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先祖佑我青云直上 -- 62栢阿姨供出“活档案”
栢花儿接了我的电话，就向她母亲转告了我的请求。她母亲开始是拒绝，后来听栢花儿说明了利害关系，答应在她家附近的菜市场接见我。
虽然将近50岁，栢花儿的母亲依旧显得年轻、窈窕，看来，凡是当演员的人，都比较禁老吧！我在菜市场看见她时，她穿了一身蓝色毛料的裙装，留的是稍有波浪纹的头发，显得既庄重又潇洒。她手提一个竹子编的菜筐，筐里装满了刚刚采购的芹菜、芫荽等日用菜蔬，看见我和栢花儿并排站到她面前，她的眼前不由地露出一副审视的目光。
“阿姨您好！”当我知道她就是栢花儿的母亲时，立刻躬下身子，深施了一礼。
“解局长您好。”她淡淡地答应着我，又不失热情地伸手过来，与我的手轻轻碰了一下。
“阿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可是，市长着急，我只好来找你……”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哦，没什么……花儿告诉了我，让我一定要接待你。可惜，家里正修理暖气，太乱。不能请你到家里坐了。”她说到这儿伸手朝市场路边的一个小吃部指了指，说：“咱们就在这儿谈谈吧！”
我跟随她进了这家小吃部，早餐的时间刚过，餐厅里没有顾客。我们在一张桌子边上坐下了。
“张婶儿，请来两杯茶！”她冲着内室的老板娘喊了一声，老板娘立即吩咐服务小姐端来了茶具。
“小解，请用！”栢花儿妈妈沏好了茶，她拿来一杯送我面前。一声“小解”，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谢谢阿姨！”我点点头，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然后就是开门见山，“阿姨，栢老前辈主持制定的那个《城市建设规划》，你看到过吗？”
“呵呵，我父亲向来公私分明。工作文件不往家里带的。”她冷冷地说了一句，让我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接着，又立刻反问我，“请问，市长怎么突然对这个《规划》产生兴趣了？他……是不是要在东北角那儿搞房地产开发，要在《规划》里寻找依据？”
呵呵，好厉害！看看她那副锐利的目光，我不由地打了个冷战。这位女士，不亏是名门之后，眼光毒着呢！看来，在她面前想隐瞒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不是的。”我立刻否定了她的推断。我知道，如果让她这么追问下去，谈话的效果就会越来越差。我必须主动进攻，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阿姨，市长关心这个《规划》，就是想在自己任期内完成栢老前辈的遗愿，将东北角建设成真正的文化区。”
“是吗？”她睁大了眼睛，像是表露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是的。可是……由于见不到《规划》原文，市长无所适从啊！”我摊开双手，显得无可奈何，“目前，房地产开发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有些人以反对房地产开发的名义，阻止市长在东北角地区有所动作。这样僵持下去，何谈文化区建设？”
“那……你的意思是……”她开始考虑我说的话了。
“阿姨，在制定《规划》期间，你听没听到栢老前辈谈到过住宅的规划问题？”
“住宅规划？”
“是啊。栢老前辈为我们规划了工业区、商业区，行政区、文化区，为什么就没有规划出住宅区呢？以栢老前辈对人民生活的关心，不会忽略这个问题吧？”
“谁说他忽略了？”听到我的话，她的嗓音立刻增大了，“在这个几区的规划中，都规划了住宅建设的区域。”
“阿姨，你是说，这些住宅规划都包含在各区的规划之中了？”
“可能是吧？”说到这儿，她轻轻地摇摇头，像是吃不准似的，“嗯，我父亲刚刚复出，就主持制定了这个《规划》。这个《规划》送到国务院就批准了，听说国务院领导还表扬这个《规划》。可是，政府部门为什么不好好保管？却让它丢失了呢？难道，政府有关部门就不能对这件事情承担责任吗？”老人家说到这儿，显出些气愤。
“阿姨，你别激动。丢失《规划》的责任会追究的。可是，眼下最紧要的，是要弄清《规划》的有关内容。这样市长才好下决心啊！”
“有关内容？”
“是啊。譬如……在文化区内，栢老前辈是否规划出了住宅区域？”
“这件事儿，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有！”
“有？阿姨，你敢肯定？”我像发现了一个重大信息，立刻抓住不放了。
“当然，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暖气送得不足，花儿冻得直哭。我父亲抱起她，哄着说：‘宝宝别哭，等文化区的新楼盖好了，我们搬去住。新楼暖气充足，你就不会挨冻了。”
“哦，谢谢阿姨，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我激动地夸奖了她一句，接着又问道：“这件事儿，还有第二个人知道吗？”
“这句话，是我父亲在家里说的。听到的人除了我、我妈妈，再就是花儿的爸爸了。不过，我劝你别去找那个臭狗屎！他的狗嘴里不会吐出象牙来！”
“妈！你这是干什么？”花儿听到母亲咒骂父亲，觉得不好意思了，“人家解局长不知道你们这些乱事，你守着人家瞎骂什么呀？”
“好吧，不说他了。嗯，解局长，如果你真想找第二个证人，那你就去找市档案馆的廖春生好了。当年，他象跟屁虫似天天围着我父亲转，这件事，也许他能证实。”
“廖春生？他现在在哪儿？”
“听说调到城建档案馆工作了。嗯，我想，他会清楚这些事情……人们都称他是‘活档案’，他知道的事情很多啊！”
“谢谢阿姨！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事关重大，我们的工作必须细致一些，才能堵住那些反对者的嘴。”
“解局长，今天冲花儿的面子，我把该说的都说了。我只希望这一届政府的市长真正有所作为，把文化区真正建设起来，让我父亲的愿望化为现实！”
“阿姨，你放心。我相信市长一定会努力的。我和花儿也一定遵照栢老前辈的《规划》，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工作，为把幽州建设成一座文化名城而奋斗！”我象是做工作报告，又象是表决心，滑稽地结束了这次谈话。
“如果是这样，我代表栢家人，还有我父亲，谢谢你们了！”这位阿姨临别时竟对我言谢。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事不宜迟，趁热打铁。下一步，我就要开始寻找那个叫廖春生的人了。只要他能证实栢花儿母亲说的事，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服市长，在河滩地上大兴土木了。
我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栢花儿，我告诉她只是想通报一下情况，没想到她的性子急，听了我的话就去城建档案馆去找那个廖春生了。
她孤身一人去做这件事情，显而易见是要碰钉子。
栢花儿回到文联，打听了城建档案馆的位置，就骑上自行车，奔行政区东侧而去，在接近郊区菜地的位置，她看到了一栋新盖的楼。楼的门口一侧，挂了城建档案馆的牌子。
她将自行车放好，径直走进了大门。
“喂，干什么的？”守卫室里一声喊，喝住了她。
“我要去找人。”
“找人？你找谁？”
“我找廖春生。”
“你……多大岁数？”里面的一个男人伸长了脖子看着她。
“30岁。”实际才28岁的栢花儿，将年龄提高了两岁。
“才30岁，就敢直呼其名？”守卫人员显得很不高兴，“告诉你，廖馆长正在办公，不见客！”
“师傅，我有重要的事儿找他。请放我进去吧！”栢花儿哀求道。
一般男人，看见年轻的女孩子哀求自己，总会发个恻隐之心，行个方便，可是，这个男人看到栢花儿的样子，硬是铁了心肠不开面。
“师傅，是市长让我来找他的。”栢花儿实在没法子，就搬出了市长吓唬他。
“市长让你来？”守卫人员显然是相信，“你有介绍信吗？”
“我有工作证。”栢花儿灵机一动，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
“文联？文联也不是政府呀！你唬什么唬？”守卫人员的脸拉得更长了。
“那……我就给市长的秘书挂电话了。”栢花儿半是恐吓，半是恶作剧，掏出了手机。
“算了算了，进去吧！”守卫人员看到她的样子，真的给吓坏了，扬起手急忙放行。
“他在几楼？”
“302.”守卫人员不耐烦地挥挥手。
可是，等她来到3楼，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户看到302房间的廖春生时，却停住了脚步为。
原来是他！
一个老男人，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操作着微机，微秃的头顶亮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看见了屏幕上的美女吧？看到他的这副形象，栢花儿不由地一阵恶心，随后止住脚步，准备离开了。
在返回楼梯口的瞬间，她的眼前出现了自己小时候的一幕情景：妈妈来幼儿园接自己回家，后面总是跟了这个近乎秃顶的男人，开始，妈妈让好喊他“廖叔叔”，她刚刚喊了一声，男人就亲热地抱她在怀里，嘴里喃喃地喊她“小宝宝”。后来，这个男人再随妈妈来，妈妈就显得很冷淡，守着花儿的面公开劝告他：“小廖，以后你不要再来接花儿了。这样不好。”可是，这个男人像是一块胶皮，死死的缠着妈妈不放，有时候，了还到她们家里去。那时候，花儿年幼，不知道大人间的事情，但是，她知道妈妈刚刚与爸爸离婚，这个男人，大概就是追妈人了。
后来，花儿不再去幼儿园，而是被送到了外公家。外公退休了，天天陪花儿玩。这些日子，她又看见这个男人天天来外公家，并尊称外公为“栢老师”，后来，又央求外公为他做什么事情。隔些日子，这男人就消失了一般，再也看不见他的影子。外婆埋怨外公说：“姓廖的这小子真不地道。给他办完了工作的事儿，他就没有人影了。”外公却呵呵一笑，说：“农村的孩子，朴实无华，不懂城市礼尚往来这些事情，你就别怨他了。”后来，这个姓廖的偶而会给外公、外婆来拜年，可是，她看到外公、外婆对他十分冷淡。有一次，外公看见他就大声呵斥：“这么重要的文件丢了，你是干什么的？那是我的心血啊！”
后来，花儿长大上学了，才知道这个姓廖的是一个农村考出来的师专学生，毕业分配时，本来应该回县里，因为认识了外公，就拜外公为师，协助外公制定《城市规划》，具体负责效果图的绘制工作。外公看他朴实能干，就推荐他去了市档案馆工作，留在了幽州市。然而，一旦落下了城市户口，退休的外公没有了利用价值，这个昔日围着外公转的朴实小伙子立刻消失匿迹了。
后来，听说这个姓廖的在档案馆人际关系不好，常年得不到提拔使用。正好，市里刚刚建立城建档案馆，缺乏业务人员，他就跳槽出来，来城建档案馆当上了副馆长。
没想到，妈妈提出的“活档案”，竟是这么个货色！栢花儿想来想去，觉得有些晦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