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 第四十五章 将军令（六）
这器械，一开始说是要等上月余，但是，王进喜足足等了两个月，元帅那边的才将器械送到。这时候，天已经开始冷了。
不过，可算是可以开战了。这点，王进喜还是欣慰的。这连城区区三万兵力，哪里会有什么难度。以他的经验来说，大概三四天就能搞定了。为了这三四天，竟生生等了两个月。想到这，他心里就有一把火，将所有的斗志都点燃了……
铁马金戈，热血沸腾，掠地攻城，一切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事。
然结果却让他郁闷。
他最终拿下连城，却是在一个月之后。
王进喜围城两月，攻城月余。里头的丰渊之手下的一个都尉，终于开城献降，并且还送上了丰渊之的头颅。
丰的死，是一种必然，这个无可厚非。连城已无援兵，败局已定。然，丰的顽抗，却让王进喜以及其手下的将领承受巨大压力，备受煎熬，这肯定是会有怨怒的。怨怒怎么平？！最直接的就是屠城。
丰渊之想到了这点，深受父亲教诲的他，自然也是爱民若子，所以，便有了舍身一死，泄了主将愤怒，全一城百姓安稳的事。至少，按着他的想法，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梦想很丰满，现实却是很骨感的。
王进喜其实对他是没有什么怨怒的。这一个月打下来，他也知道守城之人是个难得一遇的好对手，心中隐隐有些佩服。献降的时候，见到他死了，甚至还有些遗憾，更多的是敬佩。
然而，进城之后的事情，却不是他能控制的了。虽然他进城前，就下了命令，不得骚扰当地百姓，违令者军法处置。
一开始，还算安定，他治下的军队，倒也算是纪律严明。然而，却不知怎地，守在各处地军人，进城后，就时不时地受到攻击，甚至一夜之间死伤过百。这事情就麻烦了。城占了，没抢没烧的，对百姓也是不骚扰地，就这样还要被他们暗算？！战场厮杀都熬过来了，最后竟然折在手无寸铁的百姓手中！
这下，就算作为主将的王进喜再想要阻止什么，下头也是管不住了。
一开始只是三五成群地明争暗斗，王进喜亲自处理了几件。后来实在管不住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城之人，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还算团结。但也正是这团结酿成了最后的悲剧。
杀一个，会招十人妒恨。然后两人单干就变成了军民对殴。军与民，实力悬殊，不消多久，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所以，闭门屠城一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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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沼醒来的时候，衣服被褥已经全部都湿透。但是，缭绕在脑海里的血腥味甚至好像都还没有散去……
是的，那是她的梦境。
但是，她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肯定，梦里所见的，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所谓，血海尸山，那才是！曾经记忆里的那些，完全不如方才梦里所见的冲击力更大。朝代的更迭，伴随的都是生灵的屠戮。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八个字，果真是涵盖了一切啊……
她靠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上的冷汗还在不停地往下滚。微微缓过来的时候，她才回味起，那悦来客栈伙计说的，竟都是真的。梦境里那个年轻的将军，眉眼还真是和王二有些相似。想来就是王老掌柜年轻的时候。
年轻的时候杀伐过重，所以才跑到这种乡下，来做渡魂师，以积阴德么？！这个好像和他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他不是说，这渡魂师，是魑、魅、魍、魉四个小镇上的后人才能做的事情么？！白沼皱起了眉头。
一个曾经屠城的将军，无缘无故地就出现在了这个小镇，然后做起了渡魂师。还有梦中出现在这个客栈里的白哲。这一切都太过跳跃了啊，没一件，都是联系不起来的。总觉得，有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或者是属于王进喜的一个很重要的契机，被落掉了。这个契机，应该是让王进喜这个百战百胜的将军在盛时，竟然致仕回到乡下，做起了渡魂师的契机。
将军、屠城、渡魂师、白哲……
白沼忽然好想想到什么。这就像是堆积木的时候，忽然找到了那块契合的木头的感觉一样。这些事情，她好像能连上了。虽然细节上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大体上，她却是能联系起来了。一个普通人，一步步走向不普通的，带着玄幻的道路，自然是有玄奇之人引的啊。那么，将王将军引向这条路的人，会不会是白哲呢？！反正，梦里得出的结果就是这样啦。
白沼喜悦，冥冥之中，果真是自有天意的啊。
线索全部连上，问题也就简单多了。
现在，白沼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去问王掌柜；二是，自己去查。白沼直接否定了第二条。天下之大，自己去查的话，那自己在这里逗留这么久的意义在什么地方呢？！
念及此，白沼翻身下床，换好了一身衣裳，便朝前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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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哥，你爹爹呢？！”方到院子里，白沼便见到了在打扫卫生的王二。
“哦，我爹现在在书房呢。白兄弟你找他啊？！”王二抬起头来，乐呵呵的。
“是呀，我有点事儿想向老人家讨教一下呢！”白沼笑道。
“咦？！你怎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王二端详了白沼一阵，皱着眉头道，“这会儿，你先去吃点早饭吧，我去告诉我爹一声，让他来找你好了。”
“这怎么成，求教求教，有求才教嘛，哪有让老师就着学生的道理，我还是先去吧。”白沼笑着摆摆手，“对了，这书房怎么走？”
“哦，这书房在东院呢！你直接沿着那走廊走到尽头，小院左边那件就是了。”王二往那个方向一指，然后小声道，“白兄弟你机灵点儿啊，我爹年纪大了，很啰嗦的。他可是吃过了早饭的……”
白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顿时就笑了出来：“多谢小二哥提醒啦。”说罢，便别了王二，朝东院那边行去。
这东院，其实白沼暗地里也没少来，所以这会儿也不算陌生。到了那书房的门口，她站在门外敲了敲。
“谁啊？！”里头果真传来了王老掌柜的苍老的声音。
“掌柜的，是我，白沼。”白沼在外面恭恭敬敬地回答，“在下有些疑问，想要向掌柜的求教。”
里面传来了挪动桌椅板凳的声音，还有起身朝门走来的脚步声。
“我一个不学无术的老头子，哪里还能教得公子什么哦……”里面的人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打开了书房的门，“进来吧。”
王进喜让了让，便让白沼进了去。
白沼进去后，王进喜就将门关上了，接着便问道：“公子，你可是想到了要在这客栈里找什么么？！”语气平淡而语速缓慢，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白沼见是个明白人，所以也不隐瞒了。她对着坐回位置上的王进喜作了一揖，笑道：“掌柜的好眼力。”
“坐下说话吧。”王进喜点点头，又指了指侧面的椅子，示意白沼坐下，“老朽也看的出来，公子秉性单纯，人也善良。是难得的有赤子之心的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掌柜的谬赞了。”白沼谦虚了一下，继续道，“掌柜的是明白人，在下也就不说糊涂话了。在下在来此地之前，其实有去过很多的地方，目的就是为了找一人。但是，直到来这里，才稍微得到一点他的线索，所以就在客栈里住下了。”
“哦？！”王进喜对于白沼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白公子，你也看到了，这客栈中，只有我们这三个大活人。只怕，都不是你要找的人吧？！”
白沼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样，老朽还是劝白公子一句，逝者已矣，该放下的就放下吧。虽然阴阳隔了，但有缘还是能再见的。所以……”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找的，不是已死之人，更不是鬼魂。”白沼挥手道。
“如此，那老朽就猜不透了。”
“我要找的，是那个让您成为渡魂师的人。”白沼直接直白地说。
王老掌柜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神色也是变幻莫测，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脸色阴沉地说到：“公子，如果你是要找那个人的话，那更是找不到了。不论是碧落、黄泉，还是人间、冥界。”
“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沼心里“咯噔”一下，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