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生烂仔 -- 第25章 触龙神的愤怒
“我希望让所有人都知道，凡是想找光芒佣兵团马尔蒂尼麻烦的人，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马尔蒂尼的声音陡然高亢，在广场上回旋不已。
孕妇一脸惨然，还想解释什么，被铁蜈拦住。
“一命抵一命。”他撕开胸膛的铠甲，“你要杀人立威，请拿走我的命。”
“为什么？”马尔蒂尼吹了一下剑刃，比划着是用砍还是削的方式刺入对方的胸膛。
“她的丈夫是我的战友！”铁蜈的表情依旧生硬，但语气多了一股浓浓的味道，“我们就是亲兄弟。”
“亲兄弟？那是最让我讨厌的一种感情，那种感情只会带来让人讨厌的伤痛。”马尔蒂尼狭长的眉毛簇成弯钩状，将心头某种苦涩的回忆勾了起来，“而且他妈的那种感情每次都会打败我，这一次……我又要败了。”
他挥了挥手。
“可以放她走了？”铁蜈不确信地望着那柄锋利的巨剑。
“当然……不行。”马尔蒂尼摇了摇头，“她中了蟾毒，恐怕活不了几天。”目光落在从土坑里爬出来的某人身上，“恰好，我们这里有一位可以用唾液稀释毒性的虫人医生，而且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吸吮女人的手臂。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拒绝像哈士犬一样帮这个孕妇娘们舔干净手。”
“抗议，这是打击报复！”那个家伙一张脸都绿了。
广场中央，矗立着黑色的堡垒。
即使堡垒上挂了两串长长的吊晶壁灯，仍无法掩饰整栋建筑的阴沉气息。
现在，堡垒的大门缓缓打开，仿佛一头庞大的怪兽蠕动獠牙。
马尔蒂尼注意到，这座堡垒密布凿穿的箭孔。一旦外敌闯入，肯定万箭齐发。堡垒回廊同样遍布凹槽，那是可以发射钉木和坚石的投重机，只要准度到位，可以轻易掀翻一头大象。这还没将环绕城堡的壕沟计算在内，单是露出的沟沿就有十丈高，水下隐约能看到一排排铁刺。莫说是人，就是一条鱼也潜不进来。
他刻意摸了一下堡垒的墙岩，所有的体会凝聚成两个字……够硬。
走在前面的铁蜈仿佛后脑勺生着眼睛，“黑垒是触龙神大人的杰作，大人命奴工采来苍穹顶特有的胶石粘合沙，再灌入碾碎的铁荆矿石。虽然建在地下，但极为坚固，而且亮如白昼。”
往里走，光线更亮，千姿百态的雕刻饰物悬挂墙壁，黄白光芒交相辉映。地上爬满翠绿的光藓，像一条波光粼粼的碧河向内蔓延。
“城堡为什么叫黑垒？”阿诗玛问，女孩对颜色最为敏感。
“因为很久以前，这里还是荒芜的壁垒，居住着一条黑色的恶龙。”铁蜈抬起头，“是以触龙神大人为首的七武士杀了恶龙，为生活在地下的虫人赢得了活下来的机会。”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隐约可见一条黑森森的庞大骨柱撑起城堡的大厅，那股苍茫的气势迫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悸。
“欢迎光临，我来自远方的人类客人，我是弗洛伦蒂诺，这里的人都叫我触龙神。”
同一时刻，大厅中央一个银发银须、慈眉善目的老虫人笑眯眯地向大家打招呼。
阿烂嘟囔说：“这老头就是触龙神？莫说跟龙比，连跟屁孩都比他高半头。”
“不得无礼。”铁蜈低喝一声。这个蜈蚣人也算是一名硬汉，替孕妇偿命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此刻语气明显带着颤音。
“欢迎客人来到黑垒。”白胡子老虫人的话温暖如春：“呵呵，我远方的客人一定又累又饿，快坐下来用餐吧。”
弗洛伦蒂诺让开身子，后面摆放着一张又长又宽的橡木桌，铺着银光闪闪的餐布。金红的烤肉堆满了一只只铮亮的大银盘，橙黄的蜜水盛满一只只透明的水晶瓶，悬挂的吊篮里拥挤着红彤彤的新鲜水果。
没有一个人入座。加图索下意识迈出一步，被马尔蒂尼用脚尖踢了回来。
“我懂了。在我的地下广场，让客人们受到了不应有的惊吓。”老虫人笑容不变，“本来适合饭后安排的娱乐节目，看来应该提前了。”
他轻叩了一下桌面，大厅对面的幕布缓缓拉开，一排挠钩上吊着十几具尸体，就像搭在烤炉上的鸭子，血淋淋的伤口深可到骨。最瞩目的是那个女魔法师，她甩出的风刃差点没把阿烂割成八瓣，但是现在，女魔法师除了一张脸外，整个身子就像熟透的苹果，烂成了浆糊。
“我相信马尔蒂尼队长一定认识她。”守在旁边的黑衣侍卫扳过女魔法师的脸，将那张惨白的面孔朝向餐桌。
“风行者艾丽娅！”当时广场上人流簇涌，马尔蒂尼并没有留意女魔法师的相貌，现在则吃惊地说：“莫亚自由联邦的风之刺客也掺合了进来！”
“万枚金币外加一个世袭公爵的册封，足以让大路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杀手团蠢蠢欲动，毕竟像光芒佣兵这样将信誉视作生命的团队纯属凤毛麟角。”黑衣侍卫眯起眼睛，多了一丝挑战的意味：“在下触龙神大人的首席剑士铁钳，很荣幸认识佣兵界的未来强者马尔蒂尼队长。”
黑衣侍卫微微低头，在他的腰间，斜插着一长一短两柄黑剑。自始至终，黑衣侍卫的双手都没离开过剑柄。
“彼此。”马尔蒂尼感觉紧握的巨剑隐隐嘶鸣，那是遇到强大的对手升起的兴奋。
“似乎少了一个人？”老虫子皱了皱眉，广场上所有现身的刺客仿佛像自己家里的椅子腿一样清楚。
“那个孕妇被铁蜈队长放走了。”黑衣侍卫铁钳翘起嘴角。
“大人，孕妇是您麾下原铁卫队副队长的妻子，那是一个曾经替您浴血杀敌的战士。”铁蜈的辩解被一声讥诮打断。
“什么时候铁蜈队长也婆婆妈妈了呢。”铁钳拔出长剑，“老规矩，动手吧！”
铁蜈的兵器是一条三米长的软鞭，“你怎么不亮出双剑？”
“对付你，一只手足够了！”铁钳不留丝毫颜面。
“找死！”铁蜈彻底激怒，陡然向前倾倒，腰腹贴着沙地扭曲游动，长鞭犹如蛇芯吞吐而出。黑衣侍卫不敢怠慢，纵身避过来势汹汹的鞭影，长剑寻隙而动。
就连阿修罗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就算八岁的孩子也明白，那两个武士绝不是普通的练剑，而是在玩命。
马尔蒂尼注意到，老虫人脸上始终挂着笑眯眯的表情，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部下的死斗。这种随意将部下生命当做娱乐品的作风在人类上层中也屡见不鲜，最著名的一位就是那位疯王……马尔蒂尼目光转向红发少女，女孩的眉毛簇成揪心的表情。
唉，为什么无比残暴的父亲会生出一个悲天悯人的女儿！
马尔蒂尼慨叹造物主的神通，忽然脸颊跳动两下，烂虫子呢？
“啧啧，赤蛹肉真筋道啊，吃进肚子里热乎乎的。哇，这是无花果么，滋补元气，有助男性雄风的恢复，千万不能浪费。呃呃呃，连蜜水也是原汁原味的黑蜂巢精品，这一次真是饱口福了。”餐桌上的酒菜已经少了一大半，那条烂虫子打着饱嗝还在往嘴里塞烤肉，“比起这些食物，我过去吃的就是狗屎，而且还是臭狗屎！但愿我别被活活撑死。我想说，就算撑死也要把最后一块肉吃进肚子里去。”
“……”马尔蒂尼的额头冒起黑线。
场上局势已经明朗，铁蜈看似占尽上风，软鞭舞得呼呼直响，但步履开始撒乱。当那柄长剑带着死亡的阴影笼罩住胸口，他已任命地闭上了眼睛。
“快住手！”阿诗玛高声喝止，“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听见没有，阿诗玛小姐并不希望死人！”老虫人笑眯眯的说，“铁钳，卸下他一只臂膀吧。”他的语气，仿佛不是夺走别人珍贵的东西，而是一种高雅的赏赐。
什么！阿诗玛还没醒悟过来，铁钳的长剑打了个半旋，将铁蜈整条左臂齐根斩断。
“多谢大人恩典。”铁蜈挣扎着说完这句话，痛得昏厥过去。
“尊贵的客人，希望你们的不愉快会因为袭击者的殉葬而烟消云散。”老虫人学人类的样子耸了耸肩，“现在可以入席了吧……哦，换一桌新的饭菜。”
佣兵团的人默然而立，连马尔蒂尼的额头也沁出冷汗，笑眯眯的老虫人绝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阿诗玛小姐她能应付么？
“不用，阿烂还留了不少，而我也从来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很显然，铁蜈的断臂深深刺痛了阿诗玛，她应该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稳下情绪。
现在，红发女孩盯视着老虫子的眼睛，“我们已经来了，而您的许诺呢？”
“一支两千人的骑兵，会在明天凌晨开拔冷影城。”老虫人回视着阿诗玛，“当然，前提是让我这个大半截身子入土的老虫子，能够瞅一眼普约尔家族的聚灵天珠。”
“其实您已经看到了。”红发女孩眨了下眼。
老虫人终于不再眯着眼笑，两只老鼠眼聚成了一对绿豆，慢慢地说道：“你在耍我么！”
那股声音刚劲有力，带着阴森森的杀气。
马尔蒂尼心头剧震，手掌握紧巨剑。另外一侧，黑衣侍卫双手按剑，盯住他的动作。
局势一触即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