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行 -- 第十四章 镇西牌楼（二）
和风入夜，虫豸们欢唱着迎接又一个初夏，衬托着夜阑的寂静。
同五轻叩刘愈的房门低声唤道“先生在吗？”
下午听完刘先生说书，便被刘先生叫住让自己掌灯的时候来找他，同五吃过晚饭，跟父母打了招呼便出门来找刘愈。
“在，是小五吗？进来吧！”院内响起先生温和的声音。
同五应了一声推门而入，看见刘先生独自在院内纳凉，于是上前说道：“先生晚上唤小五前来，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你这娃儿，真是个机灵鬼。为师叫你前来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你且随我进屋。”刘愈拉着同五的手，二人一同走进屋内。
刘愈让同五做在桌前，自己走到衣柜处取出一个包裹，放在桌前。面色甚为沉重。同五见了赶忙问道：“先生，这是什么？”
“这是为师的毕生心血，今夜为师要将这些传给你，你且认真听了。”刘愈将桌上的包裹轻轻打开，同五先是看见了一副装着针灸的木质小盒，然后是用油纸包裹着的像是书册的东西。
同五好奇的问道：“先生将这些交给小五，难道说先生要离小五而去吗？”
“也许吧，过些日子也许为师要外出办事，可能要走些时日。”刘愈认为当下还不是说出事情真相的时候，于是随口敷衍道。
说完他将油纸一层层打开，将四本绢册一本一本的摊开，对同五说道：“你来看看，可认识这几本书册。”
“这本是《天罡宝典》,这本是《精武奥义》，还有《灵枢通络》和《素问杂谈》”同五一本一本看过，对刘愈说道。
“嗯！不错，我之前教给你的吐纳练气之法以及这小念桩功都是这天罡宝典里的秘技，这《天罡宝典》乃是武学瑰宝，共分三卷首卷为《先天罡炁功》，次卷为《天罡神拳》，可惜这最后一卷这里却没有，看来是本残册。就连我也不知道第三卷是什么。”刘愈为同五解释这本天罡宝典，说着将天罡宝典交给同五。同五轻轻接过《天罡宝典》，这是本用丝绢装订的书册，丝绢质地上乘，墨迹不晕不透乃是手抄之物，绢册不厚，翻来不过数十页。
“你的先天罡炁功已经初窥门径，你回去后将这心法熟记于心，这《天罡神拳》只有这小念庄功为图谱，你已经学会，后面的拳法招式并无图谱，为师至今也无法参透，故而始终无法传授你这十三式天罡拳掌神功。你且将这十三式拳法熟记下来，日后在逐一参透吧。”刘愈不待同五翻看，已将绢册的内容大致的说与同五。同五一一记下，并未多言。
“《精武奥义》这本书既不是拳谱也不是图册，乃是一位武学宗师对拳掌招术的参透和注解，这本书与你颇有渊源，日后你可随身携带，多加领悟。”说着将第二本绢册递给同五。
同五轻轻接过，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说此书与我颇有渊源啊，难道这书的作者是我认识的人吗？”
“不必多问，日后如果机缘到了，你自会明白。”刘愈不让同五继续说下去，又将手中的两本绢册递给同五道：“这两本医书乃是我毕生所学，一本为《灵枢通络》乃是针灸方面的医道，一本为《素问杂谈》乃是药剂方面的医道，至于用毒解毒的法门和内容，两本医书中都有提及，但却不是为师精通的。”
同五接过两本医书，挠了挠头说道：“先生，弟子对这医术无甚爱好。能不能不习此道啊？”
“你这娃儿，谁说要你精研此道了，只是这两本书册在你身边，有个小病小疾的可保无虞，再有你以后若要练习内功与这经脉穴位的学问终究分不了家，你若不习我就收回吧。”刘愈说完装作要拿回书册，同五赶忙将书册护在手中说道：“弟子愚昧无知，不知医道如此重要，请先生见谅。”
“你这娃儿，只知习武，你可知习武为何？”刘愈突然发问。
“小道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大道除暴安良行侠仗义保家卫国。就像岳飞精忠报国。”同五说的振振有词，听上去颇有见地。
“嗯，很好，身负惊人艺，胸含侠义心。今天为师除了将这四册书交与你，还要给你说说这武德二字。”刘愈见同五小小年纪便有侠义心肠和报国志向，颇感欣慰。
“武德！我知道，就是习武人的品德，对不对！”同五心地善良，感情质朴，这些年刘愈始终有意无意的给他灌输着儒家的正统思想，也让孩子幼小的心灵充满正义感。
“也可以这样理解。实则武德乃是习武之人必须具备的德行与操守。我们没有门派，也没有什么三清戒律的教条，你也不能算是师承于我，我只能将这武德作为真传教授与你，希望你长大成人之后能开宗立业，届时为师的武德之论也就有了传承。”刘愈语重心长的说道
“弟子洗耳恭听，必不负先生重望”同五说完双膝跪倒，拜伏于地。
“你且起来，我讲与你听。”刘愈双手将同五扶起，继续说道：“我将武德定为九武之境，你要牢记于心。”
“弟子谨记！”同五满腔热诚的答道
“这武德的第一境，乃是武德高尚，不以武屈人，当以德服人。这第二境，乃是武旨崇正，不以为己，专以为民。这第三境，乃是武纪严明，戒逞凶斗狠，当严以律己。四境是武风优良，尊师重道，点到为止。这第五境，乃是武礼谦和，以礼待人，切勿嚣张。这第六境，乃是武志坚韧，百折不挠，意不可摧。七境为武学勤奋，勤学苦练，发奋图强。八境为武学精湛，艺无止境，精益求精，这第九境为武仪端庄，举止庄重，容端体正。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九武之境的德操你可晓得。”
“弟子明白，当牢记于心。”同五一面说着，一面将这九五之境之论牢记在心。
“除此之外，你还要谨守这习武十戒。”刘愈继续说道
“请先生教诲。”同五答道
“好！你切记住，一戒酒淫；二戒异思；三戒妄言；四戒浮艺；五戒偷窃；六戒违戒；七戒狂斗；八戒抗诏；九戒欺弱。十戒忤逆。你可明白”刘愈问道
“弟子明白，弟子誓死不犯这十戒。”同五信誓旦旦而言
“好，好孩子，不枉我教导你多年。”刘愈轻轻的抚了抚同五的额头，颇感欣慰的说道。“你回去之后将这九武之境与这十戒之条都记下来，他日你若能仗剑天涯当以此为镜，另外这《天罡宝典》的内容你要烂熟于胸，然后将这本书籍藏到一个比较稳妥的地方，切勿遗失。其他书册可以随身携带，望你妥善保管，切莫辜负了为师的心血。”
“弟子谨记，先生何时出行，何时方归呢？”同五很是惦念刘愈的去留，心中多有不舍。
“哈哈哈，孩子，我已将一身所学尽皆传授给你，为师的去留已经不甚重要，你只要记住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日后的修行全靠你个人了。”说罢将头扭转过去，竟然已经泪洒衣襟。
同五闻听此言，心中顿时悲痛难当，强忍着说道：“是同五孩儿不听话，让先生生气了，先生不要弟子了吗？”
“哪里的话，你不要多想，现在事情还没有眉目，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刘愈止住悲伤对同五说道。
“先生，是什么事情啊，小五能不能帮上忙？”同五瞪着一双大眼睛，双手紧握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哈哈哈，你就踏踏实实的练习你的武艺吧。”刘愈看着同五稚嫩而又充满勇气的脸庞，开怀而笑，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小五，你的绑腿，绑臂，负重到什么程度了？”
“先生，前些时日，我又加了分量，绑腿已经加到三十斤，绑臂加到二十斤。”同五回答道
“嗯，我这里有一副护身的百炼钢打制的锁链软甲，乃是我当年征战沙场时的贴身护甲，而今已经没有什么用处，我将其改小，你来试试看。”说着刘愈到衣柜中取出一副亮银色的锁链编成的状似坎肩的贴身护甲和一个木制方盒，放于桌上。
同五用手轻轻抚摸锁链软甲，但见此甲微微泛着亮银色的光泽，波浪般的锁链环环相扣，甚是柔软冰凉，同五从没见过护甲，更何况这护甲也算的是江湖上较为上乘的护具，于是好奇的问道：“先生以前也打过仗吗？这宝甲真漂亮。”
“哈哈哈，那是当然，先生当初也是从军营中历练过的人。这锁链软甲乃是高人花费无数心血，用百炼精钢锻造出的锁链编织而成的，总重四十八斤，而今我给他改小了，去了两袖，取下的部分都在这个木盒中，你先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说罢刘愈将锁链软甲递给同五，同五一见，不再多问，赶忙脱去外套，将软甲贴身套上。这一穿上护甲，同五顿感身上增加了不少分量，这大小倒是基本合身，同五原地转了两圈，软甲发出“唰唰”的金属摩擦声，心中高兴，笑着说道：“先生，看看如何？这软甲除了分量有些沉重外，穿着当真是凉爽舒服。不知道会不会生锈啊。”
“哈哈哈，生锈是不会的，只是到了冬天，这软甲就不是凉爽了而是冰冷了。”先生听得同五童言多趣，笑着说道。
“可是我长大了，这软甲不就穿不得了吗？要是扔了多可惜啊！”同五顾虑重重的问道
“我将这多余的锁链放在这木盒当中，倘若不合体的时候你就续接这锁链便成，不过你不可用器械拆解链接，要用手去做，还能锻炼你的手指功夫。”刘愈短短两句话便打消了同五的顾虑，倒是给同五下了不小的任务。用手指去接这百炼精钢打造的纽扣般大小的锁链，这手指功夫须有相当高的造诣。
同五闻言，将木盒打开，取出一个链环，四指灌力，口中轻叱一声“开”，但见小小链环接缝处微微打开一丝缝隙，想要环环相扣这点缝隙还是不够，同五再一较力缝隙又张开一点，这个开口方才能套入其他锁链，同五看了看微微泛红的手指，吐了吐舌头，甩了甩手说道：“原来这般费劲啊。”
“哈哈哈，这大力金刚指功你已经练了有两年了吧，看样子还要继续努力啊，盒中有半截锁链编好的袖子，没事你将它拆散然后编好，等你能随意拆装的时候，你的手指功夫就颇具火候了。”刘愈看着同五用鼓励的口吻说道。
“嗯，先生教导的是，同五日后定当多下苦工。”同五说完，将手中链环的缝隙用力捏合，然后放入木盒中，将木盒盖好，刚要说话，就听见别院有人叩打门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