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8章 骤闻噩耗亦不弃
程一方原本在一旁专心致志地鼓捣自己那些丹药配方，但当程云羽脸色巨变、全身冒汗之时，他瞬间感受到了孙子体内气机的不对劲。
“云羽，怎么啦？啊？突破了？”程一方回首看见药浴里孙儿身上的异常，再根据其身上蓬勃但絮乱的气机，见程云羽对自己的问话毫无反应，立即便猜测出了一切。
“胡闹！刚突破至炼气怎可如此大意？”他赶忙快步来到程云羽身旁，连点其身上几处要穴，然后将自己的真元化为丝丝细流渡入程云羽体内顺着经脉帮其抚平躁动的内气。
但真元和内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可以说修行之路上每个境界的力量都是不一样的，修行的目的正是不断提升自己可以利用力量的层次，最终达到可以令天道为己用的天人合一境界。所以程一方只是用真元将程云羽体内的内气抚平后，便立即抽回所有真元，现在程云羽那相对脆弱的经脉根本承受不了真元长期呆在里面。
见程云羽脸色慢慢平静下来且昏睡过去，程一方懊悔地独自念叨：“你个痴儿，难道想一下就走完整个炼气期，直接凝丹吗？唉，也怪我，之前光顾着让你提高，没有给你详细解释修行之路的各境界之别。现在其他经脉都损伤不大，服用丹药静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唯独这手少阴心经几乎完全断裂，这可如何是好？”
通过方才真元在程云羽体内转了几圈，程一方已经清楚，孙儿这是刚在药浴里突破至炼气，药浴刺激内气快速壮大，他又没有修习炼气功法，不知如何合理引导内气，一通乱撞，终于导致体内经脉承受不住，受了严重的内伤，十二正经之一的手少阴心经几乎就是废了，这令塑神期的炼丹师程一方一时也是一筹莫展。
两个多时辰之后，已被程一方抱回家的程云羽终于从昏睡中幽幽转醒。刚一醒，他便感觉到自己全身不适，且一丝气力也无，左臂一片麻痹。“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如此难受？”
一直守候在旁的谢语桦赶忙抹了一把眼泪：“羽儿，躺着别动，你方才突破至炼气期时出了岔子，伤了经脉，静养几日便好。”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几乎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不知能不能接受其有一条经脉几近于废，以后几乎不能炼气圆满以达凝丹的残酷的现实，只能轻声哄道。
当程一方送昏迷的程云羽回来时，告诉了她实情，身为凝丹修士的谢语桦也清楚经脉近废对于炼气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夫已亡，唯一的儿子现在又是这个结果，她心里的苦却不知能向谁诉说。
“娘，您哭了？既然静养几日便能好，那您也不用担心啊。儿子身体这么好，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对了，我真的已晋炼气期了？那娘您更应该高兴才是啊！”程云羽看到谢语桦通红的双眼和眼角的泪痕，反而安慰起了她。
身后的程一方皱皱眉，轻声对谢语桦道：“儿媳呀，还是如实告诉云羽实情吧！真正的修士，总是要靠自己面对一切的！”
谢语桦心里对一直教导自己儿子的公公也有不满，只知道逼着自己儿子提高，提高，再提高！如果早在锻体时便向程云羽讲述清楚炼气是怎么回事，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了。所以她闻言毫无反应，只是摸了摸程云羽的头。
程一方其实也很懊悔。他没有想到程云羽竟这么快便在体内产生了内气，而且又是在泡药浴时突破，让他能轻易抓住气机，然后胡乱引导一通，。
要知道一般天资卓越的修士从锻体后期隐隐感受到体内气机到能牢牢抓住再加以引导形成内气，至少得花上两三年时间。而程云羽刚刚练成岐行二十七式，按他估计哪怕孙儿资质再怎么了得，也总该花上数月的时间才能突破吧，谁知竟然这么快？早知如此，真该早些便将修行之路的各个阶段向孙儿作个详细介绍。
一般修士，为避免好高骛远，道心不稳，甚少在锻体时便被教授炼气之法，也就不会知晓何为炼气。授业师尊更不会将修行的每一步都为弟子做一个系统剥析，而是临近下一步时，再传授弟子接下来该如何修行。所以，这也怪不得程一方大意，实在是任谁也想不到程云羽居然妖孽到如此地步，运气又是如此之好。
见谢语桦不理自己，他也不以为意，只能按下心中诸多懊恼，亲自对程云羽沉声说道：“云羽，你刚刚成功突破，但胆大妄为，在经脉承受有限的情况下擅自引导内气冲撞经脉诸多要穴，这实乃炼气期的大忌。也许是机缘巧合，药浴刺激了你身体的各个穴位，导致内气初一产生便已非常浑厚，远超经脉承受程度，破坏力也非常之大，虽经我用真元为你导气归田，诸多经脉只是小有损伤，但你十二正经里的手少阴心经几近断裂，可以说是几乎废了，以后你再炼气则无法打通这条经脉，难以圆满，恐怕很难再凝丹成功。”
程云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经脉近废，自己永远也到不了凝丹期？
程一方见孙儿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心里一痛，赶忙接着说道：“按说经脉断裂，特别是你这种被自己内气震断的情况很难修复，但你且安心，爷爷难以医治不代表别人也毫无办法。我华英宗乃九大宗派之一，宗内高手如云，且有很多疗伤圣药是我也有所不知的，待你静养几日后，爷爷带你去往我师尊处，求他老人家出手，看看是否可以修复你这断裂经脉。”
程云羽听了爷爷的话本燃起了希望，对呀，爷爷的师尊渺衍真人可是万虚期的高人，华英宗真正的第一人，应该可以修复我这经脉吧。但随即看到自己的娘亲又在一旁默默垂泪，“如果真的很有希望，娘她应该也能放下心啊，怎会泪流不止啊？”静下心来，程云羽猜测爷爷也可能只是安慰自己，修复断裂经脉肯定十分麻烦，不过至少还有一丝希望，自己也不能放弃。
程云羽想抬手为谢语桦擦擦脸上的眼泪，但全身无力，一动也不能动，只好慢慢说道：“娘，别哭啦，爷爷的师尊乃是渺衍真人，一条小小的经脉怎么可能难倒他老人家？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语桦又擦了擦自己红肿的眼角，摸着程云羽的脸颊柔声道：“羽儿，答应娘，以后不要再这么胡闹了，身体有什么变化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爷爷和娘，不准再自己胡乱摸索了。”
“恩，娘，我答应您，放心吧，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待我先将其他经脉静养好，便随爷爷去恳求大长老医治，然后又会如之前般生龙活虎啦，我可是还要成为方界第一修士的天才，怎么可能连凝丹都不成呢？”
谢语桦终于被插科打诨的儿子逗乐了，难得儿子还这么乐观，自己这当娘的当然不能泄他的气，哪怕她很清楚经脉断裂除了一些疗伤圣药外，哪怕是万虚期也很可能没有办法。“好，娘不哭了，羽儿你安心静养。”
“娘，爷爷，我好困，想休息了。”其实程云羽哪里困了，刚从昏睡中醒过来，便骤闻自己无法炼气圆满，心里实是难以平静，只是不想爷爷和娘一起担心，便装出一幅无甚问题的样子。现在，他最想的便是一个人静一静。
“那好，我便回我药室，试试能否炼制一些修复经脉的丹药。云羽，好生静养，明日爷爷再来看你。”
“恩，羽儿你好好休息，我去为你炖制一些不身体的药汤。”谢语桦为儿子盖好被子后，便随程一方一起离开了卧房。
程云羽呆呆地望着房顶，也不敢再去感受经脉里的内气，只是心里默默思索：“手少阴心经断裂，炼气无法圆满，该怎么办？难道一世就停留在炼气期？大长老能修复我这经脉吗？”想着想着，一时竟是痴了。
静养十余日后，日日服用爷爷所炼制的丹药，其他经脉已经复原，且经过那一通胡乱冲击，各条经脉的韧性、宽度都大大增加，如果不是还有一条手少阴心经几近于无，那程云羽现在开始炼气的话必然一日千里。
他也已经接受了现实，不是还有渺衍真人这个希望吗？而且就算渺衍真人也难以医治自己，传说中的几种疗伤圣药也一定可以治好自己。虽然得之极其不易，但终归希望尚在。
因此，程云羽没有消沉，而是待自己一能下床，便又开始每日修炼岐行二十七式与身法，使之更加熟练。他相信，只要尚存一丝希望，那就不能放弃，哪怕这希望再渺小。或许，这便是他从《岐行经》中学来的岐行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