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混血儿之泪 -- 第四章·黑猫
文凯顿时捏住右手又蹦又跳。
“没事吧？我看看？”美宝莲凑过来，想要抓住文凯受伤的右手。
“没事没事，你吃饭，我洗手，洗一下就好，马上回来，你稍等，我就来……”文凯继续木偶化。
清凉的水从龙头里流到烫伤的右手，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一些清凉，带着些刺痛。任何一系法术都有急救术，火系也不例外，可惜这种场合不能用：火系的急救法术只能止血，而且方式特别残忍——直接把伤口烧焦。
还好从昨天开始，因为法术失败，这个右手就一直都在冒烟，自己也颇有绸缪的买了烫伤药，现在敷上刚刚好。
唉~自然一点，每次看到美宝莲都变的像个呆子。文凯一边包扎一边给自己打气。
打气归打气，出了洗手间，一看到美宝莲，文凯继续木偶化。
“疼不疼？”
“不疼，没事，我们吃饭。”
美宝莲拿叉子轻轻敲了下文凯的右手，文凯马上又跳了起来。
“这就叫没事？你还是休息一下的好，我从来没听说过那个学生一天就能把一个法术掌握得了的，何况大火球术都已经是下级法术了。”·
“因为难就不练，永远也丢不出法术来；一直练着，多难的法术，总有一天也能学会。”文凯痛的脊背上全是冷汗，不过这样也好，终于脱离了木偶状态。
“你倒是挺有想法的。”
“我是笨人，只好用笨办法。”
“你笨吗？腾空术都能自学。我学第一个法术用了一个月零8天，你呢？”
“27天。”
“那就说明你比我聪明。”
“骑士小说里还有人听一遍就会法术的呢。”
“你也看骑士小说？没看出来你也看这种东西。骑士小说哪里能信，连施法原理都不懂，光听个咒语就能施法，那岂不是满大街都是法师了。”
“也是也是。”
“光吃素菜怎么能行？怪不得你这么瘦。我的菜里全剩下肥肉，我怕吃了发胖，要是你不嫌弃是我剩下的，就吃掉吧。扔了多浪费。”美宝莲把自己的饭盒递了过来。
文凯现在不是木偶化，完全就是石化。
“怎么傻掉了？我又不是美杜莎。”
传说美杜莎是比蒙中最危险的种族之一，只要看到女性美杜莎的眼睛，就会瞬间变成石头。
你要是美杜莎，我就给自己接个尾巴当比蒙去！文凯恶狠狠的把饭盒里的肥肉都拨到自己碗里，蒙头几口扒了个干净。
“谢谢你。我去图书馆，你呢？”文凯擦擦嘴边的面包屑。
“我也去，书我都带好了。”
“一起去吧，我不大会说话，别笑话我。”
“笑话你干什么，我是那么喜欢笑话人的人吗？”
走出食堂，看到侧面不远处的办公楼，文凯突然张口问了一个特八卦的问题：“听人说咱们的新院长去过你们家。还见过你爸爸。”
“去我家当然是见我爸爸咯！难不成去见我？”美宝莲的脸上写了三个大字：无所谓。
“哦也是，当然是见你爸爸才去你们家。我听同学们说……”
“你也这么八卦？”美宝莲似乎是有些不悦。
文凯只好继续当木偶。
在图书馆一直泡到晚上，文凯摸摸硬了的肩膀，准备回宿舍。刚进图书馆他和美宝莲就分道扬镳了。他径直去了火系法术图书室，美宝莲去的是世界历史图书室。
“听说你今天去泡美宝莲了？”进到宿舍，文森特这个大嘴巴就迎了上来，“进展如何？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
“哪有！碰巧一起吃个饭而已。”
“还想蒙我，明明有人亲眼看到你们两个一起去的图书馆。”
“我去看各个大法师们关于大火球术的分析和评论，人家去的是历史图书室，压根就没在一起。”
“确定没有？”
“绝对没有。”
“你没泡美宝莲？”
“没！”
“你肯定？”
“你今天咋这么烦人呢？她是什么身份？我呢？开什么玩笑，我想都没想过。”文凯说的一本正经。
文森特一下跳起来，大声喊道：“欧也！我赢咯！”一把抓起桌上的录音水晶，一个土遁术就没影了。
“靠，拿我打赌呢！”文凯一边上床一边嘟囔。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冬天了。黛普斯惦记儿子没有厚衣服，这天去了市里买了些厚衣料和羊绒，想要给儿子做件厚衣服。
走回自家那条街区，只觉得比平时安静了许多。也没有多想，径直回家，却看到几个彪形大汉从科尔马家的熟食店里窜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前额光光，只有头顶上扎了一个辫子，一脸横肉，胡子有一尺来厂，身高起码在两刃以上，光着上身，露出疙疙瘩瘩的一身筋肉来。看这身段绝对是个庞贝人。
二十一年前庞贝王国被多洛特消灭，庞贝特有的狂战士们几乎死伤殆尽，剩下仅存的一点骨血也都被编入军队效力，不愿意的都被斩首，只有极少数人侥幸逃脱。按理说王城之中应该没有这种危险分子存在，今天怎么凭空冒出一个庞贝人来。
“你，过来，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来跟你打听一件事。”这个庞贝人凶得很，黛普斯看了看四周，街道上除了自己再就只有这帮土匪样的人了，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我这里有只猫，你看看是谁家的。”庞贝大汉拎出来一只黑色的死猫，分明是妖妖。黛普斯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你干嘛杀死我的猫！它把你怎么了？”黛普斯悲痛不已。陪伴自己近30年的宠物就这么死了，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它抓瞎了我兄弟的眼睛。你得赔款。”庞贝人的口气听起来不容分辨。
“我们家猫很乖的，从来不伤人，肯定是你们先伤了它！”黛普斯哭道。
“你的猫想吃我们家的鱼，我兄弟只是想赶走它，说到这里，你还得陪我的鱼。”
“胡说！我家的猫只抓野物和老鼠，从来不在别人家里找吃的！”黛普斯悲愤不已，这分明是找借口来讹钱来的！
“哪来那么多废话！”庞贝大汉一个耳光就把瘦弱的女人打的飞了出去，“我知道你家里有钱，赶紧拿来，我们兄弟还要赶路。”
“我没钱，一个子儿都没有，我儿子是魔法师，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儿子回来会教训你们的！”
“哈哈，听到没有，她说她儿子是魔法师！好吓人啊！魔法师啊！哈哈哈哈！”庞贝大汉一阵放肆的狂笑，“你儿子不过是个学徒而已，拿钱来，不然的话……”
哧啦一声，黛普斯的外衣就被撕成两截。
虽然年过三十，但是黛普斯风韵犹存，身材曲线丝毫不亚于年轻女孩子，此时脸上泪水涟涟，更添风情。
“听见没，去拿钱。要么和哥几个睡一晚。哥们不嫌你老。”另一个混混凑上前来。
“无耻！你们太欺负人了！”黛普斯双手抓着那壮汉的手腕，翻身一个侧踢。那庞贝大汉猝不及防，被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脸上。
“小娘皮，找死！”那大个子吃痛之下，手劲一松，黛普斯乘机从他手里逃了出来。但是周围已经被混混们团团围住，看样子是跑不掉了。
“救命！阿米尔大哥，林斯特兄弟，快来救我！”
“救你？他们要是有本事救你怎么会告诉我们你家有多少金币呢，嗯？没人会救你的，小娘皮，赶紧拿钱去吧！”庞贝大汉摸着脸，一脸嘲笑的看着被围住的女人，就像一只鹰盯着一只断了腿的兔子。
“我没钱！”
“还敢嘴硬！”庞贝大汉大手一轮，想要再抓住黛普斯。黛普斯猫着腰往前一冲，躲过手掌，直接撞进大汉怀里，扬手往上一抓，那庞贝大汉脸上顿时出来五道血印。
那大汉只是身躯庞大，转向不灵，被黛普斯三绕两钻，差点从包围圈中逃出去。
这帮混混看来是急红了眼，吃了亏不退反上，明明眼前不过是个弱女人，偏偏抓不住，倒是脸上又挨了几把，抓的鲜血淋漓。
黛普斯此时却是越战越勇，仗着身法灵活，虽然逃不掉，却屡屡得手。混混们怕再被抓到，没敢硬上，却始终围住她，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街道两头同时传来巡逻队的口哨声。原来小吉米放学回来，看到有人逞凶，便直接跑去报了警，巡逻队见事态比较严重，立刻兵分两路，前后包抄，要将胆敢在王城内作乱的这帮小贼一网打尽。
黛普斯看到巡逻队来，顿时放下心来，就这一放松，就坏了大事。身后一只大手冷不丁伸过来将她兜头一搂，刚想挣扎，那庞贝大汉的另一只手就抓住了她两个手腕，动弹不得。
原来那庞贝人是刚刚从军队监狱中逃出来的，纠集了几个混混，想要讹诈的金币逃到外国去，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硬茬，钱没拿到，反而要被抓回去。他可不想束手就擒，既然逃了出来，再抓回去岂有好果子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劫持了这个女人，脱身才是关键！
哪知低头一看，却愣住了。那女人头顶上的头巾刚才无意间被蹭掉，方才没有注意，此时一看，这女人竟然长了两个猫耳朵！
这种耳朵，和比蒙打过仗的战士们都见过！
比蒙！加菲人！
庞贝大汉似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举起手来，把武器放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妄想逃跑！”巡逻队已经把街道两头都堵得死死的，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
黛普斯已经察觉自己的头巾掉了，拼命挣扎，必须要赶在巡逻队赶来之前带上头巾，并且脱离这些强盗的控制！
庞贝大汉在军队和监狱中摔打了许多年，早就混成了老油条，任何时候都能很快想到处理问题远离威胁的方法。他不但没有将手举起来，反而阻止手下几个混混扔掉武器。
“把这小娘皮捆起来，活命的希望在她身上！”
庞贝大汉悄声给混混们下了命令。
“不然我们谁都得去蹲大狱！抢劫罪要判15年监禁！不想蹲大狱的就赶紧过来帮忙！”
这番话终于点醒了发呆的混混们，他们冲上来，七手八脚的将黛普斯牢牢按住，解开腰带，将挣扎的猫女捆成了粽子。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依照指令放下武器！难道想造反吗！？”巡逻队已经完成了包围圈，小队长长剑出鞘，厉声逼问。
“长官，我们是新组建的冒险队，正要出城冒险，偶然发现这里有个比蒙间谍，因为她试图逃跑，所以我们就没来得及报官，直接将她擒拿住了。”庞贝大汉显然是准备好的说辞，现在不慌不忙，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比蒙间谍？是这个女人吗？”巡逻队的成员顿时吵吵开了。自从多洛特与比蒙王国交恶之后，几乎每年都要在克斯维尔等一些重要城市抓到几个比蒙间谍，每抓到一个，参与抓捕的官差和平民组织都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赏金。
“果然是比蒙，绿色的眼睛，猫耳朵，嗯，是比蒙的加菲族。干得不错，大个子。”小队长打了个手势，立刻有几个捕缚手上前，将庞贝大汉也捆了个结结实实。
“长官！我没有犯罪！我是在为国除害！为什么要抓我！为什么要抓我！”庞贝大汉虽然一身蛮力，但是捕缚手都是受过特殊训练，捆绑的位置都很讲究，可以使任何人都使不出一点力气。
巡逻队小队长笑的一脸奸诈：“对不起了庞贝人，谢谢你今天给我的发财的机会。一个逃犯加一个间谍，够我半年的薪水了。你可能是在军队或者监狱蹲的太久了，早在十年前，王国就颁下法令，庞贝人一律不得加入佣兵组织和探险队等平民武装组织。你还说你是新组建的冒险队？估计这个比蒙都把你笑死了。兄弟们！带走！领赏！那几个混混也别放过！”
巡逻队一共整整60人，三五个混混哪里是对手，只好一个个乖乖的扔掉手里粗糙的武器，把手伸出来，好好配合，争取个宽大处理。
直到巡逻队走的连影子都没了，街区这才渐渐有了动静，一个个店铺里都在往外清理被打碎的家具，人们望着黛普斯家的房子，叹息不已。
夜已经深了。微风轻轻托起窗帘，将月光撒满静谧的宿舍。有树叶从窗前的树上落下来，一片一片，把月光搅得粉碎。
左边的铺上，文凯双眉紧锁，手紧紧抓着被子，浑身绷得挺直。
“妈！”他突然坐起来，大口喘气，分明是做了噩梦。
“妈妈……”黑发的少年喃喃自语，双目无神。窗台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黑影跳进来。
文凯转身去看，窗前的书桌上躺着一只黑猫。嘴里吐着血沫，目光涣散，四个爪子鲜血淋漓。
“妖妖！”文凯掀起被子，跳过去抱起濒死的猫妖。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是的话就点点头！”
黑电猫妖已经没了力气，略略将头垂了一下，算是点头了。
“妈妈呢？妈妈也出事了？”
妖妖没动，眼里似乎有泪花在闪动。
文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人瞬间像是坠入虚空，感觉毛孔都要张开了。
妈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脑子里只有这一个问题来回飘荡。
风大了些，墙上挂的法师袍被吹的飘动了一下。、
“对，我得做点什么。妖妖，你顶住，我们先回家。”文凯抓起衣服随便就往身上套，慌忙之下袜子也没穿，靴子也找不到了，干脆光着脚冲了出去。
宿舍楼门关着，他砸碎了玻璃冲了出去。
法师袍只扣了第一个扣子，其他的的扣子都没有扣。他把妖妖用个包裹包起来，拴在胸前。
快跑，快跑！
腾空术可以加速！对，腾空术！
但是他一点火元素都召唤不到。
没用！真没用！快跑！
泪水已经湿透了法师袍的立领。鼻涕流到嘴里。他没知觉。
看到校门了。校门是关的。
“开门！开门！我要出去！”还没跑到，文凯就拉起嗓子大吼。
门房没有动静。
文凯使劲的砸门房的门，使劲的砸校门。又使劲砸门房的门。看门人被巨大的响动吓醒，大呼小叫。
“开门！我要回家！我要出去！”文凯又吼又叫，拳头砸在锁子上，被磕破了好大一块油皮，血滴像豆子一样掉到地上。但是他不知道疼。
“妈妈！妈妈！呜呜呜呜……快开门！操你妈！别穿你那破衣服了！爷爷我不看你！快开门！你死了吗！快开门！”文凯像是疯了。眼泪在脸上冲出各种痕迹，但是他吼起来像个野兽。
“你妈！你死在里面了吗！爷爷我要回去！再不出来，我烧了你的房子！”门房的门被他打的咚咚咚咚不停的响，比打雷还响。
他一边骂，一边呜呜的在哭。
一边砸门，一边哭着喊妈妈。
看门人终于出来了，他被少年吓到了，一点脾气都没有。
文凯抓住他就打。拳头巴掌脚尖一起上。
“开门！我叫你开门！操你妈开门！你他妈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呜呜呜呜……操你妈！快开门！你倒是——开门！你倒是——开门！你倒是——开！门！啊！”文凯骂一声，抽一嘴巴，骂一声，打一拳，下下都在脸上和胸口。看门人绝对是标准的大汉，此时双手抱头，被打的动都不敢动。
文凯见他不动，抓住他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血都被咬出来了。
“哎呀！！！！！！！亲娘啊别咬！！！！你别打我我给你开门！！！！！”
看门人也是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文凯放开他，他却抖抖索索的找不到钥匙。
文凯一个大火球就丢了过去。
锁子被打歪了。看门人终于找到了钥匙，文凯已经冲锁子上砸了七八个大火球。
锁子也被打坏了，看门人把钥匙插都插不进去。
文凯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让我来。”一个淡淡的女声。如同暴风雨中一把雨伞，轻轻遮住了文凯暴走的情绪。
两个人转头去看，身后是院长黛丝女士。
一个哭的满脸是泪，一个肿的满脸是泪。
黛丝女士只是摸了一下锁子，门就开了。
文凯往外就冲。
“等一下，我的马车马上就来，送你过去，比你跑的快。”
文凯似乎冷静了一些。一个身体孱弱的法师想要跑20公里，等着被累死吧。
马车真的马上就来了。秘书在驾车，文凯不等院长招呼，刺溜一下就上了车。黛丝女士也跟着上来。
“说吧，在哪边，怎么走，你指路。”
文凯只恨拉车的不是狮鹫或者独角兽。
车子跑了起来。文凯怔怔的坐在车里。
“你的怀里是什么？好像是个活物。解下来我看看。”黛丝女士说话柔柔的，文凯脑袋涨涨的。院长说什么，他就机械的做什么。
“这是一只黑电猫妖。伤的很重啊……肺……六片肺叶全被刺穿了。肋骨几乎全部断了。不过还有点气，应该能救活。”黛丝女士摸着黑猫。
文凯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嗓子都哑了。
黑电猫妖属于生命力极度顽强的魔兽，只要没把头切掉，一般死不了，最多只是昏迷。
下午的时候庞贝人带着几个混混来街区勒索抢劫，打伤了林斯特，妖妖看不下去，冲上去挠瞎了那个打人的混混的一只眼睛。它虽然矫捷，但架不住人多，冷不丁被揪住尾巴掼在地上，混混们冲上去就是一通大脚狂踩。等到巡逻队走了，居民们也以为它死了，只有林斯特念它见义勇为，想把它抱起来安葬，才发现它还有气。众人将它捂在胸口，一直到月亮都上来，它才有了意识。一醒来，不顾浑身散架般脱力，刀割一般疼痛，愣是挣脱众人，一路嗅着味道找到了克瑞斯庞伟学院。
柔和的金色光芒包围着妖妖。文凯只是流着眼泪怔怔的看。
“它的骨头我暂时帮它接上了，至于脏器上的内伤，休息半年，应该也就自愈了。”黛丝女士柔声说道。
文凯轻轻的将妖妖抱在怀里，摩挲它的头和脖颈。他只有眼泪在流，却再也哭不出来了。
东方已经朝霞渐起，马车才来到街区。自己家的房门锁着，开了门进去看，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妈妈不在房里。
科尔马阿姨起得早，她的糕点炉子已经生了火，炊烟袅袅。文凯扑过去砸她家的门。
“文凯，我的苦命孩子，你怎么回来了。快跑吧，别回来了。跑吧，越远越好！”科尔马阿姨看到文凯站在门口，登时泣不成声。
“我妈妈呢？”
“你妈妈被抓走了，孩子，他们说你妈妈是比蒙的间谍，我知道不是，孩子，你妈妈是好人，我知道她不是，但是我们也看到了你妈耳朵……跑吧孩子，不论你是人类还是比蒙的孩子，你都是好孩子，别再回来了，趁大家还没起来，快跑吧……”科尔马阿姨摩挲着文凯的脸，突然记起了什么，转身去包了一点金币和几块面包，“孩子，走的远远的，躲起来，他们肯定在找你。间谍通敌都是死罪，带上这些，快走吧，我的孩子，越远越好，快走，快走！”
文凯愣愣的往回走。妈妈是比蒙……妈妈是间谍……
“我是文凯的院长，出了什么事，大婶请告诉我。”黛丝女士走上前来。
“院长大人，求求你不要为难这孩子，他是好孩子，不论他是谁的孩子。他不是比蒙，你看他的耳朵，不是长在头顶的猫耳朵，他一定是被他妈妈收养的，他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啊院长大人，您发发慈悲，看在圣母的面上，发发慈悲吧！放过他，让他走。我求求你了大人，看在圣母的面上！”科尔马阿姨说着说着，竟抱着黛丝女士的腿跪了下来。
“圣母……”黛丝女士喃喃的念叨。
“圣母……”文凯也念叨。
一个的表情是释然，一个的表情是仇恨。
文凯反而彻底冷静了。他打开家门，找到妈妈藏金币的地方，将妈妈攒起来的包括自己的奖学金一股脑全包起来藏在身上。屋檐后面有妈妈熏得野兔和雉鸡，他带了一只。
“黛丝女士，不论你怎么想，我想请你帮个忙。”文凯擦了擦脸，深吸一口气，回到平时精精神神的样子。
“说吧，我尽力帮你。”黛丝女士依然淡然。
“我要去广场。”文凯说的斩金截铁。
天已经快亮了，开铺面的人们也已经起来。他们看着文凯，什么也不说，眼里都是悲伤。
“那就快些。”黛丝女士跳上马车。
天亮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广场。拉车的马儿累的口吐白沫，浑身湿透。
广场的十字架上，钉着一个女尸。变形的颅骨，胳膊上已经看不到关节。头顶上两只醒目的猫耳朵。
石刑。
将犯人用乱石砸死。
爱琴大陆通用的对付有通敌罪的人和间谍的手段。残忍、血腥。
文凯躲在马车窗帘后面，没有哭，连眼泪都没流。
“接下来去哪里？回学院吗？”黛丝女士的话有些颤抖。
“不，谢谢你，院长。”文凯将法师袍脱下来，递在黛丝女士手中，“谢谢你，院长。”
他跳下马车，融入上班的人流中，消失了。
黛丝泪流满面。
“愿战神保佑你，我的孩子。”黛丝女士在车上祈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