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扩充之道 -- 第五十九章 你过时了
快哉楼的晚宴，只有骆彦与吴星平出场，其他卫士只是享受被送去的饭菜。
没办法，级别这事，任何朝代都一样，没点身份地位的人，根本别想混迹在这官僚富户的圈子里，半点勉强不得。或许每个贵人都难免有几个贫贱之交，但那些贫贱之交也只限于与那贵人自身交往，这倒不完全是贵贱之别的歧视，不处在那圈子强行踏入，连人家说些什么都未必能听得懂。
汉阳别驾孙不凡、司马程无伤，都尉任横行，郡丞白波冰，还有一些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大小官吏，再加上本地富户豪门，将整个快哉楼完全占据下来。
事实上，自古以来便有这传统，将上任的新官哄好了，大家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再送上些让上官手软的礼物，下属与豪门便完全可以为所欲为，只要别忘了该分上官那一份便是。
但今天这酒却喝得有些微妙。
自古迎上官，都是只迎一人，如今却多了骆彦这个不知是监视还是护卫的右威卫校尉，有些话便只能说得掩掩藏藏，甚至只能咽下肚去。
骆彦也不点破，只是笑呵呵地饮酒，目光却四下打量着。
孙不凡与程无伤自不用说，纯粹一幅讨好的模样；任横行脸上虽堆着笑意，眼中却有些异样的光彩；白波冰直接是板着张脸，话虽客气却隐隐透着敌意。
真正监视王忠嗣的人，应该就在这群人里，骆彦一时却也分辨不出。不过，有吴星平这个傀儡推出，骆彦倒也能省了不少的麻烦。
“下官昔日也曾在朔方见过太守大人的风采，虽然这时日久了，但似乎太守大人风采仍不逊当年啊！”任横行饮了盏酒，笑呵呵地恭维起来。
什么？他见过王忠嗣？骆彦心头一动，额头上渗出颗颗汗珠，微微的酒意顿时被吓得无影无踪，目光死死地盯住任横行。任横行这话，是真恭维，是试探，还是别有用心？
好在吴星平毕竟读过几年书，多少有几分急智，只是颓废地叹了口气，饮尽樽中酒水，将酒樽重重地顿到了桌上：“好汉莫提当年勇，如今王某不过一介废人。倒是对不住任都尉，王某如今年岁大了，记忆差了，委实记不得都尉了。”
“大人这是说哪里话？”任横行呵呵一笑。“当年任某不过区区小卒，哪能入得大人法眼？”
白波冰硬梆梆地开口：“任都尉，自罚一樽。”
“啊？郡丞大人，这却是为何？”任横行有些摸头不着脑的。
白波冰哼了一声：“你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佯？大人为奸人所害，被困天牢一事，你就真没耳闻？说些什么不好，非要提什么旧事，就凭这，你就该罚。”
“是是是，下官失言了，且自罚一樽向大人赔罪。”任横行似乎还有些怕这白波冰，连分辨都不敢，只能匆匆举樽一饮而尽。
“无妨，无妨。”吴星平也摆出点派头，缓缓摆手。“王某自问无愧天地、无愧家国，虽有过失，亦无不可对人言，任都尉无心之言，又何必放在心上？”
此言一出，快哉楼上马屁连声，纷纷称赞太守豁达大度，却不知骆彦在暗暗擦着冷汗，寻思这任横行再多说些，只怕吴星平就得露出马脚了。
孙不凡倒是个打圆场的好手，趁着小二上菜，伸箸一指：“王大人，这是汉阳有名的鲈鱼，其味鲜美甘甜，刚刚出炉之际，便是滋味最佳之时，大人定要好好品尝。”
吴星平也是就坡下驴，赶紧伸箸夹了块鲈鱼放入口中，闭上眼睛，看似在细细品味，实则借机在心中反思自己的言语有没有什么破绽。
这一刻，众人的目光聚焦到吴星平身上，直到吴星平睁眼赞了句，这才纷纷松下口气，纷纷的笑着动箸举樽。
酒足饭饱，骆彦伸手捅了吴星平一下，吴星平这才反应过来，干咳两声，抚须道：“这个，各位大人，本官到这汉阳，实是陛下怜惜王某多年征战，借地与王某养这残躯，汉阳的一应事务，就烦劳各位尽心了。”
“大人哪里话，为大人分忧是下官等应尽的职责。”一众官吏纷纷拱手回应，个个面有得色。太守既是这般说了，那就断然不会再插手汉阳地方事务，正可趁此良机将手中的权利最大化，谋取更多的利益，遗惠子孙，自然都求之不得。
“对了，骆某也有一事相求各位。”骆彦自然也要借机发展自己的势力。“骆某奉命在汉阳征兵驻守，也请各位高抬贵手，给予方便。自然，右威卫只求有地方驻扎练兵，不会干涉任务地方事务，若是汉阳有需要，右威卫也理应伸出援手。”
这一次，汉阳官吏们的回答速度却是慢了许多。
任横行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才呵呵一笑：“骆校尉说笑了。右威卫征兵之事，府卫自当鼎力相助，只是这钱粮.”
“是啊，汉阳地方贫瘠，每年上交应征的赋税之后，地方上都没什么银子去铺路修桥。”孙不凡也叫起苦来了。“去年长江发大水，近千户人家受灾，府库里连赈灾的钱粮都没有，还是亏得地方善人募捐才没饿死人啊！”
这是不想出钱了，修府衙有钱、请吃喝有钱，就是额外养兵没钱。骆彦在心头冷笑，面上却堆出了笑脸：“钱粮之事倒也不劳各位费心，右威卫是朝廷卫队，岂能靠地方上养护，只需在一些事务上行个方便就是了。”
不要出钱啊！汉阳官吏们立时忙不迭的点头应承，就连任横行都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应下。毕竟是京师的卫队，这点表面工夫是要做的。
“你个笨蛋！”府衙后院，知道骆彦居然没要地方承担经费，王忠嗣几乎是暴跳如雷了。“圣旨上写的什么？便宜行事！什么叫便宜行事，就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非要汉阳承担，谁敢不应？”
伸手一指吴星平，王忠嗣继续吼道：“便是让他点个头的小事，你倒连这都省了！征兵？没钱我看你拿什么征，征到了又怎么养！”
“稍安勿躁，山人自有妙计。”骆彦呵呵一笑，拍拍王忠嗣的肩头。“老头，你过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