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入荒野 -- 第六章 追天圣儒

萧衍正自犹豫是否要上前，忽听楼上传来一声长笑：“好一个‘酒上逢知己，一醉泯恩仇’！哼！凭你一杯浊酒就泯了千万仇怨，那这天下岂不再无战乱纷争了？”一声笑罢，众人无有不惊，纷纷朝楼上张望。

司、冯二人也觉讶然，不自禁抬头看了看，却见一白发儒生手摇羽扇，正朝楼下微微冷笑，料来说话的便是他了。冯思渊一腔怨气正无处撒，当下扯嗓子道：“兀那老穷酸，你有何能耐，敢笑话老夫？”说罢右掌一翻，寒光电闪，陡然射向儒生。司无辰有心看看这儒生底细，是以眼见冯思渊出手暗算，也不相阻。

儒生似乎早料到有此一招，羽扇上挑，一截而断，落地分明，却是一根袖箭。冯思渊脸色大变，要知以他的内劲，袖箭一出，鲜少有人能避过，更不遑说是仅凭一把羽扇从中截断了。司无辰也皱起了眉头，站起身来，一抱拳，唱了个诺道：“敢问前辈尊姓？”

儒生笑笑,冷声道：“老夫名不经传，以圣天为姓，单名一个照字。”众人均然一惊，司无辰更是惊道：“可是'追天圣儒'圣天照？”儒生笑笑，道：“不错，正是老夫！”此言一出，众人无有不惊。须知圣天照号称“追天圣儒”，乃是不出世的高手，自来只有传闻他十年前独身大破梵门金刚阵，力挫梵门四大魔僧的传说，不想今日居然在此现身，众人一时揣测纷纷。

冯思渊不由暗暗后悔方才一时的冲动，要知道以圣天照的武功，再来一个自己也非对手。圣天照似乎看出了冯思渊的心思，冷道：“血王孙，你别担心，老夫岂是斤斤计较的市井小民？”冯思渊嘿然一笑，道：“圣儒心宽如海，自然不是！”司无辰不解道：“那圣儒这是……”

圣天照站起身子，一步一步拾阶而下，悠悠道：“我来，是为了带走一个人。”二人齐齐惊道：“谁？”圣天照羽扇遥遥一指，道：“他！”司、冯二人顺着圣天照所指回身一看，却见萧衍正从门外走了进来。

萧衍一阵愕然，疑道：“我？这是为何？却不知晚辈哪里开罪前辈了？”圣天照摇头道：“这原本并非我之本意，实是老夫受人之托，难以推辞。”

司无辰若有所思，旋即一阵大笑，冷冷道：“想不到十年前名动天下的一代圣儒如今竟沦为西塞楼的爪牙！来为难一后生小辈，真是世风日下啊！”圣天照皱眉道：“司剑主怕是会错意了吧！老夫何曾说过要为难他了？”目光一转，凝在冯思渊身上，冷道：“西塞楼蝼蚁鼠辈，老夫何屑与之为伍？”

冯思渊面上怒意一闪而过，倏忽又干咳两声，嘿然道：“是是是，鄙派浅陋，自然难入圣儒法眼。”司无辰心中一阵冷笑，暗叹此人果然老奸巨滑、城府极深。

司无辰暗自疑道：“既非西塞楼差遣，你又何苦如此逼迫？”见圣天照似不肯透露委托之人身份名号，遂问萧衍道:“小兄弟，难不成你不小心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物？”萧衍摇了摇头，道:“绝无可能，我萧衍行事从来光明磊落，自出离师门以来，行事也算低调。”司无辰微微颔首道：“我瞧这孩子惩恶扬善，秉性善良，正是我道中人，圣儒怕是找错人了吧。”

圣天照淡然道：“错不了，老夫一路跟随，自然知道他的为人。老夫也只是为了报人恩情，带这孩子走，只问结果，不问缘由。我有难言之隐，你们又何必穷究根底？血王孙，你那徒弟原本便是咎由自取，你若再来寻衅此子，我必不会坐视不理。”冯思渊老脸一僵，干笑道：“圣儒吩咐，冯某必然谨遵。”

见冯思渊应下了，圣天照转而对司无辰道：“据我所知，司剑主与此子是乃萍水之交，何苦强自出头？”司无辰哂道：“此言差矣，圣儒怕是不知，这几日我与小兄弟甚是投缘……”。“哼！”圣天照长挥羽扇，怒道：“姓司的，说来说去，你是铁了心要与我作对了？说不得，老夫唯有用强了。”司无辰不甘示弱道：“若是万不得已，司某人也只好得罪前辈了。”

萧衍见势不妙，急道：“万万不可啊！二位都是武林泰山北斗，岂能因我这个无名小卒伤了和气？将来传将出去，也会被人耻笑啊……”略一犹豫，叹道：“晚辈愿随圣天前辈一道去见那人。”

司无辰摇了摇头，一把拉过萧衍，低声道：“圣天照隐世十年本就是个谜，如今却在此现身，其人心思，更不可揣度，你此去……”萧衍朗声笑道：“司剑主美意区区生受了，只是我心意已决，你也不必再劝了。圣天前辈，咱们何时可以动身？”圣天照喜道：“小娃娃恁地有见识，如此这般，可两全其美也。你若着急，现下就可以出发，只是时辰紧迫，入夜时分怕要免不得露宿黄沙了”

一旁的冯思渊嘿然笑道：“这可要不得，大漠的夜里风大的紧呢，刮起来可是要人命的。”圣天照点头道：“也罢，咱们今夜就暂住此间，明日一早便动身。”他此时心情大好，笑道：“向闻司剑主奕技高明，老夫恰好手痒难耐，晚间咱们对上几局？”司无辰脸色千转，许久才淡然道:“世人多有虚言，司某棋艺平平，哪里有高明一说？但圣儒既然有求，司某必然应之。”圣天照朗声笑道：“好！戌亥时分我来寻你。”边说着边拾级而上，摇着羽扇，看似慢慢悠悠，只一眨眼，人却已经回到先前的座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