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雪.巨阙 -- 第三十七章 怜惜
第三十七章 怜惜
冯平开回头看了一眼走在最后的聂柘霁,眼中神色骤变,好俊美的孩童。
面色虽有些煞白,看似疲惫不堪。目光却是倔强坚定,面容傲然。让人看一眼,便怜惜不也。
“他,是你、、、。”
“他家在前面村子里,上山玩迷路了,跟我们顺道回去。”蔡甸忙上前答话。
冯平开退回去,“你叫什么名字?也不像是魏国人。”
聂柘霁刚才听到他们说魏国,心里一时几经翻涌,那些难过的忧伤,一片一片巨涌而来。
魏国,就已经到了魏国吗?几经折腾,竟已离开了韩国。
他抬头看冯平开,“你们,是赵国西民派的吗?”
冯平开怔了一下,这个孩子,好奇怪的神情,眼里有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沧桑味道。
他沧桑阅尽的眼底竟一时不能接受一个孩子比自己这个黄土埋胸的老头还要深邃的神情。
“嗯,嗯。”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那你,认识荣枕遇吗?”聂柘霁眼里有了一丝光亮。
“荣枕遇,你是谁?”陶侧听到谈话内容,停了下来。
聂柘霁安静的看他,神情冷傲。
他也有些吃惊,一个孩子,眼里怎会有如此成熟而锐利的光芒。
“荣师姐的夫君,是天下第一的铸剑师聂无邪,我们虽未曾蒙面,然而荣师姐的美名,在西民派,无人不知。我与冯师兄本在秦国,听说荣师姐家里出了一些事,就赶回来了。刚回来就听到师姐的不幸,所以才赶回西民派,与师父商量对策。你是什么人?”
“她是我二娘。”聂柘霁这句话一出,心处的那个伤口,又微微疼起来。
聂柘霁突然感到了陶侧浑身散发出的逼人杀气,他眼里淡漠的寒意,让聂柘霁一时天昏地暗。
是了,他清颜的面上,透出的一种若有若无的东西,就是贪婪的邪气。那种感觉,聂柘霁现在还如临其境。
难道,又错了吗?最后的一点希望,还是要破灭。
陶侧拔剑,剑光一闪,剑已入鞘。
蔡甸与那两个年幼的可伶女子,已滚下山去。
这是一座近乎笔直的山峰,村民们一代一代踩着不朽先人的英魂,终于将这焦渴经年的黄土地,踏出一条道路。
蔡甸三人一直一直滚落下去,如同待放的雪莲。撞在崖壁上激起了飞扬的雪花,那些细小散乱的雪花,遮天蔽日飘落在他们身后。
他们的身影逐渐缩小,然后消失在山崖尽头。
那些纯净的白色,最细腻最柔软的雪花,静谧的飘扬在山谷上空。
错了,又错了。
聂柘霁的目光开始涣散,最后,一切,已与他无涉。
隐隐约约的暖意,一点一点透进身体里。
聂柘霁将身子蜷缩起来,这种感觉,就像躺在母亲亲手缝制的雪狐皮毛被褥里,雍容华贵。
他想一直一直就这样躺着,这个温暖舒适的小窝,容下他的一席之地。
可是都不能呢?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吗?
他的心,紧张而又慌乱。
那些跳跃的蓝色火焰,妖艳且邪气。
父亲,父亲,又要叫他练功了吗?
他惊觉的跳起来。
没有母亲缝制的雪狐皮毛,也没有父亲。只有陶侧和冯平开坐在火堆旁,他刚才,只不过睡在一张动物毛皮上。
冯平开笑逐颜开的将他拉到火旁坐下,递给他一只烤好的兔腿。
他二话没说,接过兔腿,狼吞虎咽。一抹流油的嘴唇,便是那样毫不屈服的看着冯平开。
他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冯平开眉开眼笑,“好了,现在你已吃好睡好,跟我们说说剑的事吧!”
聂柘霁将头枕在膝上,侧头看广袤苍穹,他对面的两个人,如同不在。
灰暗神秘的旷野,纯粹而诡异的黑色,笼罩一切。
“没有听到吗?剑呢?”陶侧带了些许怒气。
这个孩子,竟敢用这种激励的方式反抗,把他们当什么,山野里的雾气吗?
“为什么不说话?”陶侧没了耐心,将他提起来。
冯平开一脸心疼的接过聂柘霁,将聂柘霁的衣服整理平整,“不要吓着孩子。告诉叔叔,剑在哪儿?叔叔不是想要你的剑,只是剑在你手里,太危险,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剑。叔叔先给你保管着,等回去见了师父,有了对策,就将剑还给你,你说好不好。”
“好。”聂柘霁嘴角有笑意,极尽厌恶极尽讽刺。
冯平开眉开眼笑,“这才是乖孩子,在哪儿?”
“什么?”聂柘霁仰着天真无邪的小脸。
“剑啊。”
“我不知道什么剑啊!”
“那你说什么好?”冯平开也有些耐不住了。
“我是说你说的办法好啊!可惜我不知道剑在哪儿,不然一定告诉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慈眉善目,最好的人呢。”聂柘霁的面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敢耍我?”冯平开再也按捺不住,道貌岸然的虚伪表象露了出来。指着聂柘霁的鼻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孩,我还不信我制不了你。”
将聂柘霁推给陶侧,“陶师弟,交给你了。”
陶侧道:“我看不用脱衣服了吧!就在手脚上,他也不一定受得。这么小的孩子,又不会武功,我担心一下冻死了。”
冯平开愤愤道:“你不要小看他,这个小孩,倔得很,常人的方法,可能奈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