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 魔 -- 第二十章 少年展飞 （上下）
展飞最喜欢的还是酒师父.与酒师父对酒是一个十分痛快的事情，展飞从他那里学到了十二种千杯不醉的方法，但却永远也无法跟他比酒量，因为酒师父的肚皮有水桶那般大.不过，展飞却有办法捉一条毛毛虫放在酒师父杯子里让他喝下去，结果被他强灌了八大碗烈酒，并且寸步不离地盯住他，不一让他使用任何一种解酒的方法，令展飞足足昏了两天的头。这实
在是比打屁股难受得多，但因此学到了一套梢奥无比的醉拳。
展飞最喜欢师姐，不仅囚为她是学艺的人中唯一的女人，长得又年轻又漂亮，更因为他知道，每天都要去调教他心中一直牵念的那个女孩儿的轻功。师父告诉他，女孩儿有许多新鲜好看的衣裳，但是每天却都要穿一件紫貂皮袄。
展飞知道，女孩儿穿的那件紫貂皮袄，与他身上这件是用同一条貂皮裁制的。
在对面二里地外名字叫做怡人院的庄园里，但却可望而即，因为除了师父和管事云飞，任何男人都不能到那边去，那里的女孩儿们也不能随便出来。
这是什么臭规矩?
展飞愤愤不平，为此还开罪过管事云飞。但是展飞无论做什么事情云飞都不管，却死守着这条规矩，绝不容展飞破坏。
要去怡人院，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无论用什么武功打败聋老头。聋老头是打扫庭院的杂役，武功却很高明，只要打败他就可以到怡人院去，随便挑一个姑娘做情人。
现在，苦心馆内的七八个少年中除了年纪最大、学艺最久的楚世清外，只有小柳能赢得了聋老头。楚世清已在怡人院中找了一个十九岁的姑娘作情人，每隔三天幽会一次，而小柳却仿佛从来就没有对怡人院产生过兴趣。
心下念及小柳，展飞脸色忽有些一占怪。
小柳只有十六岁，身材长相却已仿佛是个成熟透了的男人。据说，他七岁便成了孤儿，被上官梦蝶收养至今，他武功已是深不可测，十七个师父全都已没一人是他对手。
展飞从不见小柳使过兵器，他也从未把什么兵器带在身上，整天穿着一套朴素棉袍，性格冷僻古怪，常常独自发呆，极少和别人说话，展飞至今就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
展飞什么人都敢惹，就是不敢碰他。
小柳喜欢喂猪、种菜、剁马草，这些都是展飞最厌烦的苦差事。小柳还喜欢做豆腐，做出来的整腐又香又白又嫩，展飞倒是喜欢吃的。据说，小柳的父亲原就是一个做豆腐的，在扬州城里非常有名，人称扬州柳豆腐。
展飞没有去过扬州，只是听游师父说过。游师父走遍了江湖上每一个角落，各地风土人情、名胜古迹、武林掌故直能说上七天七夜，直说得你感觉到仿佛亲身经历一般。游师父对扬州的评价极高，展飞猜想，小柳在独自发呆的时候，心中一定是在怀念故乡。
在这个漫长的时间里，展飞一直有两个心愿，第一是想见到上官梦蝶，第二是想到怡人院中去看看那名字叫做梅心儿的小女孩儿.
别人都把上官梦蝶唤作婆婆，展飞对此总是不习惯，也很反感。
但是他的上官梦蝶传过话，若想见到她，必须在剑法上赢过小关。要燕小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小关来到苦心馆只比展飞早了半年，在十多名少年中武功却已排在第九。
而展飞至今只赢过八个人。
上个月，展飞最后击败的对手是排名第十二的小李。他要何时才有本事赢得过小关?
展飞深深叹了口气早晨的新鲜空气，将手中的宝剑扛在了肩上。
阳光下，公孙杰正悠然地背着手向他走来。
自从在假师父那里学了易容术，展飞已能盾出夏伯、冬翁都不是真实面孔，展飞猜测，他们在江湖上必是别有身份地位，所以都不常在这里，而且每次来都不肯以真实面目出现，说话有的都是假嗓子。
展飞已知道，牛子通临死前。上官梦蝶展示给他看的七鹰的独门标志。
上官梦蝶在七鹰中计谋最高，武功最高的以此是剑魔、武痴、狂刀、万人敌，上官梦蝶只排在第六位。
万人敌每回见到展飞，总是没有好样子，此刻见他悠闭地扛着剑站在山冈上，沉下脸，道;“别人都去种地，你在这里作什么?”
展飞朝他行了个礼，淡笑道:“公孙伯伯早!我在这里是约了小关来斗剑。”
公孙杰微微一笑，诧道;“哦?你居然敢向小关挑战了么?”
展飞低首垂眉，抚着剑柄道;“挑战不敢，求教而已。”
公孙杰又是微微一笑道:“嗯，你这小无赖在我面前倒也懂得谦逊。你有几成把握赢得了小关?”
展飞略一沉吟，道:“五成。”
公孙杰满意地点点头，道:“嗯，那也很难得了。我瞧见你已等了很久，小关怎还没来?”
展飞轻笑道;“我来得早了些，看看地势。小关还没来，大概是剑师父不喜欢我赢他，正在哪里抓紧指点他剑招哩?”
公孙杰笑道;“你也知道剑师父不喜欢你么，她那几手轻功你都已学会了?”
展飞道:“只是还不及风师父跑得快。”
公孙杰凝视他片刻，道:“你今天若是赢得了小关，我下回来便传授你风流去转身法。”
公孙杰的轻功举世无双，风师傅那样高明的轻身功夫也是他调教出来的。风流去转身法据说是公孙杰从来密不示人的轻功绝技，即使是风师傅都未得传授。
展飞心下不由大喜，忙不迭单膝桅下道:“多谢师傅。”
公孙杰却冷哼了一声，道:“只怕你谢得太早了。你若败在小关剑下，便赶紧乖乖给我去锄三亩地。
“是。”
展飞脸上虽乖，心底却暗骂夏伯。
一个人锄三亩地.岂是件轻松的事情?
这座巨大山谷方圆数十里，儿乎与世隔绝，四周除了深山峡谷便是莽莽森林，唯一出口便是小刀的无忧林酒店.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心须学会的自谋生计的本事，喂养牲畜、种菜做饭又仅是小事一桩，每到播种季节还必须开荒垦地，种植大豆、高梁、土豆等农物煞是辛苦。
更有，一件可怕事情，每人还必须任选某个冬夏季节，不带粮水兵器，独身一人闯进.莽莽森林中，苦熬七日方能回来，这种考验被叫做“十四修行”。冬天里狂风暴雪，鸟兽尽藏，夏天干燥炎热，到处是毒蛇猛兽、牛蝇蛇蚊，独自在森林中如何生存?展飞想想也觉心寒。
但这却是历练一个人武功机智、耐力意志的最有效的方法，这样练出来的高手，任何一个出到江湖上去都会是顶尖的厉害角色。
展飞知道，小柳在十四岁那年便曾两度闯进森林，耸听着虽然头皮又发麻，不过还是打定主意两后内必也要闯一闯“十四修行”这关。
好在，至今还无人要求他做任何事情。
只是眼下若是赚不得小关手中的剑，那三亩地便得锄定了。公孙杰虽然其它师傅一样从未管束过他，但是公孙杰无论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展飞都是绝不敢违拗的。
在展飞眼里，公孙杰若是比作大巫，那么他所惧怕的恶师父简直是连小巫也算不上。
看见小关随在剑师父后面热剑而来的时候，展飞不由心下暗忖，若想学风流云转的绝世轻功身法，只怕真得冒番风险了。剑师父跪下朝公孙杰行了个礼，然后站在小关身旁投来一个
冷眼，仿佛胸有成竹，展飞绝不能在小关剑下讨到半分便宜。
书室中，有七排又长又高的书架。
展飞数过，书架上一共有七千八百册书，他已翻过其中八百本—翻翻而已，若是认真去读，这八百本书只怕花一年时间也读不完。
不过纵然只是胡乱翻过八百本书，展飞却常常觉得自己已是个饱学之士。
此刻，已是夜阑人静.
书家中央的书桌上燃着四盏油灯，亮如白昼。书桌上铺着一张七尺见方的宣纸，展飞手中提着一杆三尺长的狼毫笔，饱蘸浓墨，缓缓运劲在宣纸上写出斗大的“潜龙谷”三字。
这座方圆数十里的山谷，便叫作潜龙谷.
“潜龙”的意思，谁都明白.
这三个字中，只有“龙”字写得最好，但也只是比另外两字稍好而已。在书法家眼里，这三个字足堪化成一个字，那便是臭。
但是展飞却满意地点了点头。
“唉！展飞，你实在是不长进，区区三个字怎写得像乌龟爬?亏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用功。”
展飞忽然吃了一惊，寂静的书室中怎会有人叹息、有人说话?
蓦然回首，他瞧见了上官梦蝶
只觉一刹那间，他忽然想流出泪来，忽然想冲上去扑进她丰满而坚持挺的胸怀……梦耶?幻郎?但他却只是微微一笑，矜持而高稚，仿佛像是一个潇洒的绅士。
他渴望作一个绅士。
“姐姐，我终于又见着你了。”
上官梦蝶道:“听说你上午赢了小关的剑。”
展飞淡笑道:“其实我并未赚他，只不过是没有败给他而已，姐姐也真狠得下心;我若是一生也赢不了小关，你是不是一生都不来看我?”
上官梦蝶双眸一凝，笑道:“别人都说你是一个小无赖，我瞧你怎么不像?”
展飞笑道:“在别人面前我尽管作一个小无赖，在姐姐面前，怎敢?”’
上官梦蝶眨眨眼，道:“你是不是怕我会像你师父一样打你屁股?”
展飞笑道:“姐姐想要打我，我倒是巴望得很，却只有屁股打不得。”
上官梦蝶娇笑道:“为什么，我懂了，你不让我打你屁股，是不是因为.你认为自己已是个大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