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重回故地 -- 第十二章 阿拉法之索

司无辰眉头紧蹙，放下岳逍阳，道：“你先歇会，我去开门！”言毕纵身而起，几个起落，已然逼近大门。太虚神影短程奔驰天下无对，司无辰眼见大门在前，正欲伸手开启，不料身后忽地劲风激起，杀气腾腾。司无辰一个激灵，背后仿佛生了眼睛一般，身子横移三尺，避了过去。耶该见一击未中，微感惊诧，光影连连，阿拉法之索架在空中如写大字，将司无辰裹在其中，迫得他不住后退，司无辰见空手难讨便宜，一矮身，忿忿钻了回来。

耶该见他知难而退，也不为难，负手立在原地，孑然笑道：“怎么样？若想开门，单凭你一双血肉手掌可不行，老夫适才有意留手，不然，你一双手臂可保不住。”“老傻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无辰兄，别要叫人看扁了，让他见识见识袖里乾坤剑！”岳逍阳被耶该折辱数日之久，心中怀恨，此时少不得皮里阳秋，稍有间隙，就要揶揄几句。司无辰与他对视一眼，默然点头，一对金灿灿的长袖倏然脱出袖口。耶该脸色数变，紧了紧手中阿拉法之索，目中杀机更盛。

此时已是图穷匕首见，二人再不多言，乍见一朵金云、一条乌带分从两面电射而出，雷鸣电闪般战在一处。他二人一个是西域教派的泰山北斗，一个是中原屈指可数的武林翘楚，武功各异，气势不相上下。高手相争，不仅局限于武功身法，紧要时刻，多一分气势，就多一分胜算，稍有差池，胜败只在一招半式。如是二人各有顾虑，绕着厅中石柱疾走不停，运气行功十分慎重，两股真气行游不定，直如水火相逐，互不相容。耶该手中持有阿拉法之索，无形中多出一个强劲的帮手。疾驰之间，但见“阿拉法之索”曲折由心，攻如龙蛇起舞，守若虎豹归山，其中小小十字架便好似獠牙毒刺，锋锐无比，又几乎无孔不入，司无辰稍不留神，沾着一星半点，衣缕顿时尽破。乾坤袖乃波斯锦金丝织就，刀枪不入，但除却袖子，别处衣料依旧颇为寻常，破裂也就在所难免。司无辰深明“唇亡齿寒”的道理，是以极为保守，处处防范衣缕不被索链沾到，唯恐衣衫一破双袖无有所依。但如此一来，虽衣衫得保周全，却也陷了自己于险要之地。耶该抓住时机，阿拉法之索如画满月般疾攻而上，迫得司无辰不住后退，画了三轮满月，司无辰便退了三步。

耶该斗得兴起，长声笑道：“目下局势对你可是大大不利啊！嘿嘿，瞧我‘北斗星索阵’！”司无辰一惊，眼见阿拉法之索曲折如斗，七星将成，情知这“北斗星索阵”厉害无比，若任其占位，必然于己不利。当下双袖拂地，掠空而退。须知这“北斗星阵”乃借天穹北斗星座所创，由来十分了得，自古用于战阵之中便是无往不利，此时被耶该化用至索链之中，威势自然不容小觑。

忽然耶该身化惊鸿，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一一偏了开去，由折化直，连成一线，阿拉法之索如一字长蛇般掠向角落里的岳逍阳，凌空探出，去势比之先时犹快一倍。岳逍阳奋力想要挪开身子，然以其伤痛之身，却哪里能够？索链甫一即体，只觉后劲绵绵，五脏六腑仿佛裂了一般难受，身子不由自主跃起数丈，如落雁一般，轰然坠下，一口鲜血破喉而出。耶该算计极准，阿拉法之索蓄了七层内劲，如叠土垣，一层更比一层凶狠，一击之下，正中心肺。他这一招声东击西，先是诈以“北斗星索阵”逼退司无辰，而后从容攻向岳逍阳，诸般动作一气呵成，心机之深，可见一斑。

司无辰直惊得魂飞魄散，一步抢上，一把将岳逍阳探在怀里，叫道：“岳兄弟……”岳逍阳只觉头脑晕沉，眼皮下垂，却怎么也难睁开。微微眯起双眼，颤声道：“无辰兄，我就要死了么……”口中鲜血流出，连成一线，淌了一地。忽然又道：“当年风城遭屠，守将杨耀率部拼死守卫，救出许多无辜孩童，你让我找的那个孩子或许就在其中。他日有暇，你该去拜会拜会……或许……”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只觉胸中一哽，不住咳嗽，呛出大口大口的血沫，“或许能够寻到孩子……”

“别要说啦……撑住啊……”司无辰紧紧攥住岳逍阳手掌，一边惨声呼喊一边胡乱在他身上运气，岳逍阳两眼望天，口中喃喃道：“我就要死了么……就要死了么？”念到第三声，蓦地眼珠一瞪，僵在司无辰怀里。

司无辰不料一夜之间，自己与岳逍阳竟由相见之喜成生离死别，一时心下颇感凄凉，默默伸手将他双眼合上。蓦地转过头来，虎目擒泪，怒视耶该，喝道：“为何要取他性命？为何……”耶该神色冷漠，冷哼道：“有道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厮口无遮拦，屡屡辱我，老夫岂能留他？哼，你若想报仇，大可与我一赌生死。”司无辰怒火中烧，怒道：“好！便与你赌生死！”飞身而起，一对长袖如流光朔月，射向耶该，耶该早已腾身而起，阿拉法之索飘飘洒洒缠来，如附骨之蛆一般始终不离司无辰要害。司无辰左袖拂开索链，右袖绷得笔直，长驱直入，刺向耶该胸口。耶该如转风轮般搅起阿拉法之索，恰似一面铁盾钢墙，将长袖雷霆攻势挡在外面。

众所周知，袖之神妙，在于其曲折有意，伸缩随心，原本乾坤袖出离千古，妙法横生，为当世一大绝学。但当年司无辰尊师为不偏袒三名弟子，将之一划为三，分剑袖、鼓槌袖、鞭袖，司无辰仅得剑袖，其中奥义自然失了不少，袖里乾坤剑暗合剑道，故以最是注重直来直往。几招下来，耶该已然熟悉其套路，暗暗冷笑，心中已有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