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10章 欲仿前辈觅机缘
出得洞府，程一方带着孙儿又来到那中峰顶上唯一的一棵巨树之下。
坐于树梢的周鹿翁睁开双眼，飘然而下，向程一方一抱拳：“程师兄，师尊吩咐我已知晓，你且放心。”
程一方哈哈一笑，道：“那便请周师弟多多担待了。”又转头摸了摸身后程云羽的头：“云羽呀，这段时间你就在此安心为师尊打扫经房，静心养气，不可再胆大妄为了。”
“是，孙儿明白。”程云羽点点头。
“记住，一切要听师尊与我周师弟的吩咐，有不懂之事，尽可虚心请教。我这便先回去了，你所需一应生活之物，我一会儿遣人送来。”说完，向周鹿翁再次致意，便转身飘然离开了。
待程一方身影彻底消失于山道后，周鹿翁笑着朝程云羽抛出一句“跟我来吧”，便带着程云羽向峰顶左侧行去。
绕过一方山石，又见一巨石之中开凿出的石屋。待到门前，周鹿翁指了指一人高矮的石门：“这里便是师尊的经房。经房不大，但里面藏经不下百万，平日都是由我打扫。既然师尊有所吩咐，今后此事便交予你了，你吃睡均在里面，一切自理，不会有其他人来此。如有人为你送食，只能送至我所在那巨树之前，你自去取之。另外，你要尽快熟悉各类典籍摆放位置，如是师尊需查阅经房里的典籍，我会代为转告，由你送入师尊洞府。如有其它不明白的地方，可随时来问我。”
程云羽望了望门里隐隐欲现的书架，向周鹿翁点头应道：“谢周长老指点，云羽必尽心看管经房，不负真人与长老厚望。”
“那好，你进去吧，寻我便至那巨树之下即可。”说完，微微颔首，闪身便已出现在那巨树树梢之上了。
程云羽踱步走入石屋内，却见屋内别有一方天地。整个经房两百余丈见方，整齐地立着数百排两人多高的书架，书架上却不是放着书册，而是一块块巴掌大小的玉简。这玉简便是记载各类典籍之物了。程云羽苦笑着想道：“看来周长老说这经房不大只是对他那塑神修士而言，这里可比神英大殿还要宽广呀。”
程云羽在经房内快步转了一圈，便花了大半个时辰，“书架高层的玉简还得待我跳起方可取到，这峰顶也仅有那周长老所坐的一棵树木，一会儿还得着人为我送来一个梯架方便些。”之后程云羽吩咐为其送来生活所需之物的仆人，每日送食等琐事不提。
他安心在经房内住下，每日打扫经房一遍，随后仔细翻阅玉简内的各类典籍。待他请教过周鹿翁后，已知这些玉简只要静心将心神沉于其中，其内容便自会浮现于识海之内，端是神奇。他也知道分寸，不急着去查看那些修行秘法，反而对前人各类介绍方界各地的见闻录与记载修行心得体会的笔记充满兴趣。这让他对自己所生活的这个辽阔世界，以及整个修行体系第一次有了一个系统的认识。
“南疆极南之巅，丛林密布，瘴气弥漫，异兽万千，灵药常见，内未凝丹、外无法宝者切不可入。锁雾谷隐于其中，其谷内弟子通晓兽语，可驱异兽，且因与异兽常年相处，心生默契，合战则如臂使指，故战一人而甚于与两人争。吾四百九十三岁时感大限将至，欲求突破塑神后期以延寿，故只身入内以求机缘，觅得炼神灵草黑叶蛇草，然，遇两锁雾谷塑神中期修士欲夺，斗之，吾重伤而杀之。其谷修士驱异兽而有神妙法门，战力不可以寻常修士视之，望后人遇此门修士务必慎之。”程云羽正在经房内兴致勃勃地读着宗内一位名叫炳傲的前辈留下的笔记，“这锁雾谷贵为九大宗派之一，却甚少与其他宗派往来，没想到竟有此奇异之处，以后遇到一定得小心。这炳傲前辈也甚是了不起，大限将至却能毅然只身入那凶险之地，最后得其机缘，终晋万虚。”带着对浓浓的倾慕，他又接着细读这位前辈留下的修行之路各阶段的心得。
程云羽心神完全沉浸于这诸多玉简所载的知识之海中，不知岁月流逝，除了每日固定花两个时辰继续修炼《岐行经》、去巨树前取回饭食，以及偶尔奉命为渺衍真人送典籍之外，竟未跨出经房半步。他就这么顺着书架，一个玉简一个玉简的这么细读下去，每读完一个，他都觉得自己对修行之路又多了一层认识，甚或他都忘了自己还有经脉断裂、穴位错位之伤，是一个无法凝丹的半废之人。
这日，周鹿翁来到经房外，扬声道：“云羽，师尊有请。”
程云羽走出经房：“见过周长老，不知真人请我何事，是要查阅某部典籍吗？”
周鹿翁摇摇头，笑道：“不是，如果是要查阅典籍，我自会传达，快去吧，莫让师尊久等。”
谢过周鹿翁，程云羽快步步入渺衍真人洞府，见其仍万年不动一般地坐于那石榻之上，赶紧上前躬身行礼：“见过真人，不知真人召小子有何吩咐？”
渺衍真人睁开眼，向他温曛一笑：“云羽呀，坐下说话吧。”便见程云羽身后凌空出现一把石椅。
“是。”以程云羽这些时日阅尽上万典籍的收获，便知此乃万虚修士才能办到灵识凝虚之能，也不惊奇，依言侧身坐下。
“你到我这打扫经房有多长时日了啊？”
“回真人，已一年有余。”
渺衍真人颔首问道：“可有收获？”
程云羽满怀感激地向渺衍真人答道：“大有收获！小子这一年时间读了万余前人所撰写的修行笔记与游历见闻，对修行一路有了系统的认识，增长了不少见识，已非年前只知按长辈要求埋头苦练或靠自己妄自臆测的那懵懂少年。真人授书之恩，小子必永记于心。”
“还有吗？”
“还有？”程云羽沉吟片刻，想起自己虽对修行之路作了全面了解，对方界的宽广奇异也充满向往，但自己经脉不全、穴位错位，治愈希望极为渺茫，也许一辈子也就止步于半个炼气之境，已知炼气境后之神奇却无法达到，已知外界之多彩却无法体会，不禁深吸一口气，蕴量了一下，说道：“小子真正明白了一个道理。想那炳傲前辈大限将至，却能毅然抛下一切，入南疆之巅寻找机缘，以求突破，最后得灵药以晋万虚，此乃我修行之辈大无畏精神之善果，故修行之路须知险勿退，迎难而上，方能修得正果。”
渺衍真人闻言似乎陷入回忆之中，摇了摇头：“炳傲前辈也是我宗千年前惊才绝艳之辈，当年我初入宗门时，他已晋塑神，战力惊人，对我也指点颇多。但须知当年他入南疆寻求机缘是带了很大的赌性，不去是大限将至，去了也危险重重，希望渺茫。不过天降大幸，使之得宝。而其他入险地寻宝之人，能活者不过万中一二。云羽，你天资卓越，且性格坚毅，正是修行之良材，当凝神静气，一步一步踏实修炼，方是正途，却不可学炳傲前辈用性命去赌一机缘。至于你身上的伤，我已命宗内为之在各地寻找灵药良方，你也不必急于一时。如你这一年每日坚持修炼《岐行经》就很好，虽此经只是我所创的一部锻体功法，但却有凝炼经脉，增加经脉韧性之功效。一旦你能治愈你身上之伤，那你炼气必然事半功倍。”
修行有成之人，必是性格坚毅之辈。细读这些前辈的心得体会后，本就天性执着的程云羽更受影响，渺衍真人之语也难动摇其信念，脸怀歉意地望着渺衍真人：“谢真人教诲，不过请再恕小子无状一次。修行之路岂会平平坦坦？我这伤连真人、爷爷都无法治愈，又岂能再将希望寄托在宗内其他人身上。小子愿学炳傲前辈，自去寻找自身机缘。天，必无绝人之路。请真人允许我下峰历练。”
“当日初见你时便知你乃一自有主意之人，我也是不忍你这唯一修炼《岐行经》有成之人就此殒命。今日本想唤你来看看你这一年有何所得，未想到你是闻你欲离之意。罢了，你一会儿便下峰去吧。各人有各自的机缘，我也不会强求。不过希望你明白，岐行之心并非一颗赌博之心，坚持也并不意味着冒险。”叹了口气，渺衍真人复又说道：“你虽已达炼气，但少了一条经脉，无法修炼各种争斗法门，切不可学那些修为高深的前辈去往绝险之地冒险。你我一场缘分，我且赠你一物。”
只见渺衍真人张开右手，手中出现一把闪着荧光的碧绿小剑，“此剑之内储有我一击之力，如遇危难，当可保你一命。”
程云羽双手接过小剑，第一次双膝跪下向渺衍真人重重一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