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第五章 是敌是友？
“许是前生旧识吧……”白沼的话有些飘渺，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江风一吹便散了。但是，在座的两位，又的的确确都听见了那如叹息般的感慨。再看白沼那原本挺淡的好看眉眼，似乎就因了这飘渺中难解的惆怅，凭空带出了几许沧桑来……
可也就是这一个眼神，却让苏染彻底地想起，方才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初见她的时候，他就知道，苏墨身边的少年其实是个姑娘。虽然她虽然着了男装，又束了长发，但是，面上极淡的妆容以及若有似无的香味，却是女子独有的。特别上船的时候，她站在他的身边，漂亮的耳垂上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测般，有一个很小很淡的耳眼。不过，这女孩子一上来竟然就豪迈地问有没有酒，着实让他惊叹了一番。这大梁国，建国已有八十余年，到了当今皇帝的手里头，正好遇上，位于大梁北方，一直和大梁势均力敌平起平坐的澧国内部开始了内乱和农民起义，这期间一直没有实力和精力对大梁实行进攻态势，使大梁可以趁着军事压力的减弱大力发展国内的经济和文化。而这时候，正好遇上了大梁有史以来最好文的景帝萧昕，萧昕对文化的重视也使得举国上下充满了文化气息，文化氛围十分浓厚。上至皇帝，下至王公贵族，都以儒雅为荣，都在努力提高着自己的文化素质。
但相对的，武风也就弱了。更有甚者，竟以不武、不嗔为尚，甚至连说话都是低弱轻柔的，唯恐失了文雅书生的姿态。
这大梁国，男子尚且如此，女子便更加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都是行为准则。如白沼这般改扮男装，还言行豪迈的姑娘，着实让他眼前一亮，但是又更加茫然。
然而，方才那个极淡又飘渺的眼神，却让他猛然想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时间也不算久的。
至少，不是前世。
就是在方才的宫宴里，一个华服盛装的女子，端坐在大梁的二王爷端王的身边，男人时不时地附身过去和她说些什么，但是她却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不失礼节，却没有半分的亲近。最为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她目光飘渺，明明是看着歌舞，目光却是落向不知什么地方……
苏墨似乎正想说点儿什么，但是，却被苏染用眼神制止了。接着，他就举起手中的杯子，对着白沼示意：“如此，那真是本王的荣幸了！！”
“哥……”苏墨目瞪口呆，这不是便服嘛，干嘛要表明身份啊？！
白沼闻言，眼睛就眯了起来，只是微微一愣，接着就面带微笑地从容举杯：“失敬！”她也不笨，见对方这般袒露自己的身份，想来也是认出了自己的。不过，她并不惊讶，本就不认为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儿，只是没想到还是能称的上王的……只是看这五官，却不像是那几个兄弟中的任何一个，完全没有当今圣上的影子。当然，非要说是貌美如花的娘娘的功劳，倒也说得过去，但这种可能性毕竟不算是特别大。眼前这苏染，和萧衍辰，那完全是两个风格的美啊！！！这苏染，不仅是和萧衍辰不相似，细细想的话，他五官细微处，和自己所见的大梁人都是有区别的。所以当即便认定，许是别国来大梁的世子。这会儿能认出她的身份，大概是因为方才在宫宴上见过了她。
“客气了！”苏染的嘴角依然挂着邪魅又不带轻挑的笑，眼中是意味不明的神色。
白沼原以为他接下来大概是要当场指出她的身份了，没想到，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笑笑。这样的态度，让她有些捉摸不准，所以也假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就假装低头喝酒，抬头赏月。三人陷入了沉默，但是却并不尴尬。
苏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二人都这么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但是自己却一头雾水，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发，然后觉得应该先问哥哥，于是他打破沉默：“王兄……”
“誒~~出门在外的，喊哥！”苏染依然是意味不明的笑。
苏墨一个激灵，每次他露出这样的笑，就是在算计谁的啊，于是决定和另一个聊天：“小白……”
正在浅酌的白沼抬了抬眼皮，映走了一杯月色的眸子，波光潋滟：“白沼，请叫我白沼。”
苏墨无语……一个个的，都干吗啊！！！这大梁流行在中秋佳节的时候猜谜么？！可是，哥，你可是大澧的人啊！！！我们大澧没有这种规矩的好嘛！！！
苏染和白沼都无视苏墨的抓狂模样，只是自顾自地浅酌。船上的人似乎也都无心歌舞，所以，只是离那片灯火辉煌斗艳斗奇的画舫不远不近地，飘在河面上。
忽而，苏染抬眉：“本王听闻贵国的二皇子端王，是个才华横溢，又满腹谋略的人，不知白公子怎么看？”这话问的内容算是浓墨重彩了，但是语气却是极淡的，仿佛只是在说一句今晚吃什么一般的寻常话。
白沼柳眉一挑，喝，这是试探来了？！于是她笑道：“在下不过一行走江湖的飘萍，对这庙堂之事，却是不甚了解的。”这话，也算是进可攻退可守了。若是这异国的王爷，和端王私交好，那就当是自己倒了大霉，届时需要见机行事。若是这王爷与萧衍辰没什么私交，不过是想要知道自己干嘛，那就摘干净。
“江湖？！”之前一直被打击的苏墨仿佛活了过来，“嘿！！真没有看出来。小……白沼你还是行走江湖的啊！！太好了！！那你可多和我说说，以后我也是想要弄个什么大侠当当的！！哥，你好不容易出了那处处规矩的劳什子宫宴，就不要说什么阴险狡诈的小人了啊。咱听白沼说说江湖事儿嘛……”
这一番话，白沼可是乐了，得！态度很明显。但是她却是不动声色的。接着便看向苏墨的“家长”，看来他定然是要修理苏墨了。果不其然！
苏染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苏墨，慢条斯理道：“就算你行走江湖，也是当不得大侠的，你除了坑蒙拐骗，还能做什么呢？！”
苏墨不自知地很认真想了一会儿，特别正色地给出了一个可能是为了接的顺利的答案：“吃喝嫖赌？！”
苏染一巴掌扇到了他的头上去，声音还挺响。
苏墨抱头嗷嗷直叫，一脸愤恨地看着自家哥哥，接着就顺势想要往白沼哪儿倒，这任何可以揩油的机会都坚决不能放过，这是做为大梁的京城第一花花大少的宗旨！！
白沼自然是不会就这么让他得逞的，只轻轻辗转腾挪，便让苏墨扑了个空。
这一个动作，苏染看在眼里，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虽说李芙遥是李青的女儿，但是李青家教甚严，是绝对不会允许女儿习武的。当然，这也和大梁女子不习武的规定有关。可眼前的人，显然是有点儿身手的样子……他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二人打闹。
白沼和苏墨这么一闹，方才的话题也算是中断了。再静下来的时候，白沼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润喉，接着说：“两位不知有没有兴趣去个清净点儿的地方赏月，这边儿，有些闹腾。”
“诶？！小白你不喜欢这里么？！”苏墨一脸难以置信。
“白公子可有什么好的建议？”苏染挑眉，微笑着看着白沼。
“我知道有一处地方，风景独好，这个时候也一定清净。可有兴趣？！”白沼直接望向苏染，然后微微挑眉。这种略带点儿挑衅的神色，记得当时对付他可是很好用的啊……
果然！
“那就有劳白公子带路了！”苏染笑着直起身，然后转头叫道：“船家……”
“诶……不用！不用靠岸！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是需要船的。”白沼连忙打断苏染。
“嗯？！”苏染耸了耸肩。
“船家，麻烦你不要摇桨了。让船顺流而下吧！”白沼对着船头喊话。这本就不是一艘特别夸张豪华的船儿，小巧精致，好在不大，这么一喊，船头的人就能听见。白沼喊完，那边应了一声，接着几个人便继续坐下喝酒了。
情况依然是苏墨抓瞎，而白沼和苏染在相互打太极。一个是想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会不会对自己和弟弟造成什么不利；一个是想弄清楚对方安的是什么心，会不会对自己的计划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
两人，都是想要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当然，这方面的话，白沼的诉求比较少一点。
因为，随着船儿顺着水流往下，越来越接近最外面的城楼。白沼的心也一点点放下来。时间上，不算是太慢，届时只要再近些，一个猛子扎进去，那就海阔凭鱼跃，出城没问题啦！！只要出了城，谁还管这苏染是哪国的王子，和萧衍辰好不好啊……
我们原先也说过，这怀月河水是一头连着山，一头连着京城那巍峨的城楼的。这也就意味着，其实京城的城楼是建在怀月河水上的。所以当城门关上的时候，白沼只要泅水，沿着怀月河，从城楼底下出去就好了。或者，那栅栏要是不打在河床上，她就潜过去！这城楼最多七八十米厚，又是顺流，轻轻松松潜水出去，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叠。当年去与那岛的时候，她就是一路淹过去的，但是自那之后，她的潜水能力就不是一般人的水平了。就算……京城这种重要的地方，城楼有这么大的漏洞显然不实际，水下或许有什么木桩之类拦着的。她还随身带了刀，目的就是为了到时候在水下的时候，能用上。凭自己的潜水能力，就算有水下的作业，也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栅栏不是铁的，一切都没有问题。
“公子们，前面就是城楼啦，还要往前嘛？！”忽然，艄公在前面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