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章 爱怜
不知何时，天色已渐渐昏暗了。屋子里又添了几个火炉。龙骑有了几分醉意，烛光下的瑶姬更是增添了几分梦幻般的美丽。“瑶姬，你过来,看在你一片忠心，我原谅你。来，给我斟酒，你可愿意？”
“妾身当然愿意。”
“哦。那么，炎月，你过来。”炎月还不知道如何献媚，她浑身僵硬地来到龙骑跟前。
“你怕什么？靠近些。”龙骑发现炎月的眉眼有些像月女夫人，心中顿生几分爱恋，猛地抓住了炎月的手。这些完全按照卿蓉夫人指使行事的小女子，龙骑要为难她们，嘲笑她们，让她们慌乱难堪，这样方能解气！炎月慌忙缩回手去，但龙骑又将手搭到她肩上，大笑着紧盯炎月。“哈哈，你在发抖。”他使劲儿摇晃着炎月。“不错，你是岐州的第一美人，在你面前，瑶姬和月女都不过是牡丹面前的野菊。”
“大人说笑……说笑……”
“未说笑，我是认真的。嘿，瑶姬？”
龙骑并没看瑶姬，他继续盯着炎月，道：“这女子我要了。怎样？性情好，长得也好……这女子我要了。”然而，十六岁的龙骑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应付女人。炎月在剧烈地颤抖，龙骑也一脸僵硬。众人顿时静寂无声，都被龙骑这近乎疯狂的举动吓呆了。
“瑶姬，把她给我，如何？你怎不说话，不愿？”
众人屏住了呼吸。瑶姬嫁过来才十日，而丈夫竟然收用她侍女为妾，真是岂有此理！但她到底会怎样回答？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
龙骑终于回头，看瑶姬一眼，眼中已无可怕的凶光，而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期待。瑶姬避开他的视线，把手搭在了案几上。她丝毫不因龙骑的凝视而犹疑，而是像玩过家家一般，平静地将托盘拉到自己跟前，把酒杯和杜康酒放到上边，白皙的手指动作优雅。龙骑一一看在眼里。
“嬷嬷，把这给大人。”
龙骑以为瑶姬已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老嬷嬷悄无声息地将酒杯端到龙骑跟前。“这是夫人给大人的。”
“哈哈哈哈！”龙骑放声大笑。他以为自己终于征服了远山这个爱耍小聪明的女子，便松开炎月，拿起酒杯。“这么说你把她给我了。哈哈哈！”他像个孩子一般，发出满足的笑声，但片刻之后，却又感到难过起来。这个女子不过一个不能按自己意愿行事的木偶，一个在父亲的野心和母亲的命令操纵之下的玩偶——他在瑶姬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此时，瑶姬的视线停留在龙骑身上：“妾身有一事想请求大人。”
“你说说看。”
“妾身不敢奢望一月两次，但希望大人能一月至少来一次，在此放怀畅饮，并以此作为内庭的惯例。”
“惯例？”
“是。”瑶姬爽快地回答，然后对炎月道，“你说呢，嬷嬷？怎样，炎月？侯爷这样开心，我们也就宽心了，对吗？”
龙骑惊讶地放下酒杯：“这么说，你认为我刚才在说笑？”
“大人真会说笑……妾身真希望大人能多和我们开心说笑呢。”听到这话，大家都放下心来。
龙骑变了脸色，这样巧妙的反击，让他再无继续纠缠下去的道理。这决非寻常女子……龙骑暗忖。“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哈哈！”龙骑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放声笑道，“我给大家跳个舞。”年轻的龙骑突然站起身，打开窗户，跳起了父亲龙挺创造的剑舞。
遥说有草名忘忧，
真能忘忧，何以忘忧。
不知为何，舞着舞着，龙骑竟欲泪下。看着端坐一旁的天真的瑶姬，憎恶和怜惜之情在他心中复杂地交织。舞毕，他一脸不快地吃完饭，道：“我要睡了！”
戚霜的脸刷地红了，她唤起炎月，偷偷看了一眼瑶姬，起身去铺床。
被褥由纯白的绢缝成。在白绢的映衬下，醉后的龙骑面庞愈发苍白。他微闭着双眼，眼皮微微抖动。内心也躁动不安。倘若和瑶姬真诚相对，今夜和她做了真正的夫妻，他便觉得自己输了。而若无视瑶姬，又让他心中难过。他害怕自己陷入对瑶姬的喜爱而不能自拔，但是他又不能像其他粗俗的武将，肆意占有一个女人，再将她无情抛弃。
兰麝的香味弥漫开来，瑶姬的身体在轻柔的香气中显得更加迷人。
“瑶姬。”
“嗯。”
“你会趁我睡着时将我怎样？”
龙骑开始自厌，他感觉自己已经喜欢上了瑶姬。他想狠下心去欺辱她，又想抱着她大哭一场，这两种矛盾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令他内心柔肠百转。
“难道说这是钢针床？”
“你仔细听听，隔壁的戚霜和炎月都在盯着呢，今夜我成了你的人质。”瑶姬没有回答。龙骑又道：“不，不仅仅是今夜，今后我都将会是你的人质。你说呢？”
这时，龙骑感觉到被子在微微颤动，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地触摸着他。龙骑屏住了呼吸，这个女子已经屈服了。龙骑只是觉得自己胜利了，他哪知这是人性的自然流露，就像花朵到了春天自然会开放一样。
龙骑在被窝里寻瑶姬的手，碰到了她的肩膀。他感觉瑶姬浑身都在颤抖，在发烫，就像自己掌心里的一只鸟儿，她在等待龙骑。龙骑抓住瑶姬的手，粗暴地将它从自己身上拿开。他没有说话，他把瑶姬当成了她的父亲姚远，心中充满残忍的复仇之念。“我睡不着，这里太难受了。我要去……”他猛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哦。”是瑶姬的声音，很轻。但是这一声轻微的惊叫并不能阻止龙骑，反而给了他一种奇怪的快感。隔壁的戚霜惊讶地站起身来，炎月和戚霜也慌忙起身，但是年轻的侯爷已经离开了。
自从瑶姬嫁过来，月女便搬到了对面庭院，龙骑像着了魔似的走进那里。他并非想念月女，站在月女面前，他眼前浮现的还是瑶姬的影子。
“您今夜待在夫人那里吧。”月女夫人小声嘀咕了一句，语气里似乎带着埋怨。龙骑的心情甚是复杂，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只是使劲摇了摇头，道：“别多管！我不会听人摆布，我是岐州的主人！”
他僵在那里，长吁了一口气，垂下肩膀。
此时，他才清楚地看到了月女夫人，她和瑶姬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当初他曾经责备月女为何没有嫉妒之心，现在他看到，在月女的嫉妒、宽容以及妩媚的背后，隐藏着自信。龙骑知道自己的深夜来临对这个年长他几岁的女人意味着什么，他已经看透了这个女人的心，不由比较起月女和瑶姬来。
“您不歇息吗？”
“嗯。”
“夜风很冷。”月女道。
龙骑只是点了点头，依然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他看见月女浑身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这让他顿时大为反感。若月女的表情中能多少露出一丝对瑶姬的同情，龙骑心里或许会好受些。“听说夫人……”月女道，“见您到她那里，非常高兴呢。”这不是同情和慰藉，而是在冷冷地炫耀。
龙骑又看了一眼月女，她的影子再次和瑶姬重合在一起，他不知所措。月女把别人的不幸当成自己的快乐，瑶姬却毫不计较，天真聪慧的她只是静静地等待，忍受着被冷落的痛苦。一思及此，龙骑猛地转过身，便欲离去。
“啊？”
同样失望的声音从月女口中发出。
龙骑昂着头，走回廊里。外面很冷，似乎起风了，院子里的松树沙沙作响。
戚霜和炎月看见龙骑回来，很是惊讶。龙骑并不看她们，一脸严肃地径自走进内室。
“瑶姬。”他叫一声，便沉默无语。洁白的被褥下露出了一头乌黑的头发，被褥在剧烈地颤抖。她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子。“瑶姬，”龙骑轻轻弯下身子，道，“对不住，都是我不好。”他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声音开始哽咽。“我……我喝了酒，就会胡来，以后我会克制些，好吗？”
被子越发颤抖得厉害，龙骑隐隐约约看到了瑶姬的面庞。她的眼已经湿润了，但似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
“莫再哭了，好吗？”
“是。”
“都是我不好，莫再哭了。”隔壁的戚霜和炎月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两人脸上不约而同泛起红晕，微笑着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