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轮回梦魇 -- 白哲2
见到李沐哭泣的样子，白哲起身，并顺手抽了几张餐巾纸，然后向她走去。紧接着，像捞小鸡一样地将她从地上捞起来，安置在旁边的凳子上。再替她擦了擦眼泪，并将剩下的纸塞在她手中。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自然而然。就像李沐小时候那般……
见李沐渐渐地止住抽泣之后。白哲沉吟了一下，终于再次开口。
他说：“小沐，看来你是真的忘记我说的话了。就算是恨又怎么样呢，我的目的是为了那枚‘骨印’。当两样东西放在面前的时候，总得有个优先项。我可以选择仇恨，但是我不能背弃我的使命，我不能让那些人白死。所以，我可以选择让他死的好过些。”
这一席话，让李沐的心里百转千回，她有种一腔热血被冷水浇醒的感觉。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白哲隐忍多年，就是为了探知“骨印”的所藏之处，以及做各种计划夺回。可是自己竟意气用事，鼠目寸光……
“对……对不起……”她还能说别的么？！
“你不用道歉，其实，也怪我没和你说。虽然本意是不想让你沾染这些的，但是……”白哲的语有些气柔和下来。其实，也怪他什么都没有说。
“对不起。是我太不懂事了。”
“没关系的，其实这样也好。说不定，不是你的话，可能还没有那么顺利呢。而且，你也不用一直做噩梦了。手刃仇人不是你的一号梦想么。” 虽然白哲的表情已恢复平时的淡然，但是言语间还是有着淡淡的温暖。
“白哲，连枫呢？‘骨印’……”如果这次的任务失败了，那也就意味着白哲十几年来的心血就毁于一旦了。 那样的话，她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吧……
“你放心，连枫那已经拿到东西了。他正赶去另外的地方。”
李沐捂着胸口略松了一口气。这样，也算是计划之外，结果之内了吧。还好，还好。
“怎么了，有勇气为复仇虐杀一个男人的冷血杀手，却没勇气面对失败的结果么？ ！”白哲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理，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但却明显透出了些许无形的压迫感。似是表示对李沐的这个表现不满意。
李沐自是无话可说。低着头，只能再小声地道一句：“对不起。”随即，她又问道：“我们现在拿到‘骨印’后，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要参与了，我会安排的。”
“为什么？！我也是村子的一份子啊，那也是我的使命，你凭什么不让我参加。”
白哲以手扶额，啊，又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后，道：“接下来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带着你，你去了，会拖我们后腿的。如果你认为那也是你的使命，那么，你就别给我们添麻烦。”说的这么直白了，按他对她的了解，应该是会答应的吧。
果然，李沐沉思了一下后，皱着眉，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至少也对此表示认可了。
忽然白哲似乎想到了什么，所以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虽然如今大仇得报了，但是，你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这下李沐又沉默了。白哲的问句让她不得不去思考。那些场景一幕幕地从她面前电影般放过。她承认，刀子插入苏染的那一刻她是畅快的，满意的，但是等一切过去后，她却并没有轻松太多，特别是拿着黑盒子的时候，那种席卷而来的失望迫使她接受，其实那些根本远远不够。那三十几刀怎么可能比得上全村的男女老少？！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那夜她做的那些，什么都解脱不了，什么都证明不了。只昭示了她的无知。她心里依然有野兽在不甘地咆哮，仿佛昨夜只是在外兜了一圈就又回到了她的体内……
这像什么呢？！仿佛就像是，就像是做梦梦见很饿，然后吃了很多好吃的，还吃饱了。可是，醒了后，其实还是饿的。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这让她除了悲哀之外，还感到自己似乎都不太了解自己，她甚至开始怀疑那段回忆。可是，她就是因为这种还不了解的东西，而改变计划，给众人添麻烦。这真的，真的是件很糟糕的事情！
关于这些，白哲早就看到了吧，所以之前他才会在自己认识苏染之后一直叮嘱自己怎么做，特别是行动前，自己当时也都是一一答应下来了。可是结果……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颓然。
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白哲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复杂。看来，真的有可能被自己猜中啊，那些梦混乱到连李沐她自己也控制不了……他的心里划过丝异样，对于那个谜底，他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和恐慌……
“别想那么多了，我只是随便问问的。”白哲道。
李沐的脑袋像断了线的木偶娃娃般耷拉着，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她小心翼翼地轻声说：“我错了，对不起。我也说不出什么感觉，我，我感觉很奇怪，很混乱……”李沐仿佛没有听到刚刚的话，只是很诚实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她声音有些哽咽，整个人又瑟瑟地像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白哲看着她泪眼朦胧，一枝梨花偏带雨的模样，觉得实在是无法将她和虐杀苏染的那个女人联系起来。可是，她就是。
他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说过的话，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别总是让我觉得教你的那些东西都是白教的！”他想借着李沐在计划里不守信用的事情，移开原先的话题。
顿了顿，他继续说：“所谓诚意，指的是诚恳的心意，是意念发于精诚。不是对别人的，是对自己的！分寸很重要！！李沐，你明白吗？！”
李沐愣了住，因为，他那么认真地喊她“李沐”。随即，她点着头，缓缓道：“恩，我明白了。”
停了一会，白哲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明白的，可不仅仅是这些啊！像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等价交换什么的，还有因果循环，福祸相倚什么的。这些，都是你需要懂得的啊。” 你真的明白吗，做的事情，说的话，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你真的明白吗，所谓的因果循环，姻缘辗转。若你，真的是那个李沐的话……
李沐将视线移向他，却没有在他的身上聚焦。茫然地不明所以地的点点头。若有所思。
忽然，李沐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叫道：“对了！警察！！警察那边怎么办？！”
白哲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揉了揉太阳穴，笃定地说：“警察那边是肯定不会有动静的。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苏家那边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最近你就先住我那去吧，方便照应。公司的话你也暂时先不要来了，给你放个假！至于时间的话，我看着办。”
“恩。”李沐还是乖巧的点头。“但是，为什么说警察不会出动啊？！”苏氏财团的现任总裁被虐杀啊，警察不出动，可能么？！
“苏家一脉单传，苏染膝下无子，苏家为安抚董事会，肯定是将人不管死活地带走，然后请最好的医生住在家里治疗，直到下任懂事长上任。再加上他们丢的东西，也能猜到凶手大概是什么人，几乎都是警察是应付不了的，只会添麻烦。所以，我说，这件事情里不会有警察。”
李沐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歪着脑袋思考着什么，比如，为什么丢了骨印，就猜到凶手一定是警察对付不了的人呢？！她有那么厉害？！还是说白哲的权势有那么大？！
“行了行了，别杵那了，看着心烦。你先回你办公室收拾一下东西，下午我送你回去搬家。”终于，白哲恢复到正常的冰山状了。一说完，他就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等李沐出门后，他叹了口气，仰起了头，一手扶额。若是将真实情况告诉她，让她知道苏染有个很神秘也很厉害的私人医生，所以极有可能没有死的话，肯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的吧。
4．
地下车库，坐进白哲的越野车里，李沐问了一句：“我……这放假期间我能出门吗？”她声音很小，她要确认，是不是软禁状态。
“不能。怎么了？！” 他把车门关上，皱着眉头看向她。
“那个，我……我……我男朋友……”林昊，原谅我吧，为了自由拿你说事。
他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而且好像还是个挺美好的，他不太愿想起的画面。
那是两个月前的午后。确切地说，应该是和苏染见面前一周吧。他端着茶杯坐在屋外爬满葡萄藤的长廊下喝茶，看着杯中的茶叶享受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然后一抬眼便看见了穿了米色上衣，搭一条淡蓝色长裙的李沐步步生花地向他走来，阳光透过稀稀拉拉的葡萄叶和架子落在她的身上，又在她如瀑长发上的银色发饰上折射出一阵浅浅的柔和光晕。他差点挪不开视线。
然后，他听见她说，明天要请假，不能去上班，因为她男朋友生病了需要照顾。
她说她男朋友。
那时，他差点打翻了茶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