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对抗母权 -- 第五章 传说中的望乡台
与鲁阿姨分手后，钟粟和罗荟在街上转悠了半天，罗荟先到一家服装店买了几件婴儿衣服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然后找了一家面馆各自点了一碗牛肉面。罗荟还想要瓶酒借酒浇愁，考虑到酒精对孩子有伤害所以作罢。拿着筷子在面碗里挑来挑去，一口也没往嘴里送。靠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双手抚摸着隆起的肚子，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抓过婴儿衣服抱在怀里，一动不动。钟粟看着罗荟难以下咽的样子心生怜惜，把自己碗里的牛肉都夹到她的碗里，说：“找好房子之后我会抽出时间给你做些好吃的，高考之后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补充营养。有我这个世间少有的大厨在，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山珍海味随你的便，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你就将就一下吧。乖，听话啊，多吃点。”
钟粟像劝说一个挑食的小孩子一样，耐心地柔声细语。罗荟心中感动再次险些掉下泪来，她的亲叔叔亲婶婶也没有对她如此好过，只有在钟粟和徐天明那里才能找到亲人般的温暖。眼含热泪点了点头勉强又吃了一些。吃完了面走出面馆时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满天的星斗不解人意地闪闪烁烁，犹如调皮的孩子的眼睛眨啊眨的，一弯残缺的新月孤零零地挂在天边，照耀着车水马龙的人世间，照耀着满腹心事的人。夜晚的风凉飕飕的，罗荟穿的衣衫比较单薄，钟粟建议马上回旅店以免她着凉感冒。
罗荟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冷意，更不想马上回到那个乌烟瘴气乱七八糟闷得无法透气的旅馆，只想四处走一走看一看散散心。
钟粟挽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很怕她会不小心摔跤。走上一个过街天桥时更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怕她有个闪失。罗荟站在天桥上看着桥下路灯照耀着来来往往潮水一般的车辆，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下面愣愣的发呆，一脸的悲伤失意痛苦茫然，为什么租个房子就这么多的困难？只是暂时找个安身立命之所为什么上天不体恤不照顾呢？什么时候能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家呢？
钟粟紧紧地挨着她，不知道她又胡思乱想些什么，也不好开口说话。只觉得夜风习习吹得汗毛孔都透着凉意。二人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打破尴尬的沉寂就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站了半天。钟粟觉得双腿又木又酸十分难受，想对罗荟说咱们回去吗，一看罗荟一副老僧入定般的麻木神态马上把想说的话停留在唇齿之间。罗荟兀自想着心事，过了一会问钟粟：“你知道传说中的望乡台吗？”声音幽幽的，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钟粟当然知道，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读过《聊斋志异》，里面有一个叫耿十八的人死去之后，魂魄经过望乡台，登上之后竟然看到家中的母亲和妻子，犹如近在咫尺一清二楚。
钟粟知道望乡台，也就猜到罗荟肯定是想念去世多年的亲爱的爸爸妈妈了。叹了一口气，不想让她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无法自拔痛苦难耐，想岔开话题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她转移注意力。
罗荟说：“为什么人世中就没有一个望乡台呢，想念爸爸妈时候只要登上望乡台就可以看见他们，还可以和他们说话聊天，告诉他们我的快乐和痛苦，把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诉说给他们，还可以躲在他们的怀里忘却烦恼和痛苦。”
钟粟无限同情地看着她，想了想说：“谁说人世没有望乡台，望乡台就在心里。死去的人永远住在那颗叫做“心”的望乡台里面。虽然我外公去世很多年了，但是我常常在心里和他说话，经常告诉他我因为想学绘画常常和妈妈闹的很不愉快，我经常听见外公在我心里说坚持梦想不要放弃。”
罗荟苦笑着摇摇头说：“你失去了外公，可是你的妈妈和外婆还陪在你的身边，你爸爸虽然不在身边可是他也时时刻刻惦记着你。你开心她们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她们会不厌其烦的开解你，你累了会有人心疼你，你病了会有人照顾你，永远有人惦记你想吃什么水果想喝什么饮料想穿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鞋，永远有人在惦记你的身体健康状况，永远有人为你的将来筹谋规划，而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告诉我天冷了多穿件衣服，没有人告诉我天热了小心注意别中暑，没有人关心我今天想吃什么菜想去那里玩，钟粟你永远体会不到一个孤儿的痛苦。我想有个家，不需要很华丽很富有，只要我累了就可以回去肆无忌惮地躺在床上休息就好，只要有爸爸妈妈在就好，只要是我遮风避雨的港湾就好。”
钟粟好像突然之间理解了罗荟为什么锲而不舍的追逐爱情，为什么执迷不悟的一定要生下孩子，原因就是她想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属于她自己的温暖的家，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
罗荟继续说：“上中学的时候有一篇写关于母爱的课文，写着母爱就像一把大伞，在疾风骤雨中为儿女撑起一片温馨的港湾，母爱就像一把扇子，在烈日炎炎下为儿女扇来一阵清风，母爱就像一座灯塔，在人生大海中为儿女照亮一束指引的光芒，读完这一段我在全班同学面前哭了，我的港湾哪里去了？我的清风哪里去了？我的光芒哪里去了？”
还没说完罗荟已经泣不成声：“为什么我这么倒霉，上天为什么把我的港湾和清风都带走了？我该怎么办？我的叔叔婶婶从来不疼我，他们恨不得我死掉，为什么这样啊？他们不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吗？我什么不疼我？为什么从我去他们家的第一天就讨厌我？”
钟粟把她抱在怀里，泪如泉涌。
罗荟在她的怀里痛哭失声。
罗荟始终沉浸在悲伤情绪之中，钟粟擦干泪水，思来想去不知道说什么开解她。一阵凉风吹来，钟粟趁机装模作样打了个喷嚏，说：“我要感冒了你忍心让我在这吹风吗？”
罗荟闻言跟着她回了旅店。
房子没看成，钟粟不敢回家，只好和罗荟住在一个小屋里挤在一张床上将就一晚上。给外婆打电话报了平安就匆匆挂断，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衣服也没脱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罗荟满腹心事，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很长时间无法入眠，突然间，腹中的孩子踢了她一脚，母性油然而生，双手不停地抚摸肚子，嘴角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幸福微笑，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孤单一人了，这个孩子即将为她带来幸福的温暖。
钟粟在睡梦中喃喃自语，最初是咬牙切齿的说，后来是声嘶力竭的喊。罗荟想听听她是否在说埋怨她的话，凑近了仔细的听，由于钟粟在睡梦中口齿不清加上语速太快，一句也没有听懂。
钟粟的梦话还没说完就开始手舞足蹈，接着手舞足蹈演变成拳打脚踢，无意中一巴掌打在罗荟的脸上，罗荟被打得不轻，脸上火辣辣的疼，登时气往上冲。心想好啊，肯定是白天埋怨我给你找了麻烦，一直忍着憋着不吱声，到了晚上做梦还不忘报复我一下。想把钟粟掐醒，临动手时又舍不得，又想白天她肯定是累坏了。想到这就没忍心弄醒她，但是和她睡在一起太危险，好像身边睡着一个危险的炸弹，随时都会把她炸个粉身碎骨，万不得以只好抱起被子铺在地上，关了灯打算凑合一夜。睡下没多久就听见扑腾一声，罗荟气急败坏地想这个小姑奶奶又怎么了，摸索着开关打开电灯一看，是钟粟从床上掉了下来，尽管摔得很重，可是人家像个没事人似的安安稳稳的睡在地上。还打着轻微的呼噜，一声接着一声的。
罗荟不知道钟粟在睡梦中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万一一拳打在她肚子上或者一脚踢在她肚子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想想怪害怕的，只好再次起来把椅子挪到离钟粟最远的地方，然后坐在椅子上睡觉，但是那么一个小屋子，椅子离钟粟再远也远不了哪里去。罗荟始终提心吊胆，在椅子上睡觉又不舒服，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钟粟睡醒了，揉了揉眼睛，起身时还在闭着眼睛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靠着床铺又睡了一会，才完完全全的清醒过来。睁眼一看罗荟坐在椅子上睡觉，又发现自己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心里满满当当的盛满愧疚，起身拿一条毛巾沾点水，细心地给罗荟擦脸。
罗荟感觉到脸上冰冰凉凉，立刻醒了。昨晚一夜没睡好现在脑子里嗡嗡嗡的好像有无数只蜜蜂在打架。睁大了眼睛瞪着钟粟，怒火全写在脸上。钟粟看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怒火直冒知道她被自己搅合地没睡好，觉得很心虚，笑嘻嘻的说：“呦，醒了，乖，别动，我给你擦脸。我告诉你啊，你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罗荟不高兴地说：“你睡觉才流口水。”又说：“知道自己干了坏事所以来补偿。”
钟粟故意装作不明所以地说：“我干什么坏事了？”顿了顿又说：“我昨晚做梦了，梦见和一群妖精在打架，全被我撂地上了，我厉害吧？”
罗荟说：“是梦见在和我打架吧？”
钟粟开玩笑说：“如果你是妖精那就是在和你打架，都怪你提起什么望乡台，我想起了聊斋里的故事，做梦就梦见妖精了。”
罗荟没被她逗笑，仍然怒气冲冲，说：“在床上先是被你打了一巴掌，我让着你谅解你所以搬着被子睡地上，你倒好，一骨碌摔地上了差点压在我身上，存心不让我睡觉是不是？”你是不是特怨恨我给你添麻烦所以睡觉时报仇啊？”
钟粟装作无辜的样子说：“怎么可能，我睡觉可老实了，怎么会先打了你一巴掌又摔在地上了呢”
罗荟说：“早上起来你是不是睡在地上？”
钟粟点头。
罗荟说：“这不就得了，要不是你从床上掉下来了，怎么会睡在地上。难道是我把你从床上拽下来的？”
钟粟撇了撇嘴说：“此事有待好好分析，没准真的是你把我拽下来的，你居心不良想独占一张床于是把我拽下来，还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然后摸着罗荟的肚子说：“最毒妇人心也。哈哈哈。”
罗荟气坏了，把钟粟摁在地上一顿捶。钟粟练过跆拳道，若是在以前，一定会把罗荟掀个跟头反败为胜。现在她怀着孩子，钟粟不敢动手，而且确实是她有错在先接着又来个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所以就让着她。”
等罗荟出了气之后钟粟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跟孕妇一般见识，等你生下孩子出了月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我使劲掐你宝宝的屁股。”
罗荟累了，坐在地上喘粗气，“哼”了一声，说：“我说你什么好呢，招人喜欢的时候恨不得在你脸上亲两口，不招人喜欢的时候恨不得在你脸上揍两拳。”
钟粟想想昨晚的事情有些后怕，万一真的压在罗荟肚子上可闯了弥天大祸，到时候罗荟不拼命才怪。
任由罗荟不停地发着牢骚。她一声不吭的梳洗完毕， 然后到外面的早市买豆浆油条，早晨的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朗朗的照耀着大地，钟粟在狭窄憋闷的旅店呆了一个晚上终于可以出来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看着天空中或近或远或深厚或稀薄的云彩，心情大好。
她特意给罗荟买了鸡腿带回旅店。在走廊中碰到昨天摸他脸的小无赖，他见到钟粟就嘻嘻的咧着嘴巴怪笑，一脸色迷迷的神态，露出一口令人恶心的黄牙。钟粟强行忍住冲上去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就当他是一条臭水沟，绕着他走。
吃饭的时候，罗荟的气还没消，索性不吃，钟粟故意大口大口地喝豆浆，弄出西里呼噜很大的声响，罗荟本来希望她过来好言好语劝慰一番，给她个台阶下,谁知道她不但不劝，反而故意气她，越想越委屈，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她一哭，钟粟后悔了，气人也得分时候啊，现在不比从前，可不能说气就气她。赶紧陪不是道歉，哄了半天，罗荟才吃饭。钟粟心想：“我这叫什么事啊，颠颠地费劲帮忙找房子买吃的挤在一个破旅店里住忍受小无赖色迷迷的眼神，还得住在破窝里睡觉，还得哄着人家吃饭，这世界上谁有我大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