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重回故地 -- 第七章 风城

众人瞧着圣天照去势如风、身影飘飘，宛如仙人一般，不禁啧啧称奇。冯思渊暗自叹道：“原本老夫要擒这姓萧的小子回去的，此番着圣天照如此一搅和，看来此计不通也。”当下眼珠一转，假意与司无辰寒暄一阵，随即告辞去了。

司无辰瞧了萧衍一眼，道：“你不该如此由着性子胡来的。”萧衍吸了一口气，微微笑道：“我瞧他并无恶意，这事大约没有司剑主想的那么繁杂罢。剑主放心，区区自有分寸，那人既然差圣天前辈来寻我，必然是势在必得，只怕我与他终有一会，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早晚？” 司无辰暗自冷笑：“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涉世未深，岂知这江湖的险恶？”略一犹豫，叹道：“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便阻难。晚间的我与圣天照弈棋，自为你与他说项。”萧衍于是拜谢一番，举步上楼而去。司无辰自斟自饮数盅，禁不住抬了抬头，却见圣天照方才的座位不知何时已空空如也了。

入夜时分，圣天照如约而至。司无辰摊开一副精雕棋子，二人分拾两黑两白四枚棋子座子，圣天照笑道：“你我二人谁作先手？”司无辰一挥手，道：“圣儒位尊，又是司某座上之宾，自当圣儒先请！”圣天照微微颔首，也不推辞，拈起一枚白子，手起子落，稳稳落在。

当下二人分持黑白，落子如飞，顷刻间棋枰上已是星罗密布。但见黑子形如蛟龙出洞，气贯长虹；白子势若虎啸山间，威震天下。二人看似比试棋力，实则暗暗斗起了胸襟气概了。良久，圣天照哂道：“棋局如江湖，黑子费劲心思想要吃掉白子，白子竭尽全力想要吞掉黑子，但妙就妙在你永远不知自己是黑子还是白子。”拈起一子，落在棋枰上，道：“唯有到子目皆空那一刻，方才知晓。”司无辰一怔，却见自己的黑子尽数被堵死，再无活路，一时目瞪口呆，叹道：“圣儒技高一筹，司某败得心服口服。”

圣天照颔首笑道：“司剑主虚怀若谷，果然有大家风范。不急不急，咱们再来！”重拾残局，棋枰又开。二人厮杀一夜，各有输赢，难分胜负。直至寅时时分，才稍有倦意，见司无辰欲言又止，圣天照忍不住道：“老夫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老夫答应那人，万万不能透露其身份。但你尽可放心，若他想要对孩子不利，老夫不会坐视不理。”司无辰被道破心机，拱手道：“司某平生爱才，此子天生睿智，心智武功均然了得，可谓池水金鳞，他日得遇风云，必然要化作金龙直飞九天。只盼他此番得圣儒照拂，能够安然。”圣天照点头道：“老夫向来一言九鼎，司剑主只管放心。”寒暄了一阵，二人各自回房休息，是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圣天照与萧衍前来道过别，便匆匆上路了。司无辰瞧着二人背影，略感落寞，会过银两，向客栈老板讨了几皮囊酒水，牵出马匹，一路向北而去。半晌，从马厩处踱出两道黑色的身影，正是冯思渊与哥布里师徒二人。见司无辰愈行愈远，哥布里按捺不住，正要欺身而上，冷不防为冯思渊一把拉住。冯思渊正色道：“合我二人之力，杀他或许不难。但主公说了，此人目下还有用处，咱们不宜轻举妄动。”哥布里欲言又止，嗔道：“可是……可是……”冯思渊黯然道：“你放心，阿布都的仇来日再报不迟，殷教头也不会就此白死。待得主公事了，姓司的和那小子都会是咱们的案上鱼肉。”哥布里重重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司无辰此时再无牵挂，一路打马飞驰。越往大漠深处，黄沙越厚，座下马匹终于也耐不住沙土的羁绊，呼着重重的响鼻，深一脚浅一脚地迈着蹄子，显得有气无力。司无辰于心不忍，跃下马背牵马同行。一望无垠的荒漠上留下了一条漫长的足印，俄而风起，沙土翻卷，足印愈见浅显，终于再无痕迹。

这日，风势稍缓，司无辰催马跃上一座沙丘，望着远处，自怀中掏出罗盘针，又看了看天上太阳，脸上露出怅然之色，悠然道：“终于就快要到啦！”策马扬鞭，去势更疾。行不多久，一列丈高的城垣已然遥遥在目，绵延数百里，紫金色的城楼巍峨壮阔，威风凛凛，正是风城。司无辰瞧得眼眶一热，胸中大怮，忍不住叹道：“十年了，到底还是回来了。”

守城的四名卫士清一色的银色甲胄，光莹透亮，威风至极。见有人来，众守卫打起精神，围拢过来。“兀那汉子，看你不像本地人啊！”一名卫士上下打量着司无辰，眯眼笑道：“近日咱们风城军饷吃紧，上峰有令，入我风城境内，须得留下入城税。”司无辰见他目光贪婪，情知必是诳语，随口问道：“可有榜文？”见他支支吾吾，当下抖了抖衣袖，冷声笑道：“某家这袖子里多的是金珠银簪，你要多少？”那守卫不知好歹，只道遇上阔财神了，喜笑颜开道：“二两，哦不……该是八两呢！”旁下的三名守卫纷纷附和道：“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司无辰足下一动，身化惊鸿，一副长袖“刷刷刷”如风抽出，左右开弓，扫向四名守卫。四人只瞧见一道残影飘过，便冷不丁吃了两个老大的耳刮子，腮帮子随风一荡，登时肿得如出笼馒头。司无辰冷哼道：“这八两如何？哼，管叫你们军饷足了。”众守卫不料司无辰翻脸如此之快，一时猝不及防，想要拔出腰刀反抗，岂料司无辰容情不下手，下手不容情，拂袖之时隐隐用上真力，众守卫凡胎肉体，哪里吃得住痛，立时一个个身不由己仆倒在地哀嚎不止，再难挣起。司无辰恨声道：“下次再来糊弄过往百姓，某家摘了你们脑袋！”跃上马背，飞驰而去。戍台上的侍卫瞧得真切，却哪里敢下来阻难，只能眼睁睁看着司无辰骑马去远，这才下来扶起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