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婺姬八咏 -- 第四章 大佛宝刹
夜里睡的很好。
一早醒来，我便匆匆穿好衣服下了床，取出手机对着房间里的摆设狂拍。这房间里的布置，平时只在古装电视剧里见过，等回去可得向陈皮炫耀一番。
疯拍了一阵，才发觉我只拍了物件。要是被陈皮那小子说成是网上下的照片，可就不妙了。于是，我又调转手机，腆起脸，手指伸成兔耳状恶意买萌，来了几张带背景的自拍。
哼哼，陈皮要是敢说照片是假的，我就翻出这几张自拍来，恶心死他！折腾了好一会，看天也大亮了，便洗把脸出了房门。
顺着厢房小路，我来至正厅前。远远便看见了柳老爷子，他正在堂前花间打太极拳。翻转腾挪，不亚于年青人。我忙上前问安，“您老人家起的早。”
柳老爷子见是我，也收了招式，笑眯眯地问道：“顺儿昨晚睡的可好？”
“托您老的福，晚辈一觉睡到天亮”，看到刚才柳老爷子的身手，我又问道：“。昨日垂蒙您老教谕，今日又见您老演武之英姿。晚辈还听闻柳姑娘文武双全，莫非柳姑娘之文韬武略，尽为家传？”
柳临川一笑，道：“眉儿那点微末学识，倒是老朽亲授。至于她那身功夫，却是拜高人所学。想当年，老朽与你爷爷结识，深仰其侠义。感人之处世，亦须武技傍身。一来强身健体，二来除暴安良。眉儿自幼父母双亡，老朽颇为溺爱。总盼她有所建树。老朽有一好友，是婺州大佛禅寺得道高僧，法号‘渡厄’。这位渡厄禅师不但佛法精妙，还擅通各路拳法。也是眉儿这丫头有机缘，深得渡厄禅师喜爱，眉儿十岁时，渡厄禅师亲授一十二路咏春拳。习练至今，也算略有小成。”
我暗想到，苏甜之语果真不虚。说话间，柳眉也起了。
柳老爷子招呼柳眉过来，“眉儿，十天之后，你可记得是什么日子？”
柳眉想了一下，“哦，是五年一届的‘品古宴’！”
柳临川点头，“‘品古宴’也算得上古玩界中的盛会，届时顺儿也出席，提提眼界。”然后向柳眉道：“方才正提及你师父渡厄大师，这次‘品古宴’，他也是见证人之一。今天惠风和畅，你与顺儿去趟大佛寺，一来拜访下你师父，二来去打听一下他准备地如何。顺道带着顺儿游览一番。”
我与柳眉依言，忙叫醒了还在梦乡的苏甜。三人吃罢早饭后，便驱车奔往大佛寺。
路上，我向柳眉打听“品古宴”的事，柳眉告诉我说，这“品古宴”说白了就是赛宝大会。只是不放官面上，由界内人士私底下进行。“品古宴”历史非常久远，竞争也很是激烈。由各地持宝者，一级一级地决出。由县级到市级，再由市级到省级，最后是全国，也叫国竞。
近几年，也有不少海外友人，打听到这个盛会，都很有兴趣。所以“品古宴”上，也会有持有珍宝的洋人频频出现。“品古宴”五年一届，国竞的场所一般都是私人提供。各地古玩大家的老宅，往往是首选。今年这次“品古宴”，便选订在柳家老宅。
还真不知道，民间原来还有这么一个盛会。那经过层层筛选决出的珍宝，定然不是凡品。看来过几天，我便可以大开眼界了。
个把小时后，大佛寺到了。柳眉告诉我们，这大佛寺有着悠久的历史。据史料记载，南朝梁武帝大同六年，僧道琼止于山南，闻金石梵呗之音，缘岩而上，见大石佛一躯，高六丈，趺坐俨然，因而建寺。这便是现今的大佛寺。距今已有近一千五百年的历史。寺中原有铁铸罗汉五百一十八尊，明末尽毁于兵燹。
寺院依千层丹崖而筑，寺周松竹环抱，浓荫蔽顶。我们在山脚下，停好车子，便步行来至山门。
真不愧是千年古刹！往来香客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山门下，不少小商小贩正在兜售各色小件，纸草、香炉、护符等等，花样不少。
我拿眼一扫，竟看到一光头！那光头身穿僧袍，脚蹬僧履，分明是个和尚！那和尚混在小贩之中，正大声叫卖DVD光碟！这年头，出家人不参禅念经，竟然倒卖起盗版光碟来了。
我不禁好奇，上前几步，来至那和尚的摊前，打算看看他有什么类型的片子。那和尚的摊子虽不大，但把音乐CD和电视电影分归两类，也算是五花八门。
我随手翻着几张CD，那和尚见有生意上门，赶紧凑上前来，“施主想听音乐？不是小僧吹牛，此摊虽说不大，但德华学友，丽君钰莹是样样俱全！施主想听谁的，小僧就有谁的！”
我听着有意思，“谁的专辑都有？”
“谁的都有！出家之人不打诳语！”
“那有劳小师父给我找张杨顺的专辑吧。”
那和尚一愣，还真装模作样地翻了一会，然后一脸无奈，“施主来的真不巧，杨顺的专辑昨天已卖光了”
听了这和尚的话，身后柳眉苏甜早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也让这和尚逗得不行。那和尚让我们笑的莫名其妙，伸手傻乎乎地摸着自己光光的头顶。
笑了一会，柳眉抹着眼泪，催我们上山。和尚见柳眉我和两个美女混在一起，估计把我当成花花公子了，哪肯放过这捞钱的机会？见我起身，他却一把拉住我的胳膊，附耳低声道：“施主且慢。观施主面相，定非那泛泛之辈，想来寻常物件必不能入施主慧眼。且看小僧法宝！”
说完，便背对着柳眉和苏甜，拉开了僧袍。我赶紧往他怀中一看，喝！什么武藤兰呀，小泽玛莉亚啊，那和尚怀里全挂满了各种爱情动作片！
和尚见我一惊，一脸的得意，低声说道：“超大内存，海量压缩，高清无码未删节，倭国知名女优亲力打造，每碟只需十元……”
那和尚正滔滔不绝，怀中手机却响了。估计是山寨手机，听筒传音极大。“师兄你在哪？师父正四处找你！”
和尚慌了，“好师弟，先稳着点师父，我马上就来！马上就来！”说罢，也顾不上我们，收起摊子就往山上跑。我们三人相对一视，会意地笑笑，这和尚也当真有趣。于是，我们也往山上走去。
沿途尽是些古松劲柏，郁郁森森。不一会，我们便登上山顶大殿。庙堂之内梵烟缭绕，殿宇之中佛音不绝。
看着众香客满脸的虔诚，我不禁说道：“平日里少做些亏心事，多行些善举，也就不用遇事才来抱佛脚。如果对每个来烧香磕头的人都有求必应，佛祖他老人家还不得忙坏了？”
柳眉忙拍了我一下，示意我别乱说话。三人进入大雄宝殿，柳眉便取了三柱香点燃，跪拜在佛前蒲团之上，暗暗诵祝。苏甜也学着柳眉的样子，对着佛像拜了起来。我站在里面也无聊，便四下打量起这大雄宝殿来。
殿中供奉着三世佛。中间为娑婆世界的释迦牟尼佛，以手托钵；在右为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佛，手中持塔；在左为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手捧莲花。这三尊佛也象征了佛祖的法身、报身和化身，接衍过去、现在和未来。
柳眉祝诵完毕，同苏甜起身。柳眉向一旁的知客僧阐明来意后，那知客便引我们三人来至方丈。
还未进门，只听得方丈内训叱之声大起。我们三人只得先愣在外边，等候知客通传。
不一会儿，一个僧人灰头土脸地从方丈里走了出来，见到我们，不由得一愣，赶紧低头，急急地去了。虽说只是匆匆一眼，但我还是认出了这僧人，正是刚才在山门下卖盗版光碟的小子。不及细想，柳眉便推我进了房间。
方丈里面积不算大，也就十来个平方，但布置却很清雅。一名老僧盘坐在禅床之上。
柳眉刚进门，便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行礼，“师父在上，且受弟子一拜。”
那老僧忙从禅床上下来，双手扶起柳眉。我想，这应该就是渡厄禅师了。
“师父方才大发雷霆之怒，不知所为何事？”柳眉问道。
渡厄禅师摇摇头，叹了口气，“方才那名僧人，是寺里新收的弟子。去年老纳应邀去普沱讲经，得遇此人。老纳观其面相，颇有佛缘，顶上有灵骨，脑后有慧根，将来修为定在老纳之上。于是，老纳渡禅于他，那人也欣然接受。跟随至大佛寺。老纳亲自为其摩顶受戒，落发出家。赐法号‘戒空’。但此人早年流落红尘，沾染了不少杂念。今日早诵，私自下山，故老纳以嗔怒喝之，望其迷醒，早成正果。”
我心想，这戒空和尚卖盗版光碟一事，估计老和尚还不知道。要是哪天事情败露，不知这老和尚做何感想？想到这，仿佛看到老和尚痛骂戒空的样子，我“扑哧”一乐，差点笑出声来。我心里一急，连忙捂嘴。
渡厄禅师向我这边一观，柳眉忙把我和苏甜介绍了一番。渡厄禅师微笑着，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阵，说道：“这位小施主，好奇的根骨，好硬的命格。”
我一听，这老和尚话里有话呀，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渡厄禅师没接茬，只是闭目念了四句偈语：“将无马炮，木入口栽。天癸袪秽，否极泰来。”
我更不明白了，又继续追问。渡厄禅师却摇摇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老纳言尽于此。”
这时，知客进来送了些茶点，柳眉又问起“品古宴”的相关事宜。渡厄禅师道：“品古宴之事，老纳已准备妥当。届时定当出席。然老纳夜观天象，有煞星逼入九峰，厥象维离，雍雍熙熙。眉儿归宅后，务要提醒柳老檀越多加留意。”
柳眉点头答应。
渡厄禅师又开始讲些精妙佛法，虽然讲得是口吐莲花，无奈我是一点也听不进去，和苏甜在一旁差点睡着，只有柳眉听得入神……
过了好一阵子，迷迷糊糊中，我被柳眉推醒。我忙揉眼一看，原来渡厄禅师已讲经结束。我看看身边的苏甜，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为了不再打扰渡厄禅师的清修，我们三人又坐了一会，然后告辞。
出了方丈，我们又在寺中游览了一番。看看天已正午，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于是，苏甜建议去吃筒骨煲
这筒骨煲，我也有所耳闻。先将上好的猪筒骨用清水浸泡半个时辰，去其血污。将黑木耳水发，生姜切片。然后用砂锅烧水至沸，把猪骨入锅，再至水开，去除浮沫。而后加入绍兴花雕、生姜片、盐等调味，中火慢炖三刻钟，再加入千张、黑木耳、枸杞文火烘焙一个时辰即成。
筒骨煲不仅强筋健骨，养脾益气，关键还好吃，是婺州知名小吃之一。我是无肉不欢，自然举双手赞成。柳眉也点头同意。
柳眉说回溪公园那里，有家老字号的煲店。于是由她带路，我们几个就从山顶开始朝下走。半山腰有座凉亭，三人下山路过时，我发现亭子里有个和尚，正背对着我们坐着。那锃亮的后脑壳在午日的阳光下，分外闪耀，这不是那卖光碟的戒空大师么？
我忙快走几步，换了个角度，果然是他！这小子正蘸着唾沫数钱呢。看来这几天倒卖光碟挣了不少。我童心上来，打算偷偷上前吓他一吓。于是，蹑手蹑脚地绕到他身后，大喊一声“城管！”只听嗷的一嗓子，那戒空和尚“妈呀”一声蹲在地上，手里却还紧紧地攥着那把钱。
我哈哈大笑，戒空和尚懵了半响，才认出了是我，“原来是施主，吓煞小僧了。”
我笑着扶他起来，“戒空大师，这两天生意可好呀？”
“不多不多，都是仰仗各位施主布舍”，戒空慌忙把钱塞回怀里，满脸狐疑，“施主怎知小僧法号？”
这时柳眉和苏甜也近到前来，我如此这般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又把我们三人介绍了一番。
戒空听罢，便对着柳眉道，“这么说来，这位女菩萨，便是小僧的师姐了？”
我心说，这死和尚，八成是见了柳眉漂亮，故意套近乎。你戒空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好意思叫人家二十多岁的柳眉为师姐？
柳眉也连连摆手，说道：“小师父不必如此称呼。渡厄禅师只是传我拳艺，并未授我佛法，你我虽同师，却不同宗。叫我柳眉就好。”
那戒空还是不管不顾，围着柳眉和苏甜，左一“柳师姐”，右一个“女菩萨”，叫个不停。我一把搂住戒空的脖子，悄声说：“大师的所做所为，我可没对方丈说起过啊。不过呢，我这人嘴却不是很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管不住。为了防止我说出去，大师那些个法宝，可否借我一阅？”
“有劳施主千万守口如瓶”，戒空慌了，“小僧自会精挑细选，不日奉上。”……
后来，我们说起要去吃饭，戒空一听，竟然厚着脸皮也要跟去。还说见到师姐是缘，得识我和苏甜也是缘，四人若是同去吃饭更是缘上加缘。
总以为自已脸皮算厚的，可跟这戒空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我说大师呀，我们可是去吃肉喝酒，你出家人也跟着去，是不是很不方便?”
戒空一脸无赖，“不碍不碍，酒是空，肉也是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我心里笑骂，“空死你个臭和尚算了。”
加上个戒空，四个人倒也热闹。我们上了车，一路上说说笑笑。不一会就和戒空混熟了。我叫他老戒，他也称我六条施主。我心说，六条就六条呗，还加哪门子施主？
路上，戒空把外面的僧衣脱下，往后座厢一扔。我眼前一亮，这小子里面竟穿了件蜡笔小新的T恤！我他娘的真是服了！
没多久，车子便停在柳眉所说的那家店。
那家店铺不大，装修也挺简单。但一进门，我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菜香。店主是一对夫妇，老婺州了，很会做生意，笑呵呵地招呼我们坐下。柳眉先让店主温上一锅筒骨煲，又把菜单递给我们。我和戒空拿起菜单，刷刷点了几个硬菜，苏甜和柳眉又加了两盘时蔬。
不一会，饭菜便上桌了。我和戒空要了几瓶啤酒，柳眉和苏甜要了两罐王老吉，我们便吃喝起来。
见了酒肉，戒空就像见了亲娘，边念着“罪过罪过”，边对着盘中鱼肉痛下杀手，甩得腮帮子上全是油。旁边两女服务员看着都捂着嘴偷笑。
太他娘丢人了！我赶紧踢了他一脚：“我说老戒，你丫能不能文明点？看你那吃相，哎！我靠！把那鸡腿给老子留着！”
戒空不愧是饭桶中的战斗桶，吃起来那叫一个风卷残云！我一看，自然不能示弱，赶紧食指大动……没一会，桌上就杯盘狼藉了。
我和戒空撑得趴在桌上，嘴里叫着“这顿我请”，却谁也不动身。最后，还是柳眉去柜台结了帐。
时候不早了，我们打算先把戒空送回大佛寺，然后再回柳家。四人上车，柳眉发动了引擎。
车子平稳的在路上行驶，突然，一辆面包竟从路边小胡同里冲出！
那面包车速极快，柳眉躲闪不及，车子就被那面包撞上。
只听得一声巨响，车子猛的一震！我们吓了一大跳，赶紧相互看看，有没有人受伤。万幸的是四人都没事。
我们立刻下车看情况。这时，面包拉门也打开了，跳下一个戴墨镜的壮汉。那壮汉人高马大，胳膊还纹着条龙。
“他妈的，长没长眼睛！？”那壮汉破口就骂，“开的什么狗屁车！信不信老子砍了你们！？”
嘿！我这暴脾气的！手上画两条破带鱼，就敢硬装黑社会了？
是那面包撞的我们，又不是我们的责任。再说了，我们这边四人，他才一个就敢在那里充大尾巴狼？就算是动起手来，我们也吃不了亏。
我撸胳膊捥袖子，正打算冲上去给他点肉体上的教育。这时，那面包里”噌噌噌“又跳下四五个大汉！
我一下慌在那里，我的个亲娘！真是罗锅进门──背到家了！
那死戒空一看情况不对，一边喊着“有话好说”，一边就倒退着往车里钻。
戴墨镜的壮汉骂骂咧咧地走来，突然看到了柳眉，一下子眉开眼笑，“哟？还有个漂亮妞。”
说完，也不再理会我们几个，淫笑着伸手就要往柳眉身上摸。
这还了得！？我赶紧冲过去，一把打开墨镜的爪子，挡在了柳眉身前。墨镜被我一阻，顿时火冒三丈，凶神恶煞地挥拳朝我面门上打来。我没想到那墨镜突然发难，一下子竟忘了躲闪。见那拳头已碰到了我的鼻尖，下意识地就紧闭起眼睛。紧接着，耳边厢“啊”的一声。
怪了！怎么不疼？我忙睁眼一看，那墨镜却已经躺在地上，不断地呻吟。
这是怎么回事？我呆呆地回头，见柳眉正在我身后。莫非刚才是柳眉出手了？
这时，另外几个见墨镜被打倒，全都张牙舞爪地冲了上来。我眼前一花，只见柳眉一个箭步迎了上去，将那几个人拦下截打。柳眉出手速度极快，我觉得身影缭乱，听得叫喊四起……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面包上的人，已全在地上趴着了。柳眉拍了拍身上的土，朝我们走了回来。
“拍电影吧？真的假的？”我直接愣在那里。
“叭”，我背上被人一拍，我一哆嗦，赶紧回头，原来是苏甜。
“见识了吧？”苏甜笑着和我说道，“早和你说了，眉姐厉害着呢！”
我靠！老子都吓得蛋疼，这死丫头却还敢这么淡定！
那面包车上的人，还在地上哭爹喊娘，柳眉已经到了我们身边。只听她轻轻说了句“走吧”，便拉着我们回到自已的车旁。
这时，一个死光头竟从车后面慢慢探出来，“没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