虽然相处了才几天，阿烂也算摸清了马尔蒂尼的脾气。那个家伙考虑问题缜密细致，但有时爱走极端，特别涉及到他们家族内部的事。如果不是自己因为小奶牛和德阳、黑金斯他们起了冲突，结下深仇，估计在黑水河伏击战中，他和小奶牛估计连搭把手的机会也会被马尔蒂尼剥夺个干净。
“保罗家族的家务事，真的很沉重啊。”阿烂苦笑，“马尔蒂尼临死前，还说不需要人替他报仇，而且特意让我叮嘱你别做傻事。”
“我又不是阿修罗的年纪。反倒是你，阿烂，我能看懂你眼神埋藏着愤怒的火焰，千万不要做无谓的牺牲。”红发女孩声音颤抖，“保罗家族，以金色狮子为族徽，神圣帝国五大家族之一，历史悠久得就像这座紫色山脉。那个家族世袭公爵爵位并继承多伦堡，是帝国实际上的南境守护，甚至有两位保罗大人拱卫帝都热那亚，出任帝国首相兼皇之右手，名义上的全境守护。放眼神圣帝国，恐怕就连高居皇位的威廉家族也不愿惹怒狮子家族，更别提拥有两千成员的光芒佣兵团，只有屏气凝息绕路走的份。”她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千万别招惹那个家族，就算你藏在迷雾沼泽最深的洞穴里，他们也有力量把你挖出来。”
“啊哈，我相信那个势力庞大的顶尖家族也不可能有兴趣和一个烂虫子较劲。”阿烂耸耸肩，“放心吧，我曾经答应过马尔蒂尼。”
他仰脸望着擎天之柱，那杆枪突兀耸立，看上去是那样的孤独和寂寞。但是，它的身姿永远笔直不屈，指向浩瀚的天穹。阿烂吸了一口气，将一句话埋在心底：是的，我答应马尔蒂尼不会为他报仇，但没答应不会替自己去做，否则将永远无法面对自己的心。
“说说你那个女伴，大胸女孩吧？”阿诗玛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多大了，漂亮么，有多高，爱笑还是爱哭，喜欢什么颜色，哪个星座……每天吃几个青椒？”
“……”阿烂哭笑不得。
但接下来，阿诗玛问出了一个更加哭笑不得的问题。
红发女孩圈起双手，比划了一个怀抱的姿势，以一种嫉妒的口吻说道：“听说她的胸有这么大，你有没有搞到独家秘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