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一节 内乱
一见面，黄建军劈头盖脸地就臭骂道：“王八蛋，敢威胁老子，你他妈的忘了是谁把你养肥的，啊！老子告诉你，没有老子给你撑腰，你就是个屁，别以为你那上市集团有多了不起，惹怒了老子，随便弄个罪名，就把你办了，你的财产都他妈充公，你明不明白？”黄建军怒气冲冲地用手指点着胡德强的额头，逼得他不停地往后退。冯巍然站在一旁，没有劝阻，看他们两个怎么闹下去。
胡德强强忍着怒气，任由黄建军骂，他知道还得继续装孙子。黄建军觉得自己的权威得到了发挥，这才坐下来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咙。冯巍然及时打圆场，把胡德强拖过来一起坐下，端起酒杯安慰道：“老胡，喝口酒，黄处长是给你这事给急得，你别记恨啊！这事啊，确实是你的错，黄处长那么讲义气的人，怎么会不见你呢？你确实是做得不地道啊！”胡德强又给冯巍然这么一数落，郁闷到了极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又自斟一杯干了。黄建军假装大度地说道：“我这刚刚上任，压力多大！你应该知道。成天不是应付这个，就是应付那个，哪里有时间和你瞎聊。你还非得约我当面和你谈，能有什么大事儿？神神秘秘的，好啊，现在有的是时间，你说啊？”好个老奸巨猾的黄建军，竟然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相比之下，胡德强直率多了，开门见山地说道：“2号公寓的案子与胡天有关，你得帮帮我。”
“什么！”黄建军突然站了起来，显得一副极为惊讶的样子，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冯巍然站起来，安慰道：“黄处别激动，坐下来谈，这件事我比较清楚，就由我来说吧。”
听着冯巍然言简意赅的陈述，黄建军突然恶狠狠地瞪着胡德强，像是碰见了杀父仇人似的，打住话题说道：“不要讲了，就当我没听到，告辞。”他站起来拔腿就走。胡德强仰躺在沙发背上，紧闭着眼睛，一副沮丧到了极点的模样，突然无精打采地冒出一声：“要死就一起死吧！”
黄建军顿时刹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狠狠地揪住胡德强的衣襟怒吼道：“王八蛋，你找死！”随手就是一拳，重重打在胡德强的脸上。刚才还瘫软地像只死猪的胡德强，霎时间也爆发了，反口骂道：“操你蛋的'黄狗子'，老子受够了，今天看看谁的拳头厉害。”说完也回以一记老拳。
冯巍然见两个人撕打在一起，急忙上去劝架，谁知此二人越打越来劲儿，竟然连他老冯也一起打，吓得他屁滚尿流了。
二十几年的恩恩怨怨，终于彻底爆发了，再也没有主仆之分，再也不用顾忌利益关系，唯一作主的就是情绪和拳头。经过一番恶战，黄建军和胡德强终于都累了，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两个人都鼻青脸肿，衣服也被撕扯地不成样子，谁也没有意识到明天如何见人的问题。冯巍然听到他俩毫无动静了，才从隔壁走出来。他小心观察形势之后，这才走上前劝解道：“这下子都舒服了吧！年纪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竟然学小流氓打架，传出去不怕给人笑话！”冯巍然带着讥讽的口气，继续说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是兄弟，有事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世界上除了生老病死，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冯巍然喝了一口酒，对着地上毫无反应的两个老混蛋继续开解道：“这件事，首先不能怪罪任何人，这都是命。老黄的仕途一向顺风顺水，为何这次偏偏一上任就摊上大事儿？这就是命！命中注定，老黄要经受一次严峻的考验，通过了，以后步步高升，要是通不过，那就不用说了。既然是命，那么就要认命，劫数并非无解，我们一起想办法度了这个劫，岂不是更好？何必兄弟阋于墙呢？老胡爱子心切，谁让他就只能生这一个儿子呢？大家为人父母的都可以理解。这件事虽说影响很大，各方面的压力不小，但主动权在我们手上，千万不能先自乱了阵脚，反而给别人可趁之机。”
黄建军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屁股坐下，端起酒杯，往里面唾了一口带着血丝的痰，拿纸巾抹了抹嘴角，平静地说道：“老冯说得好，有道理！之前算命先生也说过我今年有此一劫，看来所言非虚，我得马上约他。”说着就开始拨电话，很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李大师的声音：“黄处长，我等你很久了，幸好未迟，今晚亥时我将到贵府攘灾，切忌不可错过时辰，否则追悔莫及啊！”黄建军没来得及说一句，李大师就断线了。黄建军心里感到很庆幸，因为大师说他没有错过攘灾的时辰，他心想，大师算得这么准，肯定有办法帮他，心情顿时宽慰了许多。
胡德强跟着黄建军的节奏也坐了下来，他喝了一杯酒，漱了两口吞了下去，然后严肃地盯着黄建军。
胡德强、冯巍然等三个人达成一致意见后，黄建军匆忙回家等大师。
李大师是本地最出名的道士，虽然不住观，也不穿道袍，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年轻时在南方某道观做过几年道士，学了一套看卦算命、祈福攘灾的本事，而且据说非常高明，大家渐渐地就信服了，尊称他为李大师，时间久了，反而都不知道他本名了。由于生意兴隆，需要请他帮忙的人必须提前一个月预约挂号，除非像黄建军这样的官员，却可以随传随到。
根据李大师的嘱咐，黄建军已经让老婆准备了几案、台布、笔、墨、纸、砚、水、朱砂、香炉、香烛、香、新鲜水果、跪垫等等用具，并且摆放整齐。
李大师电话中说九点作法，八点未到，他就开着大奔来了。黄建军像是迎接领导一样，喜笑颜开地把大师请进院内，并递上厚厚的利是一封。大师马上接过利是，迅速地塞进裤兜里，然后吩咐准备沐浴。
黄建军立即带大师进到主人套房里，这里有最豪华的洗手间，浴室独立、宽大，装修地金碧辉煌。大师很满意，示意黄建军出去，然后关上门，开始沐浴。本来他是沐浴完了才过来，但是刚才接了利是，等于是碰了浊物，必须要净化，否则犯忌，作法就不灵。
李大师洗得一丝不苟，顺便还蒸了桑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换了一身道袍出场。只见他头戴山形帽，身穿八卦袍，肩挎乾坤袋，右手执桃木剑，左手提驱魔铃，口念咒语，快步走到几案前毕恭毕敬站定。黄建军两口子站在一旁，屏住呼吸，不敢惊扰半分。
大师嘴里不停地念着叽哩咕噜的咒语，过了一小会儿，他放下手中的法物，先点燃三支烛台，再提笔在三张黄纸上画符。三符都是一气呵成，接着又倒转笔头，在符纸下分别顶数下，然后放平在几案上，迅即出右手食指、中指，指按符纸，仿佛在一瞬间把精气神都灌注到了符纸上。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来，飞起一张符纸，黄建军看大师闭目念咒的模样，以为他不知道，就要上前帮忙，却见大师快速伸出双指，将符纸稳稳夹住，并用力按压在几案上。黄建军心里好生钦佩：不愧为大师，果然有功力！
微风一阵而过，大师又重新拿起驱魔铃和木剑，绕着几案走圈，走三步停一下，反反复复，足足走了九圈，然后仰天舞剑数下，再放下铃铛，用剑尖挑起一张符纸，只听他手指符纸并大喝一声 “着”，符纸应声而燃，仿佛魔术一般。待符纸烧尽，大师指示黄建军跪拜。黄建军不敢怠慢，疾步上前跪下。大师把一小块溶化的蜡烛抹在黄建军的额头，接着将符纸粘上，并用手指摁住，叽哩咕噜地又说了一通，之后让黄建军亲手焚烧该张符纸，最后叩头三下，然后起身站开。大师端起一杯酒，唅到嘴里，猛地喷到木剑上，然后让酒顺着剑身滴在第三张符纸上。又听他大喝一声“去”！仪式就正式结束了。
“将此黏贴到床头，一月之后方可揭去，切记切记！”大师嘱咐完，立即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