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先祖佑我青云直上 -- 63“美食计”套出真情报
栢花儿讨厌廖春生，觉得这个男人很“没劲”，实在是误会了他。因为，此时的廖春生，不仅身上有副馆长的头衔，更重要的是，在城建系统，廖春生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城建档案馆的职责是保管城建档案。外行人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保管那些破烂纸皮子吗？谁会拿他们当回事儿？可是，搞房地产开发的商人、官员，就不这么看了。城建档案馆保存的不仅仅是档案材料，还有幽州地界的地图、设计图、地质堪探资料等等等等。如果你搞房地产开发，没有相关资料是不能动工的。所以，那些腰缠万贯的富翁们拜完了政府官员，接着就要来拜这个廖春生了。如果他给你行个方便，将有关资料提供给你；你就省去了很多麻烦。如果他要是为难你，不提供资料，你就得雇用地质堪探部门重新堪探，堪探的结果也许是可以施工，也许是不能施工。久而久之，廖春生就拥有了比在市档案馆更大的权力和影响力。
那一天，看见他的栢花儿因为想起童年的事情厌恶地离开了他。其实，就算是栢花儿不离开他，恭敬地上前与她打招呼，他也不见得就能接见栢花儿，因为，不够档次的人物，他是轻易不见的。就是市委、市政府的官员来了，他也会使出自己独特的手腕拒绝那些不能为他带来好处的人们。
听栢花儿讲了看见廖春生的经过，我倒是格外兴奋。因为，这个廖春生对于我，他现在做什么，他与栢花儿的家家庭有什么纠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活着，他没有出国、没有出差，没有离开幽州，我可以找到他，这就足够了。只要能够看到他，我就会想办法从他嘴里掏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来。
“可是，栢花儿，这事儿，你怎么一个人就去了呢？”我将自己的一丝疑问说了出来，“这种事儿，我可以与你一起去啊。”
“作协这件事儿，从头到尾只辛苦你了，我什么也没做……”她像是有些愧疚，“我是想弥补一下。”
“实际，这事儿你也没少做工作。”我纠正了她的说法，“嗯，以后，你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为什么？”
“一个女孩儿，单独在外面跑来跑去……不安全嘛！”我不知道怎么在她面前流露了一丝怜香惜玉之情。
“嘻嘻，什么女孩儿？我早不是花季少女了！事情没那么严重，你不用担心啊！”
“既然你讨厌见到那个廖春生，你就不要再找他了。我和别人去吧。”
“你和谁去？”
“我找我的部下。”
“你的部下？”
“就是大黑驴和那个黑牡丹……”
“为什么是他俩？”
“因为，他们去那儿执过法。也许廖春生会惧他们三分。”
“那，我和他们一起去。”
大黑驴、黑牡丹与栢花儿刚刚离开，电话铃就响了起来。我一接，原来是文联那位专职的副主席齐有凌。
“解局，栢花儿是不是去你那儿了？”她劈头就问。
“是啊。”
“你让她接电话。”
“呵呵，她刚刚离开。”
“刚刚离开？她去哪儿了？是不是去了城建档案馆？”她今天说起话来很不客气。
这个女人，怎么知道栢花儿要去城建档案馆？呵呵，也许栢花儿与她说过吧，人家毕竟是栢花儿的顶头上司啊。
“是。”我立刻告诉了她。
“好了，再见！”听她着急放电话的样子，像是要有什么行动。
“这儿的档案，不是想看就能看的。”在城建档案馆，值班的副馆长廖春生在埋头看电脑上的资料，说话头也不抬。除了鼻子勉强可以架住老花镜，老头儿全身瘦瘦的，见不到一块肥肉。
看到廖春生这副带搭不理的样子，大黑驴有点急，拍拍肩章说：“我是执法局的。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廖春生摘下眼镜，瞄一瞄大黑驴，“你这身衣服，地摊上卖的很多，一套一百元对吧？”
大黑驴啼笑皆非，只得掏出工作证亮在廖春生面前，廖春生重新戴上眼镜，翻来覆去地端详，咂咂嘴说：“这证做的，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嘛。博士学位位都没有这么像，六十块钱差不多吧？”
大黑驴有点晕，收起工作证，正色道：廖春生同志，我来查档案是执法的需要，城市建设可不是闹着玩的。”
“哼，别说你一个满街抓小商贩的，就是政府的人下来，想看城建档案也得有城建局长签字的介绍信，这叫守土有责。谁？查什么？都得登记存档，不然要我这个副馆长干嘛？插个稻草人算了。”
大黑驴心里有数，来硬的不行了，来软的试试。大黑驴改用哀求的口吻，指着栢花儿说，“您老就网开一面吧，我们是受这位朋友之托，只是想了解一个情况。”
“一个情况，什么情况？”
“文化区城建规划情况。”
“那更不行了。《城建规划》早就丢失了，市长想找都找不到。你们……这是何必呢？”廖春生狐疑地盯着大黑驴，一声不吭了，沉默得像绝密文件。
出师不利又不甘心失败，大黑驴在档案馆长长的走廊里走过来走过去，思前想后还是给我挂了电话。我答应立刻过去。在等待的过程中，大黑驴比划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又比划了一个踢腿的动作，再比划一个射击的动作，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巴不得生吃了那个廖春生。就在这时，齐有凌打的过来了。看到栢花儿，她劈头就问：
“你们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栢花儿纳闷了，“骑车呗。”
“傻呀你们，一人骑个破车子，凭一身制服就让你查档案？要是这么容易，你让档案馆的人喝西北风啊？扯，你们难道是实验室长大的？这么不清醒，那你们就准备在这儿哀求下去吧，累死活该。”
“齐主席，那……你说怎么办？”栢花儿觉得齐有凌这样训斥大黑驴和黑牡丹，很过意不去，只得迎上头去问她。
“嗯，你们……仔细学着点，看看我怎么处理？”
栢花儿、大黑驴被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后总算逮住了齐有凌那一句可操作的话，“看我怎么处理。”
那就看看她有什么高招？
齐有凌没有与廖春生说话，而是领了这几个人出来，在档案馆外边空地上跟他们一起等廖春生下班。等了半天，看见廖春生锁门出来，大黑驴向前介绍齐有凌说：
“这位是文联主席齐有凌。”
“哦，是主席亲自驾到。”廖春生总算是客气了一点儿。
“廖馆长你好，”齐有凌一看廖春生有了笑脸，急忙伸手过去，“你看，该吃饭了，我们一起吃个便饭。请赏个脸吧！”
“那不行。”一听说吃饭，廖春生立刻拒绝了，“我还有事儿呢，得马上走。”
“有事儿，不也得吃饭嘛！”齐有凌拿出了惯常的死缠硬魔的劲头，“咱们去鲍翅馆，就是一菜一汤。吃完就让你走。好不好？”
“鲍翅？”廖春生一听，眼睛亮了。不过，此时，他的脸上依然显出些难为情的样子，“齐主席，不是我刁难你们，真的，查档案要城建局长签字，还要介绍信，我们有规定的。”
“咱们不说这个。”齐有凌一把抢过廖春生手中的公文包，说，“你就是幽州的‘活档案’，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只要肯赏脸陪我们聊聊天，干嘛还查那些死档案呀？”
“这倒是……”廖春生一听说不查档案了，自豪地挺直了腰杆，骄傲地说道，“幽州的事情，档案里有的我全知道，档案里没有的，我也差不多知道一半。”
几个人打的士到“春风鲍翅馆”，找包间坐下，齐有凌就先点了一道菜。廖春生的脸色很难看，心想，一道菜把我当乞丐打发？等菜上来，他立刻眉开眼笑了，这是幽州惟一上《中国名菜谱》的豆腐河喽蛄鱼。
每年春天花儿盛开的季节，幽河岸边的底层就会出现成群的蝼蛄鱼，它们个个通体透明，漂游在水中，这些蝼蛄鱼长得既像蝼蛄又像鱼，它的触首多，有两百多条，形状看上去不太雅观，但是一经烹调，浑身上下通红通红的，就像煮熟的大虾，味道极其鲜美。豆腐喽咕鱼这道菜的名贵之处在于，喽咕鱼只在花儿盛开的初春出现，花儿落尽时，它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种鱼还容易受惊，而且脾气暴躁，极难捕捞。养它们比养麻雀还难，它会永不停歇地瞎钻，直到撞死为止。而且，喽咕鱼不能保鲜，冰冻之后有一股刺鼻的腐肉味，馋猫都不吃。还有，喽咕鱼必须是活鱼，配上山泉水制作的幽州豆腐才鲜嫩。所以，豆腐喽咕鱼在幽州家喻户晓，有幸品尝的人却廖若晨星。
明晃晃、颤悠悠的豆腐蝼蛄鱼装在一个硕大的茶盘里抬上来，姜丝与葱花过滤了鱼腥味，包间就剩下逼人的香气。抬菜的小姐说：
“这盘豆腐喽咕鱼吃完就要等明年了，我们花500元雇用了五六个下岗职工在河边拦网到天亮，就这么一点儿，没法子，天凉了，树叶儿落尽了嘛。”
齐有凌让栢花儿要了一瓶“人头马”，廖春生虽然常常喝酒，这洋玩意儿也不多见，酒还没开瓶，脸就激动得通红了：“齐主席，咱文联是个清水衙门，哪儿有这么多钱招待客人？这……让你太破费了！”
“呵呵，尊敬的廖馆长，今天我是薄酒一杯，不成敬意。刚才我说了，查档案是小事，与你聊聊天，就是我们的幸运了。来，我代表文联敬你一杯！”齐有凌说完，一仰脖子，满满的一杯酒让她一饮而尽。
“呵呵，齐主席，你真是英雄海量。难怪人们都称你是女中豪杰啊！”面对齐有凌的豪饮，廖春生被感动了，自己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不行不行。”栢花儿见状，连忙抓住廖春生的酒杯，说道：“我们齐主席喝了一杯，你也得干杯！”
“好好，干杯干杯！”廖春生架不住栢花儿劝，仰起脸一骨碌，一杯下肚了。
“廖馆长，那个《规划》的事情，还得请你指教啊！”齐有凌眼见时机成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哦哦，齐主席，你们这么瞧得起我，我不帮忙还算是个人吗？”说完，廖春生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