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19章 且定目标必匪懈
程云羽在一旁听了这话却被逗笑了，明显这麓墨门的领头修士是胆缩了，却还要甩下几句狠话，欲为自己的脸面盖上一块几近于无的遮羞布。可在场的所有人，又有谁会看不到这块遮羞布下面那鲜红的掌印呢？
程一方却是懒得理会这些无稽之言。一个小小麓墨门的塑神前期修士，够资格跟他这华英宗的长老炼丹师谈来日厚报吗？能怎么报？
他拉起程云羽，淡淡地说道：“跟我回去吧！”正待御气而起，却又似想到了什么，扫视了周围一应人等，然后对那一直狠狠盯着自己，却不敢有所行动的领头修士说道：“回去转告你们门主齐渊霆，要想搜我孙儿的身，让他自己来华英宗找我程一方吧。”说完，便挟起程云羽，冲天而起，消失在了天际。
过了片刻，那女修士见自己师尊仍是保持着那抬头盯着程一方两人消失方向的姿势，也只有硬着头皮靠过来，问道：“师尊，我们怎么办？”
那师尊似乎才终于被这声音从思潮中拉了出来，望了那身中陷魂针，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弟子一眼，吐出一口浊气，说道：“那小贼在禁地内杀了盗宝之人，我们受门规所限，不便入内查看，不过山河砚必在此小贼身上，回去如实向门主禀报便是，走吧。”说着，又将目光转向了那天际一线，伸手摸了摸脸颊上火辣辣的掌印，心里却暗暗发誓：“程一方，今日受此奇耻大辱，我司徒允皓他日必如数奉还！”
这司徒允皓将今日之耻铭记于心，时时以此激励自己发奋修行，日后却也得了一番成就，此处暂且不提。
且说程云羽被爷爷挟着一路朝华英山飞去，脸上被凛冽的寒风刮得生疼，不过他却一直紧闭双唇，不敢张嘴叫喊。且不说一张嘴立即就会被灌得满口寒风，光是看爷爷那一脸冷意的表情，他便心虚了八分，哪怕之前为自己找好了借口，可是毕竟下山前是答应了爷爷不出华英宗范围的。
直到二人回到了华英宗，程一方将程云羽送回了谢语桦的小院，终于开口丢下一句“明日辰时来我药室”后，程云羽才算在娘亲怀里松了一口气。
当夜，程云羽向娘亲概要地讲述了自己这近两年时间在外的经历。当然，他略去了一些为会让娘担心的危险历程，只是表明自己的经脉之伤已完全治愈。
谢语桦自是大大地高兴了一番，抱着已近自己一般高矮的儿子一顿猛亲。
第二日，程云羽按时来到了爷爷药室，他知道这次自己必须老实像爷爷交代在外面一切经历了，哪怕是紫雾林里的所得，也不能有丝毫隐瞒，爷爷可没有宠溺自己的娘那么好哄。责骂虽少不了，不过他却不担心爷爷会如何大发雷霆，毕竟自己经脉已完全修复，想必也瞒不过塑神期的爷爷，昨晚临别时爷爷转身那嘴角的一丝笑意却未逃脱程云羽的眼睛。
一进入药室，程云羽便看见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爷爷，弱弱地喊了一声：“爷爷，我来了。”随后埋头走到爷爷身前，听候发落。
“哼！先自己说说吧！”程一方眼也不睁，只是淡淡地吩咐道。
程云羽只得将昨夜已向母亲讲过的内容复述了一遍，不过内容详细了许多，特别是紫雾林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不敢省略半点。
程一方开始只是闭目静听，待听到朝阖王和冥月轮的内容时，终于耸然动容，睁开了双眼。不过也不打断程云羽，待其全部讲完后，方才一脸惊奇地说道：“这朝阖王能与古翻云道人交手而逃脱，也是一位修为高深之士，特别是其所修之功法，破而后立，非大智慧之士不可创出。你能得此功法，是你的大造化。此法善哉，但那冥月轮吸噬生机，有违天和，你今后不可擅用。”
看到孙子点头，他顿了一顿，复又说道：“说一说，你这下山，除了用这功法修复内伤之外，还有什么收获？”
程云羽回忆了一番，正待说自己各种在外经验都增长了不少，却突然想到昨日自己差点被麓墨门修士擒住搜身的无助，以及之后爷爷一巴掌扇在哪麓墨门修士脸上的畅快，忽一抬头，说道：“最大的收获，莫过于昨日那麓墨门修士的一句话。”
“哦，什么话？”程一方一脸玩味。
当即程云羽便学着那司徒允皓的语气道：“我辈修行之士，修为本是一切之基，我不仗着修为，该仗着什么？”
程一方闻言终于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你待如何？”
“这两年孙儿在外，修为无所寸进，已浪费了不少时光，现今经脉已复，当择一炼气功法，专于修炼，夙夜匪懈，全力提升修为，争取早日凝丹。”
程一方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你能明白修为才是一切之本，那还没笨到家。那麓墨门的修士为何被爷爷扇了耳光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是因为爷爷是华英宗的炼丹师，而是因为爷爷修为已达塑神中期，而他只是塑神前期，他敌不过我，便只能受着了。你要想不受欺侮，也只有不断提高自身修为，方是正道。不过你现在炼气不同于锻体，内气在经脉里运行，每一步都须得小心，故必须拜于名师之下，得其指导，才能少走弯路，避走火入魔之险。我师尊渺衍真人这些年一心追求天道，早已不收弟子。爷爷当年曾望你在十岁前达到炼气，以卓越天资打动师尊他人家，我才好求师尊破例收你为徒，不过你三年前遭那一难，注定无法凝丹，却让我无法向师尊厚脸开口。如今你经脉已复，却已年过十二，爷爷实在无法再自食其言去求他老人家，所以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一会儿你便上中峰去觐见我师尊，向他老人家感谢这三年多来为治你之伤而多费的苦心，也顺便说明你经脉已复，看能否求得他老人家收你为徒。”
程云羽听得爷爷之言，却是颇为疑惑地想到：“拜渺衍真人为师，那以后我与爷爷算什么关系？师兄弟？”他一想到要称呼从小到大对自己一向严厉的爷爷为师兄，便几乎憋不住要乐出声来。
程一方看孙子那古怪的表情，便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当即厉声喝道：“我辈修行之士，一切以修行为目标，学那世俗凡人计较作甚。且你刚才也说了，修为本是一切之基，那便是达者为师，若有一日你修为高过爷爷，甚至达到那传说中天人合一竟，爷爷也可以拜你为师。怎么，你敢不收？”
“孙儿不敢，孙儿当然会收爷爷为徒！”程云羽赶紧诚惶诚恐地说道，不过说完却是忍不住笑了。
程一方也忍俊不住地举手欲打：“你这臭小子敢占爷爷便宜！”
……
从爷爷药室出来，程云羽便径直向中峰行去。哪怕不为了拜渺衍真人为师，他也必须上得中峰去感谢他老人家，毕竟，此次下山，若不是渺衍真人赠与的碧绿小剑，恐怕他早已成了那杨氏家族修士的掌下之魂了。此等救命之恩，加上之前真人允许自己在其经房内查阅各类典籍，以及命宗内弟子四处为自己寻找治伤之法，恩情之大，铭感五内。哪怕爷爷不说，自己心中最想称之为师尊的，也仅渺衍真人一人而已。
一路之上，他都在心中默默组织着语言，见到真人后该如何感谢，如何说出欲拜其为师之语。直到又见到了那独坐于巨树树梢之上、如千年不动的身影，他才收敛精神，隆重一礼道：“拜见周长老，小子回来了。”
奇松傲立玉屏前,阅尽沧桑色更鲜。似与虬枝苍劲的巨树融为一体的周鹿翁睁开平静的双眼，微笑着看向树下的程云羽：“云羽，好久不见。咦，看你神色似乎这两年在外大有所获啊！不错！不错！你是来见师尊的吧？”以他的修为，自然一眼便看出两年前程云羽体内的不妥之处已消失不见。
程云羽恭敬地说道：“谢过周长老关心！小子这两年在山下偶有所得，经脉已修复，特来向真人与周长老之照顾表达谢意。”
“呵呵，你这小子，两年没见，修为没涨多少，嘴倒是变甜了不少。我有何让你感激之处？”不待程云羽解释，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师尊就在洞府里，你也不算外人，自己进去吧。”说完，满是笑意朝程云羽一点头，又闭上了双眼，恢复他那常年固定的坐道之姿。
程云羽在中峰上的一年早已熟悉了周鹿翁的风格，当下再躬身一礼后,便自行向峰顶的洞府走去。还是那熟悉的白雾，还是那飘渺的身影，程云羽来到渺衍真人身前，规规矩矩地双膝跪地向其拜道：“小子拜见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