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先祖佑我青云直上 -- 52领略土地奶奶的作风
自从瞪眼执法之后，公园门口果然清静了，不但摆设小摊的商贩不见了，就连推车的流动商贩也很少往那儿游荡了。人们传言，听说那个年轻的解局长表面上客气，背后罚款去狠着哪！谁不老实，谁的工商执照、下岗证，就让他没收了。这个人，有邪招儿，离他远一点儿吧！
昔日乱糟糟的环境突然安静下来，人们像是很不适应，连连反映公园门口太清静了，连一点儿人气也没有了。市长听到这些议论释然一笑，说，清静不好么，如果再有商贩出现，你们又说政府不作为了……当他听说了我瞪眼执法的消息后，嗤之以鼻地说道：“这个楞小子，说不定又用了什么邪招儿呢！”
呵呵，在市长的眼睛里，我原来就是一个楞小子的模样。看来，那次直对“西瓜恶霸”的镜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公园门口的整顿结束之后，一连几天没有执法行动，我们就一直坐在办公室里。这天下午，市委召开全市党员干部会议，领导班子全体出动，来到市委小礼堂听取市长、书记做报告。由于执法局与城建局同属于一个系统，在会场上的座位相临，我就见到了城建局那位老局长。
“喂，文采，”看见我，他先是亲热地拍拍我的肩膀，然后问我，“你打算买园林处那栋旧楼啊？”
“哦，是呀！”一见他问起这件事，我急忙热情地让座，“局长。我正想去找你哪！”
“呵呵，文采，这事儿，你就是不找我，我也不敢阻拦。”他客气地笑了笑，“你是想干大事儿的人。既有此举，必有大用。我怎么敢阻拦？”
“局长，谢谢，你太客气了。这事儿，还有什么不妥吗？”我的言外之意是，如无不妥，你就高抬贵手，批准了吧！
“我这儿当然没问题。”他欣然回答道，“嗯，看了园林处的报告，我就交给局长们传阅了。”
“谢谢谢谢……”我不住地点头道谢。心想这位老局长真是个好人，一点儿也不拿权力卡人。
“可是，文采啊，你要买的那栋旧楼，不单单是一栋楼的问题，”他开导我说，“这楼的下面，占着三亩地呢！”
“你的意思是……”我不大明白。
“我是说，现在呀，‘楼好买，地难征’。你买了楼，必须办地照。这土地的事儿，土地规划局那儿还有一关哪！”
“土地规划局？”这我还真没想到，“他们那儿还有一关？”
“当然。那一关，更不好过啊！”老局长为难地摇摇头，“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是同意卖楼，他们不发你地照，你的楼也没法拿到手里。”
“这样说，我得跑一趟国土规划局？”
“哼哼，跑一趟？跑一趟哪儿能办成事情？没有十趟八趟的工夫，你休想办成什么事情！”说到这儿，他的嘴朝前排就座的国土规划局女局长努了努，说：“那个娘们儿，黑着呢！”
黑？难道她还敢黑我这个执法局长？！我小声咕哝了一声，表示自己对这个娘们儿的轻视和不屑一顾。
“呵呵，也许你能闯过她那道关吧？”城建局长嘿嘿一笑，“她那一关，堪比牛魔王的火焰山啊！”
我知道，这位城建局长是有名的厚道人。他这样说我，显然是讽剌我小瞧了那个娘们儿的厉害。
“哦……我过去认识她。我们、我们是……同学。”我向城建局长解释了一下，表示自己不是不听他的劝告，而是说话有据。
“呵呵，同学？同学好哇！”说着，他撇了撇嘴，“但愿她能认你这个同学。”
哦……看到城建局长那副认真的表情，我感觉出了这件事的难度，这个人，难道真的变得这么黑，竟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
说起我与她的同学，不是什么高攀，也不是故弄玄虚，而是我与她实实在在地同堂上了一阵子课——
在中学时，学校为了证明自己的办学成绩，极力怂恿我提前报考大学，刚刚念完高一的课程，我就参照跳级的作法，提前与高三的毕业班坐在一起综合复习高中课程了，就这样，我与高我三年级的她坐在了一个教室里。开始，我并不了解她，只知道她名字叫江玉玲，是高三毕业班的团支部书记，政治上很红的。有一天，因为迟到，我不好意思去占前面的座位，就悄悄坐在后面，恰好与她同桌。她看到我小小的个子，戏谑地喊了我一声“小嘎豆儿！”我按照时髦的称呼，喊了她一声“学姐”。
当时，我只是拼命地听课复习功课，并不介入毕业班同学们的个人私事，但是，由于天天在一起，还是听到了一些奇特的事情，其中令人惊讶的几件事情都与她有关：一是这位学姐在临近毕业的时间，突然被市教育局授予了“优秀班干部”的光荣称号；接着又被学校党委发展为中共预备党员；而接下来更为奇特的事情是，她以中等的学习成绩和智商，竟令人不解地报考了清华大学。那时候，还没有实行先考试、后报志愿的做法。她的这一做法，震动了学校，震动了市教育局，他们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有些异想天开，甚至有些胡闹。
但是，她也固执得很：非清华大学不报、非清华大学不念！
经过考试，她的成绩差了很多分，当然是名落孙山。那一年我考上了省内的一所大学，接到录取通知书就去学校了。后来，才听说这位学姐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真的去了北京，走进了心中思慕已久的清华园。
等我研究生毕业，满街跑前跑后找工作的时候，她已经在市规划研究院上了一年班，并当上院长助理了。这不，我刚刚当了副局长，人家就已经是政府的正局级干部，手握土地审批大权了。看来，这个人不但读书运气好，考试运气好，而且做官的运气更好。
其实，她走进清华园，并非被清华大学正式录取，而是她在高考之后，参加成人高等教育考试，被清华大学录取为自己的学员。当时，成人考试是专门为考不上大学、参加了工作的在职人员铺就的求学渠道，一个高考落榜生，只要是弄一张工作证，就可以报考了。江玉玲刚刚高中毕业，并没有参加工作，可是她的家人通过门路，为她搞了一个假工作证。成人高考刚刚实行，报名审查并不严格，她作为刚刚参加了高考的学生，成人考试那种试卷对于她当然是小菜一碟。被清华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录取也就自然不是难事。虽然是成人考试，倒也可以走进清华园，听清华大学的教师授课，受到清华教育，而且最牛B的是，她们毕业时也可以拿到清华大学颁发的毕业证书。虽然扉页上注明是“成人教育”，但是，在就业市场上，一些人事官看见“清华”的字样就羡慕得流口水；管它是成人教育还是计划内录取？就这样，江玉玲凭着这张清华大学规划设计专业的文凭，破格进入了市规划研究院，不到一年就当上了院长助理，然后又平步青云，升迁到局长位置。
会议开了一阵子，休息十分钟，人们开始离开座位抽烟去了。趁着这个空儿，我离开座位，来到前排，凑到了江玉玲的座位旁边，想与她打个招呼，套套近乎。可是，让我奇怪的是，明明看见我过来，她却眯上了眼睛……
“老同学您好……”我悄悄喊了一声。
她不理睬我，像是没听见。
“局长大姐你好……“我改变了称呼，同时又提高了嗓音，心想，我在称呼上加了她的官衔，能作用吧。
她像是听到了，身子挪动了一下。可是，依然没有睁开眼。
虽然只是同堂上了一阵子课，到底也算是同校同学，她竟对我视而不见？我有些生气了，立刻大喊一声：“江局长！”
“喊什么？”她抬起眼皮，动了动，显然对我吵醒她很不满意。
“我是解文采，我想给你说说，河景园林那栋楼的事儿……”我慑慑地说道。
“谈工作，去我办公室。”她总算是哼了一声，“这儿不是谈工作的地方。”
“江局长，你忘了？我是市一中毕业的解文采啊！”我还想提醒她我们的同学关系，希望她能热情一点儿。
“这位先生，”一位年轻女士突然来到我面前，阻拦起我来，“江局长日理万机，非常累。现在，她正考虑事情，希望你不要打扰她。请……”说完，这位年轻女士做出了要我离开的手势。
“好好，我走。”我赶紧离开，免得被人家耻笑，接着又不情愿地告诉这位年轻女士：“一会儿，我就去局里找她。”
会议开完，已经下午四点，到了即将吃饭的时间。参加会议的领导干部大部分都不能回办公室办公，而是要去赴宴了。我想趁这个机会顺便到国土规划局把事情办一办，就让车子开到了国土规划局门口。
下了车，守卫就拦住了我。
我出示了工作证，进了办公大楼，按照提示，来到四楼的局长办公室。
“干什么的？！”刚刚来到走廊，就听到一声严厉的询问。接下来，一个膀大腰圆的保安人员出现在我面前。
